第20章 飞鸟尽，良弓藏
“京都截断一战，斩杀刘文兵马两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只差一点，便士刘文也要死在京都。”
“以刘文胆小谨慎的性子，定然不可能回到京都。”
“第六军团固守西北，距离京都最近，他必然知道我们会向第六军团下令支援，而他要做的，便是拖住这第六军团。”
“届时京都人手不足三万，西凉铁骑足足十万，此战才是真真险矣，因为京都再无援军可来。”
“并非儿臣将父皇，将京都百姓置于险地，而是儿臣，必须得这么做。”
萧辰的话令萧龙稍稍冷静下来。
他思虑片刻，发现一旦真如萧辰所言，大顺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但对于萧辰胆敢在这种情况下私做决定，他依旧满心怒火，只是杀气稍减：
“那凌王告诉朕，你打算如何用这不到两万的人手，守住京都数日？”
萧辰摇摇头，“儿臣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你便敢私自做决定？”萧龙一巴掌拍在御案上。
萧辰抬起头，目光坚定。
“儿臣虽然没有把握等到第六军支援，但是儿臣可以在这里立下誓言。”
“若京都告破，第一个死的，不是在座诸位，而是我萧辰！”
“城破之时，诸位大可收拾细软逃离京都，自有我萧辰来为诸位阻断后路。”
殿内群臣一片哗然。
一个官员咬牙出列，指着萧辰怒声道，“大胆！你敢暗讽我等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萧辰摇头，目光肃然，“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告诉诸位，告诉父皇，战争，必然有流血牺牲，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那还不如趁早投降西凉。”
他抬起头看向萧龙道：
“儿臣今天站在这里，不是要告诉父皇儿臣这么做的理由，儿臣是要告诉父皇，告诉这天下……”
“我们大顺，也是有人的。”
“在西凉铁骑肆虐，群臣商讨逃离京都，百姓惴惴不安之际。”
“大顺也是有人，能站出来，说一句我可以的！”
“儿臣可以死，甚至儿臣的死微不足道，但是西凉十万铁骑，绝不能安然离开大顺！”
“我大顺可不是任其欺辱的软弱之辈！”
他说着将头盔，尚方宝剑，还有兵符，全都推到身前。
“父皇，尚方宝剑，兵符，都在此处，你若要处置儿臣，儿臣毫无怨言，只有一件事，还希望父皇答应。”
“就算是死，也要让儿臣死在城头，死在战阵之上。”
“儿臣恳请父皇……应允。”
话音一落，萧辰以头触地，长埋不起。
萧龙嘴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叹息一声。
此刻，两侧官员，武将也好，文官也好，看向萧辰，目光再无怨言，反倒有一丝淡淡的钦佩。
之前出列的官员更是拱手面向萧辰。
“凌王果然非同一般，早先时日听闻凌王乃是轻浮之辈，未曾想，大顺面对困境，反倒是凌王出面力挽狂澜。”
“老臣为之前的莽撞道歉，在此当着陛下，当着群臣之面，可答应凌王，守卫京都一战，任何需要老臣帮手之事，老臣绝无二话。”
萧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臣子名为赵不为，乃是大顺名士，应召入朝为司马。
不管是手底下的能人还是在外界的声望，都远非萧辰可比。
可如今，他一脸惊叹的看着萧辰，也是让萧辰小有一些成就感。
龙椅上，萧龙摆摆手道，“凌王下去吧，此事朕不会怪你，你有如此志向，一心向着大顺，朕若是治罪于你，反倒是不知好歹了。”
萧辰心中咯噔一声，随后低头称是。
但他内心明白，此时他与萧龙之间，已然有着一道不浅的隔阂。
或许在萧龙的心里，他更像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臣子，而不是一个儿子。
待到西凉兵马退去，恐怕他萧辰这辈子也别想在大顺有何作为。
不然你想想，哪个父亲会在儿子面前说一句自己不知好歹的？
萧辰走出大殿，心中已是一片伤感。
“我以国士报之，君以草芥待我。”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难道我也要走到这一步不可吗？”
正当萧辰喃喃自语之际，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凌王爷果真好文采，难怪能在大殿之上说出为万世开太平的豪言壮语。”
“啧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果真劝世警言。”
萧辰大惊失色。
刚才那些话，若是传入萧龙耳中，自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吧？
“赵老听错了。”萧辰拱手道。
赵不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凌王爷可愿与老夫共饮一杯？”
萧辰犹豫片刻，很快便点了点头，“本王自当欣然前往。”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一起来到赵不为的庭院。
尚未进门，便有琴瑟之声传来。
萧辰微微顿足，仔细聆听良久，待到琴瑟之声消失，这才跟着赵老进入院子。
“爹，你回来了？”一个少女雀跃而至，看见萧辰，却猛然停下，好奇打量一番，这才开口问道，“喜之见过凌王爷。”
“你认得我？”萧辰有些惊讶。
少女微微点头，“有过一面之缘，届时我爹让我离你远点……”
啊这……
萧辰咳嗽两声，尴尬的看向赵不为。
赵不为哈哈一笑，开口道，“凌王爷请坐，老夫请你过来，是想要问问你，现如今京都，到底是何情况。”
“守兵不足三万，滚木落石损耗七成，本王已下令拆除民房，号召百姓帮忙守城，此战过后，大顺根基定然稳妥。”萧辰毫不犹豫的说着。
赵不为思忖片刻，“那此战过后，凌王爷何往？”
“十有八九会被豢养起来，当做一个闲散王爷吧？”萧辰苦笑一声。
“那倒未必。”赵不为摇头道，“此战过后，凌王可上书请求封地，远离京都即可。”
“父皇未必答应。”萧辰皱起眉头。
赵不为轻笑一声，“萧家虽不是皇室出身，但也是老牌氏族，你父皇比你更明白开枝散叶的道理，他不会不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