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蹚出路来
白凝因为动作剧烈,脑袋上的伤口撕裂。
鲜血又一次淌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她密长的眼睫毛剧烈颤动。
血能让她恐惧,但也能加剧她的愤怒!
她身上爆发出的那股狰狞,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林琳把经过走廊的几个保安喊进来,大家犹豫着挤在外围,没人敢上前拉架,怕被血溅到!
林尚冲进来时,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嗓子,“白凝!住手!”
然而此刻的白凝根本听不到。
胡娇半面身子都是血,她毫无还手之力,嘴上却依旧逞着强,“你……贱人!我一定会弄死你……”
白凝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手中的半截带刺木棍,直接对着她的脖子扎了下去!
林尚快步跑过去,一把将白凝撞翻在地。
他盯着她空洞又狠厉的眼睛,大吼着,“你想再进监狱吗!”
白凝听到监狱二字,眼底的清明占据高地。
她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天花板的纹路,发出古怪的笑声。
笑着笑着,眼泪从眼尾掉下来。
“这里,难道不是另一座监狱吗……”
她的声音很轻,在无比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悲凉心酸。
林尚神情微动,站起身后,立刻让人将胡娇送去医院,她伤得很重。
被人抬出去时,嘴里还在对白凝进行不堪入耳的诅咒。
白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觉得墨晟渊说得很对。
她看人下菜,她欺软怕硬。
可这世界向来如此,权钱可以随意欺人,软弱的人生来就是被欺压的!
她打不过墨晟渊,所以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倘若有一天……她能凌驾于墨晟渊之上,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她为刀俎!
林尚站在一侧,朝她伸出手,“起来。”
白凝的视线,从他掌心的纹路上挪开,自己扶着床沿站起来。
门口还围着探进来看热闹的脑袋,见她的视线扫过来,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回头。
“你身上也有伤,跟我去医院。”
白凝扯了两张纸巾随手擦了擦,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楚。
“林经理,我在监狱里,这种事这种伤每天都会发生,只要人不死,没人管的,我习惯了。”
林尚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底溢出震惊的神色。
他知道白凝的过往,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地说出来。
门口的一众脑袋倒吸一口冷气……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监狱的吗?”她看向林尚。
“杀人。”
“我用一把三棱刀,将一个男人的血,放干了。”
她眼底的偏执一闪而逝。
她不介意将伤疤展示给世人看,她只是想获得一隅安静的角落,能让她喘息的角落。
可所有人都在逼她。
没人想给她活路。
她必须自己蹚出一条路来。
林尚呼吸急促,转身怒视门口瑟缩的脑袋们,“都给我滚!”
外面的人鸟兽状散去。
白凝将纸团丢进垃圾桶,“我很困,林经理,你回去吧,至于给我的处罚,什么我都认。”
林尚没多说,转身离开。
白凝很快躺在床上睡着了。
而七夜大大小小的群里,又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勾引大老板的年轻保洁员,是一名杀人劳改犯!
而且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就连大老爷们听了都忍不住打寒颤。
一道无形的畏惧枷锁,套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
因为能犯罪一次的人,就会有二次犯罪的可能。
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跟杀人犯玩命的。
白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一点,疲惫的身体得到了舒缓。
醒来时,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在。
坐起身,看到放在桌上的几管药膏。
她挪开视线,去卫生间洗了脸,出门去食堂吃饭。
一路上,所有人看到她,都跟看到瘟神似的,退避三舍。
食堂的大叔这次打菜也不手抖了,甚至给她的更多。
白凝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安心吃饭。
下午快要上工的时候,林尚将所有人叫到一起开了个会。
她知道,关于昨晚上斗殴的事,要有个惩罚结果。
但让她意外的是,林尚只训斥了私下更换宿舍的行为,涉事员工每人罚款五百。
对于她将胡娇打进医院的事,只字未提。
她不免有些惊诧。
让她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会议结束前,赵绫匆匆走进来,宣布临时停工三天。
往宿舍走时,她听到四周小声议论,说有人举报七夜的消防不合格,消防局年底上业绩,进行统一排查。
白凝巴不得墨晟渊被查进监狱……但也很清楚,以他和墨家的能量,就算他杀了人,估计也会被保出来。
但平白捡到三天假期,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正好有时间,去疗养院探望白千山,顺带去医院联系转院事宜。
白凝裹好棉服从七夜后门走出来,忽然看到路边停靠的越野车。
夜色降临,昏黄的路灯照亮驾驶座的人脸。
她视力很好,一眼认出来人后,压低脑袋往前走。
车门开了又关,男人急促的嗓音传来,“白凝!”
她顿住脚步,慢慢回身,看到挺拔俊朗的男人,朝她跑来。
她知道躲不过,换上笑脸,“真巧,温医生你怎么在这。”
“不巧,我在这等你。”
白凝抿了抿冰凉的唇,鼻息吐出的团雾消散在冷风里。
“那……那你等等,我回去把你的羽绒服拿下来,还有上次你塞在衣服里的钱。”
说着她就要往回走。
温修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不急着用。”
她往后退了一步,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保持着疏远的距离,“我还有事,就不……”
“聊聊伯父转院的事吧。”
白凝眉梢眼角浮现诧异,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不用了。”
“败血症很危险,不能继续拖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自己也是医学生,你应该很清……”
“温医生。”
白凝打断他的话。
“此一时彼一时,落魄的人有卑贱的活法,我没能力将我爸立刻转到好的医疗环境,这是我们的命,我认,他也得认。”
她语调平静,可听在男人耳中,却比北风更孤凉。
他上前一步,“可是我有办法!”
白凝想说,她要用什么还呢,她一个废人,连稳定的收入都没有。
“我不会白帮你的,钱算借给你,按照银行利息还我,而且你要想清楚,你只有伯父一个亲人在这世上,败血症会死人,你真的要拒绝吗。”
白凝怔怔地看着他。
冰封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说得没错,她在这世上的亲人太少了。
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什么而活呢?人又为什么非得有下一代呢?
归根结底,是因为有牵挂才会有动力。
她喉咙哽咽里两下,低下头,“谢谢你。”
温修尘终于露出笑意,被风吹到发红的鼻尖有了暖意,“上车,带我去疗养院看看情况。”
白凝这次没拒绝,只是看到副驾上柔软的白色绒垫时,她犹豫了一下,“我的衣服……”
她想说脏,她日常干的活也脏,会弄脏车子。
温修尘直接将她推上去,把门关好。
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后,他看向她紧张局促的脸,“外物都是用来服务人的,放松。”
白凝深吸一口气,觉得车里淡淡的甜橙香薰,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