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爱情谜题

    12月末申城来了一波寒流，把很多老小区的水管都冻裂了。新闻里可见居民们都提着水桶到传达室旁边的水龙头下接水。区县干部、居委会干部到处去看自来水厂的抢修情况。

    从一片纷乱中开过，赵天明把车转进了一条6车道的大路。又过了两个红灯，他到了公司的院子里。推门下车，一股寒气见缝插针般想要往羽绒外套里钻。

    他缩了缩脖子，问等在车门边的助理小张：“干嘛跑这儿来等？我又不是老佛爷，还要人给我开车门。”

    小张讪笑了下，把头凑近了说：“海洋地质研究院的汪博士正在您办公室等着呢。”

    赵天明诧异，“不是改时间了吗？她怎么跑来等？”

    小张不好意思地笑，“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我前天就把改期的通知发出去了，但她今天按老时间来了，说没接到通知。”

    赵天明狠狠盯了小张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跟人家沟通了？”

    小张立刻举手喊冤，“我真的通知了呀，邮箱里的邮件可以作证！”

    一进办公室，一个温柔却有点中气不足的女声就迎上来，“赵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约好的时间都能忘了。”

    赵天明立刻双手合十，低头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商量改期的事没跟您沟通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一认错，想再攻击两句都没了靶子。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只好端起热咖啡又喝了一口。

    赵天明坐到茶几另一头的扶手沙发上，开始跟女人寒暄。女人听了几句就笑了起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您待人接物真让人如沐春风。”

    但很快她就话题一转，进入正题。这次来她是要为自己的工作的研究所定制一款全新的深海钻机，随极地科考船进行南北极的海底地质勘探。

    赵天明也收敛了笑容，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给女人展示根据她先前的要求做出的钻机三维立体示意图。

    助手小张给赵天明也送过来一杯咖啡，又给女儿的杯子里加了一点。不过两人都没空理他，专心讨论各系统的技术要求。

    说到后来赵天明有点为难，“别的都好说，但你新提的两点，这技术标准我们暂时还达不到。”

    女人抬眼看他，赵天明觉得双目一凛。女人看起来年过四十了，但一双细长的凤眼还是亮晶晶的。

    “你们公司一点研发都不做的吗？”女人问。

    “也做，”赵天明挠挠头，“但我们重点做一些细节优化。技术参数要有大的变动的话，主要还是交给研究所那边。”

    女人闻言叹了口气，“看来不得不找他了。”

    赵天明也叹了口气，“那就找他吧。”

    几公里之外的海矿所车间里，孟千里正在和尤刚讨论一个部件的装配，忽然左耳下耳垂一跳，随即激辣辣地开始发了烫。

    大概是因为刚才骑自行车出去办事吹了冷风，他想。念头刚起，裤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老朋友。“小赵，哦不，老赵，什么事？”他一把扔下扳手，把沾了油污的手在一块抹布上擦了擦。

    那头说话的声音很大，尤刚站在旁边都能听见，“有空吗？来我这儿一趟，有个故人想见你。”

    孟千里问：“什么故人？谁？”

    赵天明还在卖关子，“你来了就知道了。”

    孟千里不理他，“有话说清楚，上班呢，别瞎兜圈子！”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你这人，年纪越大越没意思。我有客户，要求的设计指标跟原先的参数有很大出入。你来一趟，看技术上可不可行。”

    孟千里应了一声就去开车。小赵的公司靠近郊区了，开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一路行他一直在猜那个故人是谁。猜来猜去也想不到谁会让小赵那么大惊小怪。

    真到了小赵办公室，他也大吃了一惊。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已经超过15年没见了，看起来竟然没怎么变老。

    他走到跟前朝他伸出了手，“汪铭钰，好久不见了！”

    汪铭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他握了个手。赵天明也坐过来，三人随即研究起甲方的技术要求问题。

    正事聊完，天色已经转了暗。隆冬季节阴天多，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床破棉被。

    赵天明起身要尽地主之谊，热热闹闹的架势一摆开，就要招呼两人去吃火锅。助理小张迎上来，问他要订哪家火锅店。

    孟千里这才有机会论一论私人情谊“这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是你来跟我们谈合作。”

    话还没说话，赵天明已经一张双臂，示意两人朝外走。火锅店就在这附近。滚沸的锅底一端上来，热汽就蒸腾着把一股辣椒味送进了鼻孔里。

    食材刚下锅，桌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孟千里一抬头就笑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人已经亲密地挽住汪铭钰的胳膊坐到了一起，正是他的妻子明丽。

    汪铭钰笑道：“下午我趁你们讨论的时候给明丽发了条信息。”

    啤酒喝完了半扎，孟千里脸颊就涨红了，大概是被热汽熏的。不过他也有点微醺的感觉了。有些话涌到了嗓子口，就不吐不快了。

    “你们俩，”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女人，“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丽跟汪铭钰对视一眼，都笑了。明丽掩住嘴，说：“难得啊，我还以为你一点好奇心没有呢！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你还是忍不住问了。”

    汪铭钰撩了撩刘海，又清了清喉咙，对面的赵天明立刻竖起了耳朵。明丽忽然指指他，“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知趣地去上厕所吗？”

    赵天明睁大了双眼，“这怎么行！我可是你们当年那段四角恋的见证人。作为亲历者，也该有始有终。”

    其他三人都没理他。汪铭钰嘿了一声，说：“没什么四角恋。不过就是两个小女孩仰慕大哥哥的老套故事。我们和学长从小认识，因为父母的关系常常一起活动一起玩。学长比我们大几岁，上大学已经有女朋友了，看我们就是高中小丫头片子。”

    说着她又转向孟千里，“既然你出现在明丽身边，我这个闺蜜就要帮她一把认清自己的感情嘛！”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都是虚情假意，为了让明丽吃醋？”孟千里带着三分酒意问。

    “我哪有吃醋？”明丽白他们一眼。

    “后来你跟学长同进同出，又是怎么回事？”孟千里再问。

    “给学长的女朋友一点压力，让她别再作妖了。”汪铭钰抿嘴笑。确实，她后来嫁的人也不是学长。

    孟千里耸了耸眉，原来这么狗血，幸亏当年自己什么都没问，不然就跟着他们一起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