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物生灭
夜色渐浓，万籁俱静，唯有那奔流不息的瀑布依旧发出轰隆的巨响，除此之外，也仅有两人的呼吸声而已。
李浩然说完最后一句话，目光投向这一轮圆月以及这山间倾泻而出的瀑布，听得这轰隆的水声，忽有一种念头通达之感。
曲雯雯极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身旁少年周身的气质恍然一变，几乎是透露着几分玄妙意味。
若是章云或者王楚歌几位已然踏入天象境界的高手在此，便是可以看出少年此刻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玄意，整个人正朝着化玄迈进。
然而少年心里却没有去考虑这些，此刻他正在思考。
李浩然忽的手腕一翻，一道寂灭刀意凝聚在他手中，这是由浮生灭的反哺而得来的特殊刀意，但他却是从未去仔细感受过其中的奥妙。
那一缕刀意化作刀芒模样，悬在掌心之中，通体呈浓墨般的黑色，稍稍投入心神，便是能觉察到其中蕴含的寂灭气息，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刀意之下皆是会化为灰烬。
这便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只要彻底接纳这股寂灭之意，李浩然大可以瞬间踏入化玄境界。
然而他却是在犹豫，此刻他只觉得这一股刀意似乎与他有着莫名的疏离感。
若是让天下刀客知晓李浩然此刻的想法，怕不是要群情激愤，恨不得给他来上几刀。
大道难寻，寂灭之道几乎是最为强横的几条大道之一，你又有什么不满的？更何况这刀意不就是你修出来的吗，又何来的生疏感？
浮生灭此刻便是安稳的躺在刀匣之内，刀身上有流光划过，明暗不定，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浩然看着手中的黑色刀芒，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要走的，真的是这条路吗？
浮生灭与万物生乃是由同一枚玄铁打造而成，所用材料更是同一级别，按理来说，这两柄单刀都应是踏入了神兵之列，既然浮生灭给他渡来了这股寂灭刀意，那万物生也应当给章云渡去那股勃然生机才对。
但章云的刀意并非是生机盎然，而是凛冽至极的寒霜。
两把长刀，一生一死，看似如水火不相容，其实却又是暗含着相生相灭之理，将寂灭刀意推到极致，自然是强横无比，但却少了一分灵动意味。
少年眉头紧锁，挥手间散去刀意，默默地思索着。
此刻章云房内，他正盘膝而坐，原本合拢的双眼忽然睁开，但见那平放于他腿间的万物生正在不断悸动，其上泛着刺目的华彩。
“哦？他悟出来了？”章云看着悸动的万物生，轻笑一声：“既然如此迫不及待，那便去吧。”
话音刚落，那万物生顿时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出，只朝着那瀑布方向飞去。
“原来当年师父所说的是真的。”章云站起身来，背着手看向那划破夜空的流光，喃喃到：“罢了，留不住便留不住吧，反正本来也是打算传给他的”
西禾初锻成这两把兵刃之时，便是尝试着将两把兵刃合一，当时他已然是刀道大成，很快便察觉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境从刀身之上传来，然而他自然不可舍弃本身刀道，转修其他，这才不得不放弃了将两柄刀刃合一的念头。
然而此事却是成了他的心愿，所以他才转而将万物生传给了章云，想要由章云完成两刃合一，了却心愿。
但等到章云来到五毒取刀之时，却是始终感受不到浮生灭中蕴含着的寂灭之意，神兵通灵，章云并不是他想要的持刀人，它自然也不会将此身玄妙主动展现出来。
虽然章云未曾能够得到浮生灭的青睐，但他的徒弟李浩然却是得了这神兵的认可，甚至是主动传来一股寂灭气息，助李浩然修成了寂灭刀意。
其实不只是浮生灭。
他初遇李浩然时，万物生也曾传来欣喜之意，若不是它已然成为了章云的佩刀，恐怕早就认李浩然为主。
西禾的心愿传递到了章云身上，却在李浩然手中实现，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此刻瀑布旁，李浩然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飞射而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万物生正悬浮在他的身旁，颇为亲昵地围绕着他盘旋着。
“这不是师父的刀吗？”李浩然伸出手来，那一柄万物生便是落在了他的手中：“为何你会在此难道师父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浩然下意识地便要起身，一旁刀匣之中的浮生灭却是突兀飞出，拦在了李浩然身前，万物生刀身一颤，同样朝李浩然传来一道信息。
“你是说，师父无恙？”李浩然一愣，仔细感受着万物生上传来的信息，又是愕然开口道：“你说你要认我为主？！”
万物生震颤一下，似乎在表达肯定。
“那我师父？”李浩然不由得有些犹豫，章云对他恩重如山，他又如何能抢夺恩师的佩刀呢？
刀客的佩刀，对于刀客来说无异于是身家性命一般的存在，又岂有随意送出的道理？
“你说我师父知道？”李浩然又是一愣，缓缓坐回那青石之上，眉头微皱，疑惑地说道。
许是跟在章云这个半步宗师身边久了，万物生的灵性要比浮生灭来的更为成熟一些，几乎很容易便可以让李浩然知晓其意思。
很快，李浩然便是知晓了一个大概，于是他大大方方的盘腿坐下，看着眼前同时飘舞的两把长刀，轻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合而为一的关键在于同时得到你们两个的认可？”
浮生灭和万物生均是上下漂浮着，像是在点头。
“既然如此，倒也是可以一试。”李浩然话音刚落，但见万物生落入他的手中，一股沛然生机气息传来，与他丹田之内的寂灭之意相互融合，宛若阴阳阵图一般缓缓旋转起来。
一股剧痛猛然产生，少年脸色一白，当即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只留下满脸担忧之色的曲雯雯抱着少年，靠坐在那青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