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盘算
木木地为他整好衣衫,盖好褥子,夏云扬坐在榻前背对着易冰清,拳头攥得咔咔响,薄唇轻启:“交易?”
语气冷淡,方才的浓情蜜意被冷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你适才主动那般待我,是想与我交换,并非”
并非真心。
指节处泛起青白,夏云扬紧紧抿着唇,眸中炙热的目光逐渐转为空洞。
在他心中,自己就这般不堪吗?
易冰清咬着唇,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纱帐。
见他不分辩不解释,夏云扬双眸圆睁,瞪得通红,愤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总为别人考虑,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打算打算!青云山就那么好?让你成天念念不忘的!”
“你时时念着要回去,那囚了你百年的地方到底还有什么让你放不下!”
“记挂谢潇,记挂陆青山,那我呢?我算什么?为什么在你眼前你都不屑看我一眼?你想过这百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愤怒,委屈,酸楚各种负面情绪席卷而来,侵占了夏云扬的整个胸腔。
总以为,把人寻回来了,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吃多少苦都值得,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夏云扬鼻尖一酸,落下泪来。背对着床榻上之人,肩膀在微微颤抖着,他站在原处僵硬了片刻,抬腿走出殿外。
殿内门开了又阖上,一阵冷气袭来,易冰清打了个冷战后,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无人看见的黑暗中,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枕上。
这人打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他从未见夏云扬发如此大的火。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无论是对是错,他都要做。
确定那脚步声渐远,易冰清径直坐起,随手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衣衫,寻了件带兜帽的斗篷,蹑手蹑脚地走出内殿。
自那日无意撞破夏云扬殿中的猫腻,白洛洛便开始暗中打探与夏云扬有关的消息。
不过她的消息皆来自于谷中那些女妖素日间的八卦。
往常,她不屑于探听别人的消息,更遍不愿意同她们在背后嚼舌根。众妖皆知公主的脾性,因此从不当着她的面多嘴多舌。
新主上刚来时, 便因相貌不凡得到谷中一众女妖的青睐。只是夏云扬待人冷淡,整天臭着一张脸,无人敢轻易与之攀附。
但私下里,他的名字常出现在女妖间的饭后八卦中,因此多少也打听到些关于他的陈年旧事,不过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其中真真假假,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求证。
在女妖间传得最多的,莫不过他与易冰清间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人间的话本子在妖界很受欢迎,闻得有人喜好男风也不足为奇。
倒是他二人情真意切,不畏世俗的佳话在女妖中流传甚广。
白洛洛之前不曾留意,也不允许身边人胡乱猜疑父亲所选的继位者。她一心玩乐,有夏云扬帮她把妖族管得井井有条,她没心没肺乐得自在轻松。
她知父君临终前的遗言是何意,虽有救命之恩在,但她实在对夏云扬那个冷冰冰的活木头喜欢不起来,白洛洛也知夏云扬不属意于她,并不勉强他。
倒是妖族一众长老常催促二人尽快尊妖帝遗愿成婚,每每这时,夏云扬便表现得十分尊重公主的意愿,一句你说呢公主,将问题抛给白洛洛。
夏云扬再怎么得妖帝信任,那也是外人,他开口推辞自然堵不住悠悠众口,反而会被人诟病忘恩负义,图谋不轨。
白洛洛懂他何意,次次以自己年纪尚小,不急婚嫁为由推脱了。
次次是这个借口,回回是这个理由,时日久了,各长老望着两百多岁的公主殿下说自己年纪尚小,皆无奈摇头。
后来,他们知晓催了无用,夏云扬又一心为妖族,在位期间,妖族势力明显壮大,也渐渐放下心来,随他二人去了。
白洛洛不关心旁人的私事,父亲亲选的人掌管妖族,她自是放心,只要夏云扬所做之事不违背妖族利益,她也从不多问,给与夏云扬最多的支持。
至于夏云扬对白洛洛的感情,较多的是尊、敬。
妖帝刚过世时,妖族人心惶惶,自然不服夏云扬一个外人接管妖族。若不是白洛洛及时站出来支持他,夏云扬行事必不会如此顺利。
自从那日自称夏云扬师兄的男子来访,于白洛洛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她对这个主上的师兄甚是好奇,百年间不见来往,忽而那日她于清云殿偶见内夏云扬为其疗伤的男子,陆掌门便带人登门拜访了。
想来那陌生男子是近日刚被主上带回,况且能让主上亲自疗伤的、青云山掌门亲自登门寻的人,想来是那位传闻中的仙君。
那二人的关系岂不是
传闻不可信不可信
白洛洛摇摇头想把这些离谱的想法赶出脑海,想来是今日乱七八糟的传言听多了。
可她那日在清云殿内,虽然眼前有纱幔阻隔白洛洛看得并不真切,但隐约间从夏云扬的动作便能看出,主上待他必然十分亲密。
她越想越好奇,迫切想知道二人的关系,究竟是否如传闻那般。
白洛洛在殿内不停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唉声叹气,一旁吃果子的红杏看不下去了,把她扯到椅子上:“公主殿下,你别转了,晃得我头都晕了。”
“自那日见过主上的师兄,您就失魂落魄了,莫不是看上那位公子了?”
云栽在一旁打趣道:“何止啊,一向不爱八卦的殿下竟然跑到女妖精堆里明晃晃跟人打探那位公子,从未见咱们的公主殿下对哪个男子这么急切,我看八成是得了相思病了。”
“坏了嘴的小蹄子,都是我素日惯坏了你们,竟大胆地调侃道本公主头上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罢,追着云栽作势要打她。
“明明是红杏先起的头,主子怎的先打起我来了?”
一旁的红杏捂嘴笑道:“我看那位公子极好,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必比主上那冷脸的冰碴子知冷热,会疼人。”
白洛洛被这俩宠坏了的死丫头打趣的面上无光,一溜烟从殿里跑了出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谁都不许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