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意料之中”
五月中旬，h市已经是烈日炎炎，纵然是北方地区也难逃全球性的热浪。
陈筱咬着冰可乐吸管，看向一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的顾奉壹，“老师怎么说？”
顾奉壹耸了耸肩，有点好笑的咧了咧嘴，“他说，‘有种你们两个就别回来’。”
他看了一下震动的手机，补充，“‘你们两个继续约会去吧，好好玩。’……还有一个小猫表情包。”
“……不是咱俩在一起这件事这么明显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顾奉壹沉默了一下，接过陈筱手里的遮阳伞，喝了一口陈筱的可乐，“无所谓了，反正要降分了。”
陈筱盯着顾奉壹喝过的可乐，没说话。
“你很嚣张啊。”
“有吗还好吧，没办法，保送降分是事实。”顾奉壹把伞往陈筱那边移了移。
“顾奉壹，”陈筱喝了一口可乐，抬头看着他，“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说话还挺欠揍的。”
顾奉壹笑了，发丝随着风微微摇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筱，“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有什么奖励吗？”
“如果陈筱小姐不介意话……”顾奉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作思考模样，“可以得到男朋友的一个法式深吻。”
陈筱皱了皱眉，“什么？”
“没什么，”顾奉壹笑着说，“我演不下去了。”
陈筱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杯，冰块相互碰撞，水波带着冰块敲在杯壁上咔咔作响。
夏天就要是这样的，至少在陈筱的记忆里夏天一直是这样的。
冰可乐，冰西瓜，烧烤，海边，和秦岚抱着电脑闯荡江湖，每天叫嚣着谁的作业可以借来抄，家里茶几上冰箱里总是放着成堆的冰淇淋。
思绪总是没来由的飘得很远，随着天上偶尔划过的白鸽，飘散在蓝的出奇的城市上空。
两个人无言，相伴着走到不知名广场，孩子正由家长伴着，伸出装满面包屑的小手，白鸽便扑腾着，聚在一起。
“听说这个喷泉许愿很灵。”陈筱站定，抬头看着面前的巨大喷泉池。
四层，水从上面肆意淌下。
或许是最近对语文的关照不够多，在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她居然没想到什么奇怪的高考高分作文比喻排比句。
“那就来许愿吧。”不知道顾奉壹从哪里变出来两枚硬币，递给陈筱一枚。
陈筱愣了一下，模仿着其他路人的做法，把硬币投掷到水里。
“神灵啊，让我和我身边这个人走到白头吧！！”
她这一声喊的很大，广场上散步游玩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顾奉壹手里的硬币差点被这一声吓翻到地上，抬头就见陈筱抬了抬下巴指喷泉，“到你了。”
顾奉壹大拇指用力，一元硬币在空中翻出了很圆润的抛物线，砸进水池。
“上天吧，让我身边这个女孩子的愿望都实现吧。”
——
五月末，b市终于将要迎来正经八百的一场倾盆大雨——随着台风而来的那种。
内陆影响较小，学校没停课，每天早晨进班都能听见孩子们哀嚎着“南方都放假了啊啊啊我们什么时候放假啊”的声音。
陈筱这头刚从英语的苦海里挣脱，转眼便又被按在数学的狗食盆里面，还是吃不完不许抬头的那种。
相比之下顾奉壹就轻松很多了，在书桌里摆上全套的哈利波特原著，时不时还要勾引陈筱一波，气的陈筱牙痒痒。
“顾哥，老穆找你。”其他班级的男孩子课间在门口，喊了一声。
顾奉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男孩子皱了皱眉，放弃唤醒顾奉壹，转头看向陈筱，“陈哥，穆主任找你同桌！”
被点名“陈哥”的陈筱从压轴题里抬起头，伸手拿起一边的橡皮，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她擦掉了一条错误的辅助线，不咸不淡的喊了几声顾奉壹，见对面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推了推他。
男孩子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陈筱。
“穆主任叫你去办公室。”陈筱重复了一遍，见他不清醒的样子，伸手捏了一把脸，略带无奈的说：“快去吧。”
早自习，没有老师——理应来的刘成一从来不来，便是早市一样的闹哄哄场景，丢了一个人倒也没有人发现。
陈筱和顾奉壹已经被任课老师“放弃”，一个是数竞的种子选手，很有可能进国赛的备考狗，一个是已经考完几乎稳了的生竞老师得意门生。
“教他们浪费时间。”
这是老师原话。
当然要忽略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抑制不住勾起的嘴角。
第一节课是英语，陈筱依然和数学作斗争，班级里老师讲着枯燥的语法注意点。
临近下课，班级后门被悄悄推开，顾奉壹向老师打了个手势，得到允许走座位。
他把甚至一杯奶茶放在陈筱桌子上，陈筱抬头看了一眼，是柠檬味，半糖。
“让我猜猜，”陈筱转了一下手里的笔，“省一。”
顾奉壹笑，趴在她耳边轻飘飘道：“不会让你失望，我学业爱情双丰收。”
陈筱用口型说了一下：“国一。”
对面点头。
“保送？”陈筱惊喜道，眉眼弯弯的。
“问题不大。”
“卧槽！！！”陈筱用气音骂了一句。
顾奉壹笑着推了她一下，她愣了下，这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很。
“陈筱顾奉壹同学，你们两个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英语老师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问道，她猜得到是顾奉壹分数的问题。
“拿了省一吗？”英语老师把课本翻开下一页，提出问题。
陈筱站起来，看了一眼顾奉壹，眼神示意：行吗？
顾奉壹眨眨眼：当然。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上课了。”陈筱弯腰表示歉意——虽然大家并不是因为她打扰课堂，只是想听八卦。
“陈哥你就别卖关子啦！”
“快说快说，让我们沾沾喜气！”
“……”
同学们开始起哄，几秒后直接开始无奖竞猜。
“省二？”
陈筱摇头。
“多了少了？”
陈筱不说话，只是笑。
“省一？”
陈筱摇头。
“国三！”
陈筱摇头。
班长拍了一下桌子，“操，磨磨唧唧，就不能信任老顾，我猜国一！虽然全国就三个，但我相信他可以的。”
陈筱笑的灿烂，“bingo！”
班级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就炸开了锅。
隔壁班级语文课上到一半，就听见三班齐齐的发出了一声：“牛逼——”
整齐划一。
课上到一半的语文老师推开门，冲着三班英语老师喊：“你班什么情况？”
“好消息啊，”英语老师被赶出来了也不气，只是抱着教案推眼镜，“顾奉壹拿了生竞国一。”
“国一！”语文老师也惊讶。
其他班级几个同学听见，叽叽喳喳说了开来，不一会，整层楼都知道了顾奉壹拿了高中生物竞赛全国一等奖。
下午课间，陈筱拿着杯子下楼转了一圈，回来笑着打趣：“你火了。”
顾奉壹没说话，指了指窗户。
陈筱顺势看过去，几个老师正站在校门口，不知道在干嘛。
“是横幅。”
陈筱一下子笑了，拍了拍顾奉壹的肩膀，“你要做好被学姐学长围观的准备。”
“哈哈哈哈其实已经有了，老顾小心烂桃花哦。”班长李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着开口。
顾奉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戴上黑色口罩不说话。
班长被他看的起鸡皮疙瘩，瘪瘪嘴耸耸肩走了。
陈筱愣了，现在的顾奉壹和记忆里某次的似乎在一点点重合——第一次见他，黑色口罩，慵懒的气质，一副“生人勿近”的戒备。
自己已经快忘掉了这才是他对人的模样。
客气毒舌，话少的可怜。
但是这种相处模式似乎一会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了，甚至顾奉壹在自己面前不要脸久了，她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她看着顾奉壹发愣，手里的杯子被拿去了也不知，直到顾奉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陈筱摇摇头，“没什么。”
她来开椅子，坐在桌子面前，打开笔袋打算看看大题，就被人喊住。
“陈哥，英语老师喊。”
“啊，好的。”陈筱把笔盖再一次盖上，跟着刚刚来报信的孩子往外走。
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和人英语老师撞了个满怀。
“筱筱筱筱筱筱！！！！”
陈筱被她喊懵了，连连应声，“英sir有什么好消息吗？”
“国一！全国一等奖！”
陈筱愣了一下，“顾奉壹生竞我们都知道了。”
“不是，你，英语，国一。”英语老师摇了摇头，补充，“顾奉壹是国三，也很不错啊。”
陈筱眨了眨眼睛，“哦。”
“你怎么这么冷静？”
“意料之中。”陈筱扶了扶眼镜，有些装逼的说。
“你这丫头。”英语老师看了她几秒，扔下她吵吵嚷嚷的往楼下走，“哈哈哈哈哈我要去炫耀，别拦我，老王老赵天天和我炫耀，也轮到我挺直腰板了！”
陈筱却笑了，冲着空旷的楼梯走廊，嘴角弯出大大的弧度。
当天晚上，所有放学的孩子，路过的行人，都能看见四中校门口拉出了两条五米长的红底白字横幅。
［恭喜四中高一三班顾奉壹同学高中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
［恭喜四中高一三班陈筱同学高中英语竞赛全国一等奖］
左右各一个，气派得很，边角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但是现在的顾家却有些过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