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惨死
“逆徒，你可知错。”
锁灵柱之上，少女耷拉着脑袋，发丝被鲜血浸湿粘在脸侧上，手脚如同烂泥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下垂，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京姝吃力的抬起头，额头上的血珠顺势滑落进双眼，将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染成了血色，她远远望着那人，以及他侧身后方露出得意神色的女子，自嘲一笑。
“君如珩，你为了凤予曦……设计毁我家国，害我族人惨死……我恨不得将你们抽筋剥皮，食肉寝皮——！”
若不是她当年非要拜他为师，引狼入室，她又怎么会落得个国破家亡，如今像个丧家犬一般被夹在这里任人宰割。
厌憎、悔恨、绝望……
那些情绪如同波涛海浪将她吞噬，眼底昔日的清澈被恨意充斥，死死的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凤予曦，你不是很想要我的灵根吗？”
今天虽然对外说是处置与魔物勾结的弟子，但是师尊一早就答应了她，会将京姝的至纯水灵根给她。
“你要干什……”
凤予曦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然而京姝的速度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凤予曦睁大了眼睛，看着从京姝怀里钻出来的四翼赤蛇大惊。
“嘶嘶～”
“是京姝的灵兽，师尊快阻止……”她
只见四翼赤蛇化作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京姝眉心，沿着经脉一路破坏。
每破坏一处它就会遭到反噬，听着主人痛苦的声音，它甚至能够感受到主人生命的流逝。
京姝痛呼：“啊——！”
她的东西，放到凤予曦的身体里，她觉得恶心。
四翼赤蛇从高处直直砸落到京姝衣摆上，蜷成一圈没了动静。
京姝失声呢喃：“对不起……”
最后连你也没能保住。
“没想到你宁愿冒着神识破碎也要毁了自己的灵根经脉，本尊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将灵根让给予曦，本尊会保你后半辈子无忧。”
“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无忧？君如珩，你这副不要脸的嘴脸天下人知道吗。”
京姝快速喘了一口气，继续道：
“一个为了我轻拂仙国的至宝，不惜让数十万无辜之人惨死于妖魔手下，一个为了让我交出我的灵根陷害我与魔勾结，你们师徒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哈哈咳咳咳……”
“住口！”
君如珩一贯平和的神色间，似乎多了一丝恼怒，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他严声喝道：
“逆徒，你勾结魔族，理应天地同诛，本尊如今饶你一命，只是废你修为，已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大宽容。”
“风容仙尊还是太心软了，有这么个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不是，我早就看不惯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一呼万应的公主呢。”
“再说轻拂仙国灭亡也不是风容仙尊的错啊，那些妖魔谁知道是怎么从缝隙跑出来的，那么多的妖魔，当时只有舍弃轻拂仙国，打开防御罩，防止妖魔逃出来祸乱人间，风容仙尊也是不得已的。”
“而且那么多的缝隙怎么就轻拂仙国那里的封印被破开了，说不定人家早就和魔族勾结在了一起，最后惹火上身被妖魔灭除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轻拂仙国的子民看样子也是被他们京家连累的，好好的一大仙国落得个被屠国的下场。”
耳边的议论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在京姝耳边不断重复。
那个缝隙……
京姝死死的盯着那两人，君如珩！凤予曦！
“小师妹，我不知道你是为何会将令尊与轻拂仙国的事怪在师尊和予曦师妹头上，想来与你交好的魔物是有些手段的，竟然让你误会师尊至此。”
京姝瞥向说话的少年。
拜师恍如昨日，少年一袭白衣立于风容仙尊身后，见她好奇的盯着他看便回予一记浅笑，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她初入陌生境地的紧张与不安缓解了大半，所以后来她除了凤予曦便是与他更为亲近。
她以为他会相信她。
“大师兄，我尊称你一声师兄，你说与我交好的魔物，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与魔勾结？你亲眼看到了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京姝就是别人口中的轻易被魔蛊惑之人！？”
在这里，她竟是彻底的孤立无援。
“我……”
季笑言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心慌，话到嘴边的责备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没有亲眼看到……
“够了。”
君如珩打断了季笑言的思绪，看着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仙门，最后视线落到锁灵柱上的少女。
“孽徒心术不正，与魔为伍恐犯下大祸，现金丹被废，灵根筋脉尽断，此生已无再修炼的可能，念其仙国抗魔有功，特赦免余下的天罚，余生拘于思过崖自省悔过。”
京姝身上的铁链骤然消失，没了支撑，身体直直的砸在了地上。
仙国抗魔有功？
京姝宁愿她的仙国可以明哲保身，而不是被迫接受牺牲自己去困住出逃的妖魔。
她笨拙的将四翼赤蛇用手肘拢入怀里，这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京姝眼前被阴影遮挡，一双精致的白纹绣鞋在她面前立定。
凤予曦！
“京姝，你非要和我作对是么，我只不过是要你交出你的水灵根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宁愿毁了也不给我？”
京姝小心翼翼的擦拭掉赤蛇身上的尘土，轻飘飘的说：
“你不配。”
凤予曦被她这副态度激怒，一脚将她怀里的赤蛇踢开。
“凤予……”
“京姝，你就是这本书里最大的败笔，明明按照给你设计好的路线走就好了，非要一次又一次和我作对！”
凤予曦看着她如今狼狈的模样，心里的郁气又消散了许多，语气又轻快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当时轻拂仙国还是有幸存者的。”
见京姝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终于不再是无视她去够那条死蛇了。
“就是轻拂仙国的太子殿下，你的弟弟，京墨。”
京姝眼珠骤然缩起，脑袋里如同被丢下一记响雷。
阿墨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呀，看你这个样子，太子殿下最后见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凤予曦摇摇头故作惋惜道：“那你也太狠心了，怎么忍心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呢？”
“凤予曦！”
京姝奋力扑向凤予曦，却被她轻易躲开。
她死死的瞪着凤予曦，不敢相信对阿墨做出那些事的人会是眼前这个人。
“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啊！啊啊啊——”
她的阿墨，从小在轻拂仙国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生活，自从她拜入君如珩门下之后，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轻拂仙国被灭国后，她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阿墨，她就知道阿墨一定又偷偷跑出去游玩躲过了那次磨难。
可是等她找到他的时候，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起那场景。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之中，手脚尽断，生生被扯下来的头发根还带着血肉，最让她不愿意看到的是那几个慌乱逃窜的男人，以及那双空洞了无生气的眼睛……
“凤予曦！我要杀了你！啊——杀了你噗——”
“大师兄，”
凤予曦一副无辜的表情，仿佛被京姝的模样惊到躲在了赶来的季笑言身后。
季笑言一赶过来就看到京姝疯魔了一般拖着断手扑向凤予曦，尤其是那双充血的眼睛看的人不寒而栗。
他情急之下完全忘记了京姝此时是个毫无灵力的废人，被他一掌拍飞撞到了锁灵柱上。
“小师妹，我……”
季笑言看着伤上加伤的京姝，下意识的想要去扶她，却被京姝那双眼睛吓退。
凤予曦被京姝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少年。
那是他活该！
明明只要乖乖把那只神兽幼崽交出来就好了，他非要在她面前撕破脸，威胁她，竟然还要把他看得到告诉京姝！
这怎么可以！
他挡了她的路，她本来不想杀他的，只是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想小小的教训一下他，谁知道他这么没用，自己撑不住怪谁。
京姝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生骄傲，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父王、母后、阿墨……
季笑言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掌，让本就只有一口气的京姝彻底断了气，只有那一双仍旧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