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庄落从床上跳起来，眼底敛起怒气，目光缓缓从床上四脚朝天的甲鱼和乱窜的狗，移向罪魁祸首项尘，额角不停抽动。
“下来，下来！”
项尘压着嗓子把初一赶下床，手忙脚乱地把甲鱼端到地上。
项尘想上厕所的感觉早被庄落的眼神给惊回去了，就连肚子现在也不疼了。
但是为了不杵在庄落面前惹他老人家生气，项尘还是识相地退进了厕所。
躲在卫生间里总比站在外面安全，项尘怕庄落一冲动，直接动手跟他干仗，项尘很确定自己干不过庄落，因为庄落一看就是练过的样子，从眼神都可以看出来，凶神恶煞！
怂在卫生间里不敢出来的项尘贴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可以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项尘猜测庄落还钉在原地气得冒烟。
过了接近五分钟的样子，外面终于有了动静，项尘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庄落应该是走到衣柜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又走了回去。
项尘松了一口气，转身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项尘待在卫生间里一个小时了都还没有出来，早就冷静下来的庄落走到卫生间门前，喊了一声项尘。
差点睡着的项尘突然被庄落点名，立马从马桶上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庄落冷冷的语气传来：“出来。”
项尘：“哦。”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项尘拖着一条腿走了出来，一瘸一拐。
庄落蹙眉：“腿怎么了？”
项尘牵唇勉强一笑：“坐麻了。”他想了想又问：“叫我出来有什么事么？”
庄落鄙视的眼神盯着项尘的眼睛看了五秒，说：“你占着卫生间别人怎么上？”
说完走进卫生间带上了门，留项尘一个人站在门外发愣，愣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还不是怪庄落他自己凶神恶煞地吓唬人，要不然他能蹲这么久吗？还把腿蹲麻了。
庄落的床单已经由先前的白色换成了灰色，项尘看见甲鱼正往庄落床底下爬，他面色一惊，赶紧把甲鱼捡起来，跑到水塘边，扔进了水里。
初一也跟着项尘跑了出来，秋天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在它黄色的毛发上，闪着点点金光。
项尘便在前面跑，引着初一在后面追，柔软的草踩在脚底下，像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一样，一人一狗，围着水塘，追逐嬉闹。
半年来，项尘第一次感觉这么欢快，空气里的阳光都像是音符在跳跃，以至于他在呼唤初一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音。
这一幕落在了站在窗前的庄落眼中，他澄澈的眼眸跟随着那两个身影，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项尘身上，这也是相遇以来，他第一次看到项尘这么开心的样子，眼前少年人的开心，竟如此简单，一条狗，就能让他笑得如此灿烂。
正在奔跑的项尘，看见离水塘十米远的地方趴着一只棕褐色的田鼠，这家伙体格发育非常好，又肥又大，比项尘刚来时在屋后看见的大田鼠都壮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灰兔子呢。
停下脚步的项尘被初一扑过来，初一一个劲地摇头摆尾，亢奋无比。
项尘对它做了几个手势，指向不远处的田鼠。初一看见田鼠，先是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然后就往项尘身后躲，在项尘瘦长的两条腿之间穿梭。
“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项尘用手势示意初一安静，然后往田鼠靠近。
田鼠手短脚短尾巴也短，眼睛小耳朵小嘴还小，这一对比，显得它那体躯格外肥硕。
此时它的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小嘴一直不停地动着。
初一跟在项尘身后，摇着尾巴，很听话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项尘捡了一根棍子，在靠近田鼠一米左右的时候停下来对它说：“虽然你外表很可爱，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你干了许多坏事，毁坏了很多植物和庄稼，抱歉，我留不得你了。”
项尘双手举起棍子，田鼠耳朵动了一下，当项尘棍子落下来时，田鼠灵活地避开并往甲鱼塘的方向窜去，项尘打了个空。
“”
项尘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挺灵活的。
初一嗅觉听觉灵敏，看见一只田鼠从眼前窜过，耳朵立马竖得笔直。
项尘喊：“初一，咬它，快，追上去咬它。”
初一扭头看向项尘，项尘的手一直指向前面的田鼠，初一似乎是懂了项尘的意思，“噌”地一下就追过去了。
眼看初一要追上田鼠，田鼠却一转身窜进了水里，初一紧跟着跳了进去。
项尘一看初一钻水里去了，吓了一跳，疾步跑到岸边，看见初一高昂着头在水中央狗刨，田鼠已经不见了踪影。
初一还小，项尘怕它淹着了，连声呼它回来：“初一，别追了，回来。”
初一听见项尘的声音，调转了方向，从水中央昂着头往回游。
项尘看见初一的身子在水下，只留了一个脑袋在水面，跟人一样，由远而近移动，样子可爱至极。
初一游到岸边，项尘跑过去抱住了它，搓着它的脑袋说：“可爱死了。”
初一浑身一抖，身上的水朝四周溅开，溅项尘一脸。
项尘吐了一口溅进嘴里的水，抹了一下脸，说：“狗哥，你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你要抖水啊，好歹让我做一下准备离你远点啊，溅我这一脸。”
项尘坐在岸边歇了一会儿，太阳不知不觉升上了头顶，温度也随之升了起来。
项尘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边走边说：“初一，饿了吧，咱回去做饭喽。”
正在草地上到处嗅的初一听到呼唤，屁颠屁颠地跟上项尘。
回到屋，坐在床头的庄落朝项尘看过来，目光在项尘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项尘脸上：“去洗个脸，换件衣服。”
项尘低头，看见自己的灰格子衬衫上浸染了初一甩的泥水，一大块特别明显，不用说，脸上肯定也少不了。
项尘跑去卫生间，冲了一下脸，换了一身蓝色牛仔裤牛仔褂出来，容光焕发，鬓角的水还在往下滴，眉宇间蕴着一层水汽。
庄落的目光在项尘身上定了好几秒才说：“做饭去吧。”
项尘觉得好笑，这个人怎么突然脸皮这么厚了？使唤起人来理直气壮的，这还是刚来时那个目光闪躲、低头不理人的庄落吗？
项尘心说：看在你每天辛苦教我功课的份上，就给你使唤。
“好嘞！”项尘应得很狗腿，带着初一就跑厨房去了，庄落收了手上的书，也跟了过去。
项尘把上午和田鼠大战的事，有声有色的和庄落叙述了一遍，其中带了不少夸张的成分，比如田鼠并没有项尘形容的像野猪那么大，初一也没有潜入水底跟田鼠大战三十回合才上来。
然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庄落并没有戳破项尘，而是默默听他讲，并在生火的间隙，帮项尘剥大蒜、递盐递油、洗盘子、搓抹布。
有了庄落额外的帮助，比平常烧菜轻松不少的项尘有些受宠若惊，抢过庄落手里沾了许多油的抹布说：“这个还是我来吧，你不是怕脏么？就别拿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了。”
庄落把醋从橱柜拿出来，取下盖子，递给项尘，“你不是一直在干么？”
项尘接过醋，放了一些在锅里的红烧鱼上，然后递还给庄落，“我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你跟我比，不是明摆着让我占便宜么？”
庄落接过，盖上盖子，放回了橱柜，“我习惯一下就好了。”
这时初一又不长记性地蹭到了庄落的脚边，还咬住庄落的裤脚，庄落眉心一跳，一步跨到了灶前的椅子上，大惊失色道：“把它弄远点！”
项尘看着站得高高的庄落一脸惊恐的样子，瞬间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庄落，你是怎么做到从我身边一下子就跨到那么远的椅子上去的？你是劈了叉吧？”
庄落没心情跟项尘开玩笑，使劲拍了拍裤腿，然后跳下椅子，并用旁边干净的抹布擦了一下。
庄落说：“你有时间最好教育一下它，别让它咬人。”
项尘伸出细长的腿把初一勾到了自己脚边，不让它往庄落那边跑，“你放心，狗是不会咬熟人的，只要你不攻击它。”
没一会儿初一又嗅到庄落身边去了，庄落用木头把它往外怼，“项尘，把你的狗弄远点！”
项尘偏头看见在狗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庄落，忍不住想笑，他走过去抱起初一，把它抱到前屋，然后回来关上厨房门。
项尘说：“现在没意见了吧。”
坐在灶前生火的庄落盯着往灶台走的项尘，说：“洗手！我不想吃到狗毛。”
项尘摊开双手看了看，“没有狗毛，咱家初一不掉毛。”
试图不洗的项尘一抬眼撞见庄落不太友好的眼神，耸了耸肩说：“洗就洗。”
项尘洗完手，故意走到庄落身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拍着自己衣服和裤子上的灰。
庄落蹙眉：“你离我远点！”
项尘装作没听见，不仅拍前面，还把后面也拍了拍，庄落忍不下去，伸手打了项尘的手臂一下，“还拍！都是狗毛！”
项尘“噗”的一声笑出来，别说，庄落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项尘居高临下地对上庄落幽怨的眼神，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庄落不高兴的脸，“你打我，我捏一下脸不为过吧。”
庄落表情一僵，随即不敢相信地与项尘对视了三秒，“啪”地拍开项尘的手，看了一眼灶台说：“烧菜去！”
项尘咧开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一嘴狗毛的。”
庄落低头捡了一根柴火扔进灶膛里，耳垂逐渐染上霞色。
饭好后，项尘和庄落一前一后从厨房端着菜走到前屋，毫无防备的项尘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项尘差点把盘子扔了。
初一坐在庄落的床上！还在用后腿挠头上的痒！
这是要把虱子和狗毛全都挠在庄落床上吗？！你这是在报复庄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