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记忆
“啊？皇帝还有私生子啊？”
“那女子是龙痕族，想必生出的孩子，也有龙痕族血脉。所以，才如此忌惮。”
……
孟煦回忆到这里，抬头看向高耸的瞭望楼。
那夜，年龄小的他在硫泉里泡到睡熟。直至母亲轻轻唤醒，才知道旁边的两人已经走了。
他明显看到母亲的眼睛通红，是哭过的。
再后来，母亲的性情发生很大的变化。
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盯着那枚玉佩发呆。有时候还会掏出一个早就没有香味的香囊，捂在脸上痛苦的哭泣。
又过了五年后，孟煦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他四肢僵硬，只能由人服侍着躺在床上，或者靠在软榻上。
他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拖累母亲的废人，无数次想过去死。
他尝试着咬舌自尽，咬的满嘴是血，却因为没有力气，根本咬不断。
万念俱灰之际，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说是有医治他的办法。
于是，十五岁那年，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带着他和一行忠耿的仆人，跟着神秘医师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月，才辗转来到目的地。
是一座小山村。
他坐在马车里，风刮开帘子，落日夕阳下，看到一幕令他羡慕不已的画面。
在绿油油的麦田里，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手里拽着风筝线，大踏步朝前跑去。
线的另一端，是一位年长他四五岁的男子，高高举起风筝，轻轻撒开手。
风筝便随着少年的奔跑，飘向空中，越飞越高。十几个孩童拍着小手，兴奋的叫着，追逐打闹着。
男子微微仰起头，不知道是在看风筝，还是在看前方奔跑的少年。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映出无比幸福的笑意。
孟煦承认，那一刻，他嫉妒了。
从小就没有朋友，唯一的堂姐对他总是敌意满满。
再加上这个怪异的病，他也从未放肆奔跑过，更谈不上像那少年一样，笑得明媚无忧。
马车拉着他，在村子外面新修的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
母亲为了让他住的舒服一些，动身前就拜托医师的朋友赶工修建的，和水渊山庄的布局基本上一样。
孟煦住下后，很少出门，最多时候，就是坐在院子里，望着蓝天发呆。
偶尔，天空中会出现一个远的只剩小点风筝。
他每次看到后，黯淡的眼睛都会明亮一下。不由得想起刚来村子时，看到过的美好一幕。
无聊时，他会偷偷幻想，自己也加入了他们放风筝的队伍中。
那个奔跑的少年，在他身后举着风筝，他则握紧风筝线，放肆的奔跑，开心的大笑……。
但是，天空中更多时候还是千篇一律的白云蓝天，毫无生趣。
自从来了后，母亲和医师们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经常不见人影。
他没心思管他们都在做些什么，为了能治好病，每次都乖乖的把腥苦的药，喝的干干净净。
果然如医师所说，他的病一个月就明显有了好转。四肢不再继续僵硬下去，也能下床慢慢走路了。
孟煦很开心。距离他放肆奔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药也越来越腥苦，但他不嫌弃，也更加卖力的喝药了。
就这样，维持了三个月，突然有一天，药没有了。
他从母亲焦灼的目光中，意识到不对劲。便趁侍卫打盹时，偷偷溜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走出院子，走进那个原本安静祥和的小山村。
回来后，他变得失魂落魄，药一端到跟前，就止不住的呕吐，再也喝不下去了。
“啾啾啾！”
老马的叫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沁湿，手心也粘腻腻。
瞭望楼上，突然飞下来两个白影，一落地后，就快速的朝他奔来。
孟煦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自信的以为，他们应该认不出自己。
那两名白影来到身前时，孟煦才看清是两名女子。
她们上下将孟煦打量了一番，忽然拱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孟公子，我家主子等候多时了。”
孟煦吃了一惊：“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两名女子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现在易容术高超，我们认人，自然是不能光看外貌长相的。重点，是要透过皮相看骨骼。”
孟煦汗颜，一把将丑陋的人皮面具扯下来，不由得自我嘲笑：
“是啊，障眼法对普通人有效。对于瞭望楼的人，毫无意义。”
“请吧。”
二位女子并未领着他走向栈道，而是拐弯抹角，走到一处荒草横生之地。
她们拨开一人高的荒草，发现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船。
他们坐上了一只小船，快速又极稳的朝湖心岛划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藏剑阁？”
“抱歉，主上只吩咐让我们等。”
孟煦又问：“那又为何要等我？以前不是要杀掉我的么？”
二人将视线挪开，不愿意回答：
“抱歉，我们只是听从主上的安排办事，其他一概不知。”
孟煦无奈，只得打消了从她们口中套话的想法。
反正上了贼船，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原以为，要见的会是阁主，毕竟喊打喊杀最凶的就是他。
没想到，下船后，两名女子将他带往苍翠的竹林深处。
他一进去，就感受森森的寒意。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机关，传说中的千刃阵，应该就在这里了。
两名女子听到阵阵悠扬的琴声，在安静的竹林里回荡。她们神情肃穆的止住脚步，一言不发的望向不远处的红顶小阁楼。
待一曲弹完之后，白衣女子才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主上，人带到了。”
“好。退下吧。”
片刻后，竹林里传来女子甜柔的声音。紧接着，一条绿绸带从林中飞出，将孟煦裹住，拉向小阁楼。
孟煦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拽进房间里。
一名绿衫女子，正坐在古琴前，纤细白净的手指，抚弄着琴弦。
她抬起头，看向孟煦，一笑百媚生：
“好久不见，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