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为下属没什么用
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厚厚的大叠纸张在桌面上挤成一团，一有点动静就晃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来。
走进了看，会发现有一小撮金发被暴殄天物的埋在大片大片的文书报告里，像是一汪瘫痪的阳光暖和的融化在木质的桌面上。若再凑进了些，就能看见那头毛茸茸的金发呼吸般的颤了颤，风一吹，一双玻璃珠似的蓝眼睛便挣扎着露了点好看的轮廓出来给人瞧。
漂亮头发和眼睛的主人，猫屋敷二尾正龟缩在办公椅上忙活，他按着键盘，双手啪啪地挥成一道残影，眼睛则是盯着桌面，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把上头平铺的文书看了个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看完桌上的单子后，猫屋敷二尾突然笑出了声。
他停下动作的手，仰着身子，腰几乎全部挂在办公椅上，两条腿更过分，直接就给架到桌子上，硬生生朝上头烙了半个不灰不白的印子。
“哎呀，对不起我笑不动了。”猫屋敷二尾抿起嘴，咳嗽着把吞不下去的笑意转换成略显阴冷的轻慢语调，“拜托——你们真的是够了耶。”
说完话，猫屋敷二尾猛地一下抬起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滚到鼻尖上堪堪停住不动的眼镜又跟滑滑梯一样溜回了它该待的地方，蓝眼睛重新躲到玻璃片下边。
“我说，各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后勤保障部而不是游击部队吧？”
新上任的后勤部负责人看向自己瑟瑟发抖的下属们，不知道是第几次开始叹气。
“既然是这样，大家为什么都和那群黑衣服一样没脑子呢？当然哦，我没有针对黑衣服的意思啦，毕竟我最喜欢黑色了呢。”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游击部队啊！
在场的所有人同一次如此默契的想。
在整个后勤保障部无声的注视下，刚刚说出危险发言的猫屋敷二尾咔咔地扭了扭脖子，然后敷衍的抬手伸了个慢吞吞的懒腰。
“干什么这样子看我啦，我说的又没错嘛。”
猫屋敷二尾有点委屈巴巴，他活动了下肩膀，又把两条腿乖乖的交叠在一起，卧在椅子上盘成一个没点柔韧性绝对做不出来的古怪姿势。
“唔姆姆……不要聊这个了，工作工作！”猫屋敷二尾试图转移话题。
他单手托住下巴，眼睛往桌子上的报告单上瞟了下，很是随便的抓了个倒霉蛋出来杀鸡儆猴，“行吧，就你了，笛口君。”
小金毛打了个哈欠，眼泪水要掉不掉：“麻烦你告诉我，填这张单子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哇？”
他捏起笔，晃晃悠悠的往这张一看就不合格的报表空白出画了个哭哭脸的笨蛋笛口，边画边嘴里念叨：“给我写点自己的东西啊，不要老是照抄数据啊喂——”
笛口苦着张脸，正要起身，原本在猫屋敷手上晃的单子毫无预兆的掉到他的桌面上。
他接过自己的工作报告，手指往画上扣了扣，垂着脑袋一脸丧气，像只被猫咪欺负过头的可怜大狗：“对不起猫屋敷先生，辜负了你的期望真的很抱歉……唔、呜呜……我很快会修改好的……”
“需要改的地方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的邮箱了哦！”猫屋敷二尾伸手重敲了两下键盘，“时间很紧张哒！你也知道我们没几个人！拜托一定要快点做完哦！”
笛口点头，哭唧唧的窝回自己的位子上吸着鼻涕开始工作，猫屋敷二尾扫了他几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把头给转了过来。
“笛口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接下来——”他看向自己的下属们，“就是比笛口还没用的大家的问题了哟！”
猫屋敷二尾支棱起脑袋，甜蜜的毒液欢乐的从嘴巴里泼出来：“大家准备好被我说教了吗，我猜一定准备好了对吧！”
“不然……你们怎么敢把这种东西交给我呢？”
有的时候，微笑的表情比生气的表情更可怕。
猫屋敷二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观点。
他没空把目光分给自己的笨蛋下属，他手忙着呢，不过作为补偿，猫屋敷二尾把嘴里的话全分了出去。
“我知道你想给我们后勤部省点经费，你有这份心很好，但是就算你节约再多的钱它们也不会变成你的工资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是怎么说的，所有和游击部队有关的事务都要慎重处理！回复的文书不要那么文绉绉，给我写直白点啊！不然那群莽夫是不会看懂的！”
“拜托佐藤……你是不是糖吃多脑子出问题了，这种没道理的要求给我直接回绝！别让我看到有下一次！”
“这玩意是谁做的……什么？小林？啊哈我就知道！叫那个蠢蛋滚回来重做！额……算了我自己来！”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好好倾吐了一番心中怨念的猫屋敷二尾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个数字，完全不顾被自己制造的黑泥淹没的苦逼下属们。
他和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办公椅上化成一团，脚垂在地面上轻飘飘的蹬了两下，借着力转起了椅子。
大概是玩够了，猫屋敷二尾满足地揉揉肚子，发现上头新长的肉有点瘪下去后猫猫唇都垮了半截。
小金毛重新把低过头的脑袋抬起来，贼似的朝四周望了望。
很好，大家都在认真工作，不错不错知道勤能补拙……嗯等下，佐藤你在干什么！
猫屋敷二尾都惊了：这个糖分笨蛋居然在偷吃！可恶我都没这么干！
他抄起桌上没用的纸揉成一团，正要直接扔过去时转念一想改了主意。
于是这人摊开纸，将褶皱擀平后摸笔在上头写了点什么，然后边对边角对角把纸提起来，折成了一只病歪歪的纸飞机。
虽然总摆着一副很成熟的样子，但不管怎么看，猫屋敷二尾都只是一个幼稚得死去活来的小屁孩。
现在，这个小屁孩搓了搓手，往手心吹口气又往纸飞机的尖头吹口气，然后他扬起手，和扔垃圾一样将纸飞机掷了出去——
磅！正中红心！佐藤嘴里的糖差点飞出去！
这下他可不敢偷懒了，直起肩膀哆哆嗦嗦的开始工作。
在确认完自己的下属都在办事没有摸鱼更没有闲工夫注意自己这边后，猫屋敷二尾挠挠下巴，打算做点坏事。
都怪佐藤启发我！猫屋敷二尾随意找了个理由甩了个锅。
他弓起手掌，指尖怼着指尖。两只手虚虚掩掩的合着，掌心与掌心中间拱起一个不严实的瘪圆。
猫屋敷二尾快速地拍了下手。
“啪啵”一声，像是密封保存的玻璃罐头被撬开盖子，又像是包裹严实的纸箱给撕去胶条，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顺着手掌贴合处特意留下的空腔滚了出来。
“噔噔，草莓奶油三明治~”猫屋敷二尾吹了个口哨，捏着三明治的塑料包装袋不经意的炫耀，“工作结束之后果然还是要吃甜的呀~”
他撕开包装，“啊呜啊呜”地啃掉了三明治的半个尖尖。
可能是咬得太急，填充在白面包中间的奶油被挤出来不少，雪白的奶脂又沙又稠，粘在猫屋敷二尾同样雪白的下巴上。
他倒是不在意，翘着手指头往下巴上一抹，又吐着舌头一卷，拿纸随意擦几下便继续吧唧吧唧去了。
猫屋敷二尾鼓着腮帮子，草莓在嘴巴里啵唧啵唧地爆开，果肉混着奶油在口腔里凝成汁水，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被白面包吸走了。他满足地咀嚼着，表情和电视上浮夸展示食物美味的主持人没什么两样。
很难不认为猫屋敷二尾这副模样是不是故意刺激人，而作为这份故意的代价，猫屋敷二尾很快迎来了他的报应。
正当他要吃掉三明治最后一口甜奶油馅的时候，后勤保障部的大门突兀的推开了。
那声音可大了，大到吓了大家一跳！后勤部的员工们不约而同地拍拍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扭头去看打断自己思路的罪魁祸首。
“报告！”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叫喊，新田义史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很抱歉打扰大家！但是又有工作了！”
他侧开身子，倒退着把一辆满载着各种文件的小推车拉了进来，估计是门开的角度太小，推车的轮子卡在了夹角里。
“……”
“……”
坐着的人和站着的人相互对视着，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好吧、好吧……”新田义史嘀咕道。
他拔了半天也没拔出个所以然，在傻乎乎的纠结了半天后选择抬脚踹了上去。
推车立刻发出了一声脆弱的呜鸣，吱吱嘎嘎的散了架，文件也洒了一地。
新田义史长长的吐了口气，挠着脑袋蹲了下来开始捡到处乱飘的纸。
“话说回来，猫屋敷跑到哪里去了。”他一边收拾一边苦哈哈的没话找话，“说好的今天要好好工作怎么人又不见了呀？”
估计是因为大boss不在，新田义史的话越说越过分，后面直接抖起了自己上司的猛料：“不会是翘班去抓娃娃了吧！那难怪不在啊，我跟你们说，猫屋敷就没一次抓娃娃成功过的！”
他笑了几声，抬头就对上了同事们不可言喻的扭曲表情，在确认那表情不是憋笑后，新田义史喉咙里的笑意不免哑了火：“哈哈，哈哈哈……？”
“呐呐呐~”像是女高中生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话的娇软语调从新田义史身后响起，明明声音和糖似的又黏又粘，可新田义史就是品出了一股无端的冷意，“我抓不到娃娃有什么问题吗？”
新田义史：“……”这什么恐怖片展开！？
他盯着猫屋敷二尾看，目光从对方垫起的脚尖移到脸上翘起的嘴角，最后缓缓地，缓缓地停在了猫屋敷二尾衬衫上的奶油渍上。
该是不愧是平时能和猫屋敷二尾呛声的人吗，新田义史瞬间理解了现况，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是他有错在先，于是他“嗯……”了一声又“额……”了一声，非常乖巧的低头认错：“对不起猫屋敷，啊猫屋敷先生。”
“我才不要原谅你。”
面对新田义史的诚挚歉意，猫屋敷二尾选择不接受。
他拍了下手，一堆明显该在审讯室里呆着的不可描述物从半空滚了下来。
新田义史看着地上那堆不符合猫屋敷身份也不符合后勤部画风的怪东西，干巴巴的咽了口口水。
继续说！！
后勤部的大家纷纷朝没反应过来的新田义比划。
“对不起猫屋敷先生！我不该胡说八道的！”看懂同事的暗示后，新田义史再次拿出了大人的从容，“你、咳、您夹娃娃真的超级厉害的！整个横滨都没人比得上您！还有害得您没法吃上最后一口三明治我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很不会道歉啊。”猫屋敷二尾轻飘飘的把手里的剪刀抵在新田义史的下巴上，当然，刀刃那头朝着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叫猫屋敷大人才对吧？”
“好的猫屋敷大人！”
猫屋敷二尾：“……噫。”
估计是没想到新田义史可以这么的……能屈能伸，猫屋敷二尾露出了个空白的表情。
“对啊对啊！猫屋敷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新田这家伙吧！”也许是因为猫屋敷二尾那呆乎乎的表情给了后勤部的笨瓜们不少自信，他们纷纷涌了上来，像原始人围着篝火堆一样围着猫屋敷二尾，就差载歌载舞了，“猫屋敷大人最厉害了呢——”
你看看你看看，这算怎么一回事嘛，一群老男人居然围着一个小朋友撒娇！
猫屋敷二尾终于崩不住了，他推开一个劲往自己身上凑的家伙，使劲拍起手。
“啪”地一下，猫屋敷二尾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