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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医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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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拿着片子认真看了看,语气平淡说道:“小姑娘,怎么弄的?”

    “下楼梯踩空,严重吗?”司玉准备张口回答,身后陈知行抢先替她回答,她只好在一旁点了点头。

    “小姑娘反正是要吃些苦头这接下来几天,下次要小心点了。”

    “从片子上来看很明显骨折了,左侧三处骨折,分别是跟骨,足舟骨和楔状骨。”

    医生低头写着方子,并回答道。

    “小姑娘需要打石膏,你先去把费交了。”

    陈知行接过单子。

    “那要多久才能恢复?”司玉一听到要打石膏,顿时就慌了,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仅打不成工,而且在上学和生活上有诸多不便。

    “至少也得三个月,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医生见怪不怪。

    “啊!那么严重!那我上学怎么办?”

    “要想好的快,我建议最起码先卧床休息两周,然后复查,看养的怎么样,如果恢复的快就可以拄拐去学校。”医生耐心的解释。

    “小伙子赶紧去吧,我现在马上给你女朋友打石膏,后面还有人。”医生一边催促一边准备打石膏的工具。

    司玉一听医生这话吓得一激灵,刚要张口,陈知行按住司玉的肩膀,司玉话到了嘴边只能往下吞。

    “好,麻烦医生了。”陈知行朝医生说道。

    “你好好配合,我快去快回。”陈知行转头朝司玉嘱咐道。

    司玉点了点头。

    陈知行交完费回来后看到司玉躺在问诊床上,医生正在给她进行最后的步骤绑绷带。

    “小伙子,回来的正好,来搭把手,都弄好了。”

    陈知行连忙上前搭手,他和医生一起把司玉扶到了轮椅上。

    “回去记得卧床休息,非必要不要活动,晚上睡觉要把脚垫高点,这段时间洗澡是不太可能了,先忍忍。还有开的药按时吃,复查的话两周过来看看。差不多就这样了回去吧”

    “谢谢,医生。”陈知行和司玉异口同声。

    医生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

    “小情侣还蛮默契的。”

    陈知行抬手抚摸了一下司玉的脑袋,笑了笑说道:“有时候是,那麻烦医生了。”

    司玉觉得陈知行今晚不太正常,这是第二次了。

    然后陈知行就推着司玉出了门,完全没注意到司玉此刻板着的脸。

    “陈知行,有时候是需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陈知行明知故问。

    “……”

    “咱俩不是那种关系。”司玉语气无奈。

    “那种关系?”陈知行继续装傻。

    “……”司玉真的服了她,她扭头瞪大着眼睛看他。

    “哦,你说的是情侣关系?”

    司玉用力点了点头。

    “没事,医生又不认识我们,这里有没有熟人,被误会又不会怎么样。而且看病比较重要,这个关系解不解释对于你看病有影响吗?再说解释这种无关紧要事实在是浪费时间,还有被人误会我和你是情侣明显是我吃亏吗?我都没什么意见。”

    “……”

    司玉瞧着陈知行一副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的模样,一肚子窝火,这说的是什么,尽是歪理。

    陈知行瞧着司玉吃瘪的样子笑出来声。

    司玉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她是最能宽解自己,毕竟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就不记小人过。

    “又在想什么?也不回嘴。”

    “没有。”

    “就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又在心里编排我吧?”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女子之腹。”

    “女子之腹?不应该是君子吗?”

    “我是女子自然是女子之腹。”

    陈知行被逗笑,好吧,也算解释得通。

    “杨叔呢?怎么没见他?”司玉这才发现杨叔有一会没见了。

    “他去给你买拐杖和拿药去了,这会应该在外面等我们。”

    “哦。”

    “让让!”

    急诊室两侧玻璃大门被保安拉开到最大。

    陈知行将司玉推到过道靠墙边,周围的病患和家属也都自觉站在过道墙边让出道路。

    陈知行和司玉所处的位置可以看到急诊楼大门前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在门口停下,从上面不断的抬下伤者,早已等候一旁的医护工作者连忙上前接手将伤者抬上担架车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医院。

    一辆接一辆担架车被医护人员不断往里推进来,上面躺着满是血污的伤患,受伤程度一个比一个严重。

    “天哪!太可怕了,这是怎么回事?”

    “车祸,应该是从京北高速下来,听说是因为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从后面撞上一辆大巴车,听说是一个旅游团的大巴,现场十分严重可怕。”

    “你是从哪听说的。”

    “新闻上,就刚刚,北城新闻台。这家医院离京北高速近只能往这送了,可怜呀!”

    “我的老天爷,还有那么小的孩子,造孽呀!”

    “新闻上说那个司机伤势太重,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真是人祸,这人什么最重要,命最重要,所以这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谁说不是,人啊命最重。”

    ……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陈知行和司玉在一旁安静听着,被迫接受这些信息。

    陈知行的注意力全被这些伤者吸引,他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属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原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谁也无法预测意外何时到来,自己会在那一刻死去,是顺其自然的死亡,还是因为天灾人祸的死亡,谁也无法预料。

    司玉此刻状态很不好,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措不及防。

    当这些伤者从司玉他们身边经过时,司玉来不及闭眼,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伤者从他身边过去,伤者们发出痛苦的呻吟,揪着司玉的心,脑中一片浑浊。他们浑身血污,有的身上还在不断涌出鲜血,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司玉每吸一口空气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全部进入到她的鼻腔中,不好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她的手紧紧地按住轮椅两边的把手,指关节泛着白,胸口一阵闷,胃里泛着恶心,强忍着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都是血,满眼血色,红的可怕,红的她头皮发麻,如上上百只小虫啃食她的身躯,然后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当所有伤者都被推进急救室后,人群也自然而然离去。

    “吓着了?”陈知行弯下腰朝司玉关心询问。

    司玉感受到陈知行的气息在自己耳边。

    “嗯,陈知行,我想快点回家了。”司玉低着这头,双眼低垂,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好,回家。”

    因为司玉打了石膏,陈知行只好将司玉放在后座躺坐着,他坐在副驾驶上。

    “司玉,是不是疼的厉害?止疼药开了些,也有水,要不吃点?”杨敬安在司玉上车前就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脸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人看上去沉闷毫无生机。

    陈知行转过头瞅了瞅,司玉脸白的吓人,整个人无精打采。

    “你没事吧?”陈知行有些担忧。

    “没事,只是刚才看到那个场面被吓着了,心有余悸。”司玉抬起头,目光呆滞,勉强挤出个笑容。

    “别强撑。”陈知行再次确定。

    司玉摇了摇头。

    “真没事,就是害怕。”

    陈知行也没有再追问,那个场面他自己都有些后怕,那么多伤者,伤的又那么严重,有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救的回来,之后会有多少个家庭会因此破碎?想想就痛苦难受。

    “这样啊,确实,对于任何人来说那样场面蛮吓人的,无论见过多少次。”杨敬安接过话。

    “杨叔,曾经也见过这样的场面吗?”

    司玉这一问,他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一天,那天他可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亲临者,他失去了自己在世界最重要的一个人。

    医院是最能见证人间百态的地方,欢喜交织,生死交织。

    “嗯,见过一次,不过不是车祸,但也是人祸。”

    “现在回想起来,夜晚都会做噩梦醒来。”杨敬安握紧了方向盘,双眸中有浓郁的墨色。

    “对啊。”司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司玉和杨敬安两人此刻各怀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车里也没有说话,有些静的可怕。

    “咳咳~你们不要这样,就不能聊点别的。”陈知行清了清嗓子,他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害!瞧我这是哪壶不提开哪壶,明明是要劝慰你们的,反倒提起这些。”杨敬安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

    “司玉,别怕,没事的,回家蒙头大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就因为我们无法预料明天,所以我们更要珍惜当下,人要朝着前方看,多想开心的事,不要老想一些不愉快的事。”

    “咱们就不提刚才的事,我们换个话题,你们说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陈知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又要说教了。”

    杨敬安无所谓笑了笑,不可否认。

    陈知行率先回答:“满足欲望,只要有了想拥有的便会朝着这个方向前进,活着才有了意义,不然多没意思。欲望的满足是活下的动力。”

    “那这样活着还蛮贪心的,还有不累吗?”

    杨敬安点了点头,笑了笑。

    “累是肯定的,不过人性使然。”

    “果然还是个小孩。”杨敬安对陈知行评价。

    “司玉,你的答案。”

    “抱歉,不知道,我没有答案,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司玉能活着也只是为了别人活下去,她的命早就不属于她自己的。

    “没什么可抱歉的,就是说说看,一千个读者就是有一万个哈姆雷特,这个答案又不是唯一的。”

    “年轻时我的答案跟知行差不多,觉得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地去拥有,结果该有的都有了,可是总觉得不够,就如知行说的人性使然,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虽然让你活着,但是这样的活着久而久之是无趣且疲惫的。”

    “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你们可以去看看,余华的《活着》。书里面有这么一句话我印象深刻: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所以现在我的答案是和解,只要活着我们就要面对许多的不得以,然后困于此,懊恼于此,活着自然没有任何期待与意义。当我们面对生活的困苦时,和解尤为重要,与自己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我们放过了自己,也许会有另一片新天地。人活着本就是不容易的,平凡顺遂是奢侈的,大多人是求而不得的。”

    “嗯。”司玉配合点了点头。

    她没有听进去。她没办法做到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她觉得自己如果和解就是在犯罪。

    “杨叔,你在哪学的?说起这些一套有一套的。”陈知行歪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自己感悟的。年纪上来了,没办法,总爱琢磨这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打住,我可不想变成唠叨的中年人,那个画面想想就不适合我。”陈知行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自己如果变成了杨敬安这样,他觉得太可怕,满脸写满了嫌弃。

    “我唠叨吗?这叫感悟生活,生活分享。”

    “唠叨。”陈知行坚定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司玉,你说说杨叔唠叨吗?”杨敬安还是不服气。

    “还好了。”司玉听着他们斗嘴,心情也好了些。

    “听到了吗?是还好,还是唠叨,哈哈哈哈。”陈知行有时候就是嘴欠。

    “知行,你这孩子还是小时候惹人喜欢,大了有时候真讨嫌,真不知道以后哪家姑娘受得了你,大发善心把你给收了。”

    “杨叔瞧你这话说的。”

    “不对,你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

    “诶,杨叔我知道你为什么还一直打光棍,你这张嘴也不饶人,哪有人受的了呀。还有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也是跟你学的。”

    “你这臭小子,不跟你闹了,我还是专心开我的车,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司玉,你好好闭眼休息一下,到了叫你,毕竟折腾了那么久。”杨敬安向后座的司玉说道。

    “你好好休息。”陈知行转过头也跟着说道,司玉这会脸色也比刚开始好多,也放松了许多。

    “嗯。”司玉睁着眼也是漆黑一片,闭上也漆黑一片。

    电台不知道被谁打开,音量被调到最舒适的大小,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传入司玉的耳朵里。

    欢迎收听星光晚间,用歌声陪你度过每个夜完,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小爱,今晚的第一首歌来自手机尾号xxxx的一位朋友,他说今晚遇到一件很不开心的事,他特别想家,想念自己家人,所以他想点播一首《稻香》送给自己,同时也送给那些处于逆境的人,告诉他们要好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接下来我们一起收听这首《稻香》。

    车里此刻响起熟悉的旋律: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什么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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