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纯洁与污秽
他走近了，一朵朵查看轮回的花蕊，皆是纯净的白色，无一例外。正如预料的那般一样。
易冰清顿了下来，随手扯了根灌木的枝条。
方才他在大片的花丛中发现了不少动物的骸骨，且花根都深深扎入骨中，他猜测，雾隐花极有可能以尸骨为养分。
那轮回，会与其他品种有所不同吗？
他攥着木棍的手微微颤抖，好奇心驱使着他顺着潮湿松软的泥土刨了下去。他挖了几下，什么都没找到。
易冰清有些疑惑，难道轮回真的与众不同吗？
他又深挖了几下，不出意料地触到了一片坚硬。他加快了挖掘的速度，终于不负所望，刨出了一个头骨，那株花变得歪斜。
是一个人类的头骨！花根刺透了颅顶，在骷髅头中盘虬错乱，扭曲成一团，连接着另一株的根部，一些须根从空洞的眼窝、鼻孔钻出，显得狰狞，有些瘆人。
易冰清的指尖微微颤抖，难道真如传言一般，轮回是由死人所化？
他又挖了一株，是一只支离破碎的脚掌，但依稀能辨出形状。
轮回不是死人所化，而是以人尸为养分，不靠花粉传播，用根部繁衍的。
据静慈说，雾隐花常年盛开，不会凋落，直至被摘走。花被采去后，这株便整棵枯萎。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养料，那雾隐花便能四季不落，生生不息。
易冰清回过神，发现了手边的一株幼苗。
他手心有些潮湿，手中的木棍几乎滑落，他重新抓稳，在那株幼苗根部挖了几下。
突然，一股恶臭袭来，他撤出手中的树枝，木棍的顶部挂着一团恶心的肉泥，还缀着些皮肉。
易冰清皱着眉，触电般地抛了手中狼藉的木棍，捂住口鼻，干呕了几下。
不用继续看，便能猜到下面埋着的是什么：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人尸。甚至不止一具。
一阵风刮来，洁白美丽的轮回散发着幽香，与地底那团腐烂之物格格不入。
谁能想到，那干净皎洁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一团肮脏的污秽。
轮回散发的清香使他厌恶，洁白的花瓣也随夜幕的降临显得愈发刺眼。易冰清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恢复了被翻乱的土壤。
接着，他灵敏地察觉到潮湿的树叶被碾压入泥的声音，很轻，距他还有些距离。
易冰清踩实了翻出的土壤，抓了几把落下随手一洒，身形一闪，消失在这片灌木中。
薛雁摸索着来到轮回的生长之处，人不在这，她松了口气。
手中的红光将洁白的花瓣染上一层暗红，轮回像是褪尽了伪装，露出了邪狞的本色。
天色昏暗，再加上着暗红的灯光，她似乎并未发现此处有何不妥。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正当她转身欲走时，突然，薛雁的目光一凌，落到了一根沾染上污秽的枯枝上。
易冰清此时已经饶路回到了原地，他不知道薛雁会不会发现潦草的伪装，那只被花根填满的头骨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晃晃脑袋，想把那狰狞恐怖的画面移除脑海。
易冰清不再去想，随便吧。
璇玑率先发现了他，“你回来了，遇到薛掌门了吗，她去寻你了。”
易冰清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给掌门传信，既然清尘仙君回来了，咱们可以离开了。”静慈掏出一枚传音符，默念了几句，丢到空中，闪着黄光的符如流星般划破朦胧的夜幕。
“你怎了吗？”璇玑察觉到易冰清的异常，关切道。
“这花的味道熏得我头疼。”
易冰清随便寻了个借口，不过他没撒谎，这是事实。
璇玑没有怀疑：“是啊，这几种异香混在一起，闻得久了确实难受。”
“清尘仙君有什么发现吗？”静慈迫不及待地问道。
易冰清将方才的发现跟二人讲了一遍，唯独略过了轮回那段。
大致与璇玑他们的观点一致，也证实了先前的猜想：有毒的红色物质通过花根感染了花苞，从而导致制作的隐丹携带某种毒素。
“唉，今天是查不出什么眉目了，只能回去再接再厉了，”静慈话锋一转，“不过咱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几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易冰清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透过枯枝倾泻下来，却被浓雾阻挡在半空。几只寒鸦被惊起，翅膀的扑棱声在林梢回荡，为这夜色更添了几分静谧。
薛雁踩着阴森的红光回来了，手中的冥灯在风下摇晃，将那影子拉成庞然巨物，“清尘仙君去哪了？让我好找。”
“哦，我就在最边缘的一带，可能是我蹲下查看花根时被枝叶挡住了，薛掌门没注意到我。”
“那真是不巧。”
薛雁的语气很轻，但易冰清总感觉她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霎时，暗红的光消失了，随之不见的还有那遍地的花丛和浓郁的花香，只剩下浓浓的雾气悬空中。
湿冷的空气袭来，笼罩在易冰清头上的阴霾消失了。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压在心口上的石头也被移走了，身体轻松了一半。
“天色太晚了，咱们回去吧。”几个人都沉默着，静慈打破了宁静。
几人披着月光，脚下的剑划破几颗星子，一路上谁都不说话，几人御剑的距离拉得老远，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隐花派。
一回去，隐花派的大弟子慕清风便急匆匆来寻易冰清：“不好了仙君，妖群又陷入狂躁了，症状似乎比之前更重了。”
易冰清在心中默算着，距上次琴疗，已经过了两日。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弹琴安抚着众妖。这次花的时间更久，耗费的灵力更多。做完一切后，他已经昏昏欲睡，最终连晚饭都未用，便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一整天连轴转，璇玑、静慈更是累得连腰都抬不起来了，没有对采回来隐花做进一步研究，用了饭便早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