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妃，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春天早晨，天色刚刚亮起，烟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烟雾，朦朦胧胧的，就像它名字一样，宛如被烟雾笼罩的城市。
萧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今年十岁，天生就带着一股倨傲讨人揍的气息——这不，大清早的他就两手插兜，下颚抬得老高，走路带风，活像古代暴君在民间巡逻，威风堂堂。
萧少爷一米五都没到的个子，却总幻想地摆出两米八的气场。
这是一条距离医院不太远的复古街道，所处地区比较偏僻，人烟不多，让大清早从医院醒来没事做的萧少爷的纡尊降贵地巡逻一番。
萧少爷十分有雅致，行走在朦胧的街道中，小嘴还在轻轻哼着歌曲。
他唱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仿佛不把一座巨大舞台搬到他面前让他登上去，这都是对他这灵魂歌手的严重侮辱。
就是这么自信。
他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古道，放眼望去，似乎都能从那些高低不一、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里嗅出岁月的气息。
萧少爷脑海里应景地回想起电视剧中各种帝王片段，放在兜里的手取出，仿佛拖着长长的衣袍，轻轻一挥，满脸欣慰地感叹：“看，朕的江山呐。”
萧帝王目光深沉地从他的“江山”浏览而过，穿过笔直毫无人烟的街道、接着拐进岔道口深处，最终把目光收回，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唉。”他略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目光黯淡——这大概就是帝王的孤独吧。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孤独帝王萧满脸沧桑，两手负在后，凄悲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帝王的孤独、他的苦，谁人能懂？
“唉，”帝王萧继续叹息，目光所至一处角落，微微一愣，“唔……”
帝王那稚嫩的小脸瞬间通红，耳根子都能溢出血似的，开始左顾右盼，又是恼怒又是羞耻，恨不能找个洞来钻。
他视线所至，一个衣着贵气的小男孩正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膝盖上，身子微微抖着。
褪去“帝王”形象的萧少爷觉得刚刚那些画面多半被那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看到了，对方还在笑……
敲他玛德，敢笑朕……呸，我。
此时羞耻逃走不是萧少爷风格，他瞅着对方看起来个子挺小，自己也不是那么不讲理并且无理取闹的人，就揍一顿解解气顺便威胁他敢说出去就把他家抓过来揍一顿就好。
看，他是真的很讲理，并且也宽容。
“喂！”他硬着头皮大摇大摆地走到角落，打算找对方算账，“你说你什么意思！笑什么！”
半晌，对方没回应。
萧少爷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这人非但笑他，竟然还不理他！天啊，好气人！小王八蛋啊！
“呵，你找打是不是？”萧少爷气得磨牙，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打算抬起手往小王八蛋头上拍去。
眼看帝王的麒麟臂就快要拍到小王八蛋的脑袋瓜上，对方仍旧没反应，让萧少爷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咩一声：“喵？”
“唔……”萧少爷收回手，身子往前探，宛如长颈鹿似的把脖子伸过去，想瞅瞅对方的脸。
他挪着身子走到小王八蛋身侧，打算瞅瞅他是一个什么状态，等他看到对方安安静静放在双膝上的脸时，倏地一怔。
小王八蛋头发有些凌乱，半张脸埋在膝盖中，眉目细致，闭着的眼型极其好看，睫毛很长，眼角有些淡淡的红，宛如古代上了眼妆小美人。
萧少爷盯着看半晌，后默默移开视线，接着再转回来，小声咕哝：“睡着了？”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身子微微抖着，并不是因为在笑他，而是因为清早的气候还有些冻人，亦或者是其他。
而他却一个人瑟缩在角落里，穿着单薄的衣衫，可能在这过了一夜。
这人是傻了么？
可傻归傻，也不管萧少爷什么事，原本打算直接转身走的，可刚刚一个人的独角戏太无聊，导致这个时候碰到个毫无知觉的群众演员，他又忍不住给他加点戏。
于是他微微凑上去，把手虚虚地搭在小王八蛋肩上，另只手很是大气地一挥，满脸宠溺地看着毫无知觉的人，笑吟吟道：“爱妃，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可惜了，萧帝王的爱妃并不能给出回应，甚至那具单薄的身躯又迎风抖了抖，微颤的触觉他都能感应到，伴随着一句闷闷的，如同猫咽般的啜泣：“呜……”
萧少爷被吓一跳，立即收回手，急忙从原地跳开，生怕对方突然醒来，同时又有点好奇地瞅着对方。
看他肩膀发颤，埋在双膝的嘴有意识无意识地发出啜泣呜咽声，泛红的眼角渐渐地泌出泪液，汨汨落下。
孤独而落寞，无奈又无助。
萧少爷的心也跟着他落下的眼泪而颤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恍恍惚惚地伸手，替他把眼角的泪拭去，声如蚊吟似的低喃：“乖，不哭了……”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双眸仍旧是闭着的，可却有更多泪水源源不断地溢出，喉咙挤出的声音都沙哑。
萧少爷这才恍惚地明白这人应该是昨夜就在这里了，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里瑟缩，弱小而无助，只能自我拥抱、独自哭泣，一个人舔着伤口。
即便是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喂，”萧少爷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那半张脸，“醒一醒。”
对方肌肤胜雪，很光滑，那张还没有彻底长开的脸有些肉，拍的时候软乎乎的，还有些烫。
再次感受那灼手的温度，萧少爷一惊，摸了摸对方额头，滚烫的温度清晰地传来，令他吓一跳，忙叫道：“小王八蛋！起来！要死了！要死了！都快死了还睡什么睡！”
一着急他便指着对方的脸骂骂咧咧道：“你这人傻了吧！睡跟头猪似的，妈的，到时候晚点说不定要挂了，救都救不回来！怕了吧？哭什么哭！”
对方终于缓缓睁开眸，泪水还没干的眼睛有些朦胧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你这人该不会不只是傻了，竟然还是个哑巴啊？”萧少爷见他醒后淡淡地看着自己，管不住嘴怼道，“我都说了那么多，你好歹回应一句行不行？就算发烧把你脑子烧坏，傻了，但是你还有嘴，快给我啊一声！”
对方似乎被他吼得愣了愣，也没有开口，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有些疲惫无力，半张脸仍旧埋在膝盖里。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萧少爷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气急败坏地道，“快应一声！快应一声啊！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可能被他吼得有些害怕，红着眼，无力地张了张那干燥的唇，气若游丝：“啊……”
气若游丝地“啊”了声后，微微垂眸，状态还没能回过来，低低地发出一道啜泣：“呜……”
“别哭啊！我……我这、这也不是在凶你！”萧少爷语无伦次地解释，以为自己把人吓哭了，“你、你……”
断断续续后，突然想起对方还发着高烧，急忙摸了摸他额头，“哎呀”地叫了声，直接把人从地上拉起，原本想拉着他去医院，可因为他长时间蹲坐，双腿发麻无力。
因此，萧少爷直接把那个个子小小的少年背上了自己的肩膀，向着医院的方向小跑过去。
可对方却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有意挣扎，结果就是被萧少爷一张嘴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一句话语也驳不了。
最终，只能低低地开口：“不讲理……凭什么要听你的？”
萧少爷冷笑一声，张嘴就巴拉巴拉地怼道：“就凭你现在傻不拉几又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得眼睛都肿了！丑死了！你就得听我的！你不听我还可以揍你！小王八蛋！”
对方没了声音，也不再吭声，让萧少爷开始心虚，也不知是不是骂得太过了，只好暂时闭嘴。
刚跑一会，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把街道上的两人淋成了落鸡汤，全身湿透，萧少爷却神经质地笑了。
背后的小王八蛋弱弱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萧鸯，艹字头的萧，跟一个鸯，鸳鸯的鸯，下边有个鸟！”萧少爷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雨水顺着他的脸不断流。
紧接着，就听身后的人声音低低地说：“……我也有个鸟。”
有个鸟字。
萧少爷把他身子往背上托了托，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有啊。”
……
距离医院越近，那小男孩身子就越是抖得厉害，让萧少爷有些不安，急忙追问：“你身子抖那么厉害，是不是很冷啊？还是更加严重了？但目前应该是死不了，再等一会就可以抢救了！”
小男孩把头抵在他肩膀，低声说：“……不是。”
“不冷，”小男孩的声音有些稚嫩，带着哭腔，在他肩上沙哑地响起，“一点都不冷的……”
“啊？”萧少爷有点懵。
雨渐渐下得大了，雨声开始变得嘈杂，因此萧少爷没能完整地听完对方的话，只感受到他瘦小的身躯贴在自己后背，两手将他抱得更紧。
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触及了一抹稍纵即逝的阳光、荒凉的沙漠里碰到了转眼就消失殆尽的水。
恍恍惚惚，那么脆弱，却又如此真实。
萧鸯听到对方哽咽中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有些模糊，从过往那些黑白相间的岁月里破土而出，由远及近，瞬间就“水落石出”似的砸在他脑海里：“很暖……”<author_say> 赶上更新不容易欠的更我回补上的，我已经被flag打脸打到尴尬不敢乱立flag说啥时候补更之类的了，但会补的……|｀)
回忆章节就这章而已，让小少爷破脑壳想起曾经，之后很多零碎片段都会记起来哒，感谢所有小可爱，么么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