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让我好好宠你
“……”
萧鸯瞬间被他脱口而出的谜之剖白，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跟着愣了一会，那些心疼窜上喉咙的安慰话语瞬间就卡住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黎鸢那缩回被窝里的手指微微蜷缩在一起，修剪干净的指甲刺不痛掌心的软肉，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变得艰难的呼吸，以及僵硬紧绷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就像漂流在海面上的独客，没有勇者那样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气概，小心翼翼地漂浮在海面上，特意地避开各种有危险的地方不愿意冒险，直到被困在海上久了，才开始试着不管不顾地豁出去……
海浪翻腾，海水上涨，灌入四肢，沉重得身体都开始往海里沉没。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能够溺死在其中。
他不去看萧鸯的表情，也没有等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拉过被子盖过脑袋，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翻过身背对着他，陷入了沉默。
萧鸯：“……”
不好哄，真的不好哄。这小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时，就看到挂点滴那条管竟然摇晃了一下，被那个姓黎的小王八蛋拖的，看样子他竟是想把那只挂点滴的手也藏进被窝里。
“停停停，”萧鸯赶紧止住他，能够看到针筒上已经腾起一截血，连忙压住他的手安分地放在床上，“还在挂点滴呢，拖什么拖？”
然而黎鸢并没有听，安分没两秒又要把手收进被窝里，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萧鸯只能止住他，哄道：“乖了，我的小祖宗、大宝贝，你听话成么？”
避免他又什么情绪波动又要连累到他还在挂点滴的手，萧鸯只能轻轻地摁住他那只手，再回头看着缩在被窝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手上的伤是可以轻易压制，然而缩在被窝里的人那颗伤痕累累、一戳又要疼的心，可就不是那么好安抚了。
斟酌片刻后，他干脆俯身，连同棉被，将他轻轻抱着揉一揉，试着安抚一下，在不刺激他的情况下轻声说：“二少那么有教养的一个人，难道不知道说话要说完么，说了一半就盖着棉被缩成一团不理人了，你说你怎么能这样？”
萧鸯最怕的就是掀开被子然后发现他眼眶红，光是想想他就开始心疼，只好再隔着棉被抱着他蹭一蹭，哄着说：“不这么样盖被子了好不好？不然要把你闷坏在被窝里了。”
说着，萧鸯轻轻揪住棉被角，缓缓将它拉开，露出他藏在被窝里的脑袋，头发凌乱又松软地贴着额头落下，闷出了细汗，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刚刚都说了别闷了，你偏不听，”萧鸯抓了抓他松软的头发，顺着他额前的刘海揉了揉，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你看你，都闷出汗了。”
他自说自话，黎鸢也没有回应他，而他也没在意，将轻轻地抱回自己怀里，抵着他额头蹭了蹭，亲了一口：“乖了，你不想说就不要逼迫自己了，等你想说了，我随时都会听。”
他的掌心拂过黎鸢有些微热的脸，温柔摸了摸，再托着他的脸抬起，让他与自己对视，盯着他那幽深沉寂的眼睛，没有发红，也没有眼泪。
“吓我一跳，”萧鸯松了一口气，拇指摩挲过他的唇，轻轻地吻了吻，低声道，“我都在心里飞快地想万一你躲在被窝里哭了，我得该怎么安慰你了。”
“……没哭。”黎鸢声音有点低，原本还轻飘飘闪躲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他的脸上，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不吐不快，恨不得每一个都抖出来，却又一个个咽回喉咙，如鲠在喉。
萧鸯觉得小时候父母把他当做小祖宗一样供着，长大后，他得把黎鸢当做小祖宗一样供着。
当真是见不得他一点委屈难过。
心里明明就恨不得追根问底，把那些事全都抛上台面上摊开，然而双臂却搂着他的肩，嘴上不断哄着：“乖，不想说就不说了，别勉强自己，你现在可是个病人。情绪是会影响病情的，别想那么多。”
黎鸢没话说，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在萧鸯以为他要入睡时，他却将那只能活动的手臂垫到他眼前，遮住他的眼睛，突然开了口。
“你那是什么反应……”
“……我明明说了，因我而死的。”
他声音有些低，轻飘飘地回响在安静的病房里，当时随时都能跟着窗口吹进的风一块儿消散。
突然间，萧鸯觉得他像一个倔强叛逆的孩子，见不得别人看到他好的一面，反倒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糟糕恶劣的全都摊开在台面上，让人骂他指责他，说他的不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萧鸯有些想怼一句“蠢”，可又怕他如今的状态会刺激到他，因此愣是没敢大声凶他，只能抱着他，手指轻轻插进他头发里，轻轻地回他：“嗯，我知道了。”
黎鸢身体一僵，接着声音便有些抖地回他：“……你不知道！”
“……”
怎么办，他还凶我了，真的不好哄。
说知道也不行，说不知道也不对，让萧鸯一时左右为难，只能飞快地转动脑子，想着怎么才能把他哄乖又不伤心。
奈何，在这种比较复杂的事情当中，萧少爷脑子接着短路，只能搂着他僵硬的身体给他拍拍背：“好，我不知道。”
果然又是不对的答案，黎鸢的脸变幻莫测，似乎憋得有些难受，咬着牙很克制着什么，吸了一口气，让萧鸯有种他想要骂一句脏话的感觉，只是骂人词汇太少。
于是，他没忍住小声嘀咕，传授了他一句：“……妈的。”
谁知竟然还真的有效果，黎鸢牙一咬：“妈的！”
萧鸯：“……”
完了，他还真爆粗了，刺激是真的不小。
说了句脏话后，他脸色又恢复了苍白，眼睫轻颤，而后干脆别开了视线，沉默了。
萧鸯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心情不好受，又乖乖地将他捞回自己怀里，手放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下搓了搓，哄道：“好了，乖了，不生气了。”
见他低着眼睫，没有要接着说的意思，萧鸯只能伸手戳一戳他苍白的脸：“你看你，说到一半又沉默了，把你惯得越来越任性了。”
萧鸯只能继续给他揉揉心口的位置，与他的头靠在一起，揉了揉他的肩膀，放低声说：“我不是在敷衍你，也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懂你的感受，只管着一个劲地哄你开心，而是我给过你答案了。”
黎鸢沉默了半晌才轻飘飘地吐出句：“……什么？”
看着他面无表情又沉默的模样，萧鸯就知道他被刺激得什么都忘了，加上发烧，脑袋混乱，多半也记不住什么，只能再重复简单一句：“之前你提到你爸时，我说过，我相信我家黎鸢是个乖宝宝，也叫怂宝宝，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萧鸯只会怼人给人灌毒汤，偶尔需要灌灌心灵鸡汤也有点难，沉吟片刻后，干脆把想说的都说了：“所以你也别自虐似的把什么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这太沉重也太压抑。我知道你不好受你很痛苦，但也不要用极端方式折腾自己。”
顿了顿，心灵鸡汤说说几句可能有点顺了，萧鸯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也别破罐子破摔似的想要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想让我知道你有多恶劣有多么糟糕，甚至是面目全非，这也是一种自虐心态，太愚蠢了，有辱智商。”
黎鸢：“……”
“黎鸢，你总在自舔伤口与无声折磨中度过，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你当初所遭遇的痛苦都是为了遇到我，就当做是这样好了。”萧鸯脸也不要了，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突然就停不下来了，他接着问，“所以如今，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宠你么？”
萧鸯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声音近乎温柔地低喃：“把你二十几年来所受的痛苦，以着十倍、百倍、千倍……宠回来。”
黎鸢怔怔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伸出手将他的脸推开了：“……走开。”
萧鸯：“……”
对我此番煽情肉麻的情话，他态度竟然这么冷淡！！
然而将他脸推开两秒后，某人微微垂着脑袋，往他怀里蹭了一下，渐渐地蹭进他怀里，把脸贴向了他的胸膛，任由他抱着，不吭声了。
萧鸯：“……”
上两秒是谁让我走开的！
吐槽归吐槽，某少爷还是十分乐意地抱住他，揽在自己怀里，即便他不说话不吭声，只是简单地抱着，也安心。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当萧鸯以为他情绪多半稳定下来，已经睡着时，他却突然出声：“你想不想听故事……”
“……想。”萧鸯被他这神出鬼没似的的声音吓一跳。
黎鸢缓缓地闭上双眼，脑袋又往他怀中靠了一些，用一种近乎空灵缥缈的语气在他怀里说：“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author_say> 晚上码字真的不能浪，不然浪一浪时间就过了，我的妈，转眼又是早上orzzzz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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