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阴一阳
每个人都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哪怕斩断七情六欲的仙人也不为过，只要给他，他就可以付出所有，若是他不同意，那么一定是给的还不够。
已经近乎无欲无求的杨怀安也一样，即使他现在如同世间游魂一般居无定所，四处游历，若是有人能够让他的师傅再回到他身边的话，那么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哪怕自断根基，哪怕做让天下唾弃的事情，他都在所不惜。
天下第九的霍定九也是这般人，也算是这种类型的代表，他的妻子死于战乱，死于南方匈奴的重甲之下。
那一日他从二品连跳三段成就一品法象，一人破万甲，被列入武阳王朝宗师榜。
但是从那以后也再无他的身影，很多人认为他其实也死在了那数以万计的重甲之下，但是时不时还会在匈奴族的地盘传出他的消息，听说他在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偶尔会现身猎杀匈奴族的高手，这家伙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他放出话，只要哪一位世外高人能够复活他的妻子，他便成为那人的奴仆，发誓终身为奴。
有传闻，他依旧带着装有他妻子的棺材，不曾放下，他也不会放下，心底里的死结也是越拧越紧。
或许是欲望，或许是感情，或许是信仰，总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一个人为之疯狂，这件事情没有对错，自己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就像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无法定夺。
破旧小屋外不到百米处，一辆破旧马车藏于乱树丛中，掩盖着大概的面貌不容易发现。
马车内，杨怀安和武良还有青莲正在里面坐着，青莲时不时撩撩帘子看看外面，她也只敢撩起一小块也是有些害怕，杨怀安提醒她可能会有人提前埋伏，弄的她后来只敢撩起来一个小角，那副着急去见自己喜欢人却又有些害怕的样子着实可爱。
武良坐在角落里，双脚盘起来缩在一边，从偷出了城就不再开口，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一直闭目养神，连一丝一毫想要逃走的小动作都没有，这觉对是这小王爷这一天来最安静的时候，从冷静，到震惊，到疯魔，到畏惧，最后到现在的无感，这家伙，这一天也算是大起大落了。
而现在的杨怀安心里才是最复杂的那一个，因为屋里的对话内容，一字不差的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听风诀带来的超出二品宗师的听力，几百米的范围内，只要他想，那么风都能把声音带给他。
一个时辰前，蒙函和韩秀来到了这里，那时候杨怀安他们已经在这里了，泉州城到石桥村，不过四五十里，好在武良养的马是上等马匹，所以四五十里路根本不在话下，天还未亮就到了，那两个人的偷偷潜入，虽然青莲和武良没有察觉，但是杨怀安察觉到了。
两个二品宗师。
应该是绥阳王府拥有的最后两位二品客卿了，看来真的是戳到了绥阳王的命脉了。
这不仅仅是有难度了，而是非常棘手，几乎没有胜算。
该如何是好呢？
杨怀安眉头微皱，只感觉有些头疼，看着青莲依旧期待的表情，他有些为难，但是他反问自己为难在哪里呢？
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之人，自己也不过是依托办事，本就是出手相助助人为乐之事，结局如何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杨怀安看着青莲，只感觉她像一人，像那个也曾被郎君抛弃了的姐姐，那个照顾自己许久的亲人，他想回长安之后把这件事讲给姐姐听。
所以，他想让这件事情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青莲。”
杨怀安开口道:“我且问你，你真的就选定了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你都不后悔你的选择，哪怕最后一无所有，到最后让你万劫不复呢？”
青莲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杨怀安，很是疑惑他为何突然间这样问，但她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就选定他了，我的心里只有他，最后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肯娶我就好。”
只要他肯娶我就好，多么好的一句话，但是却让杨怀安感觉到有些心酸，因为那个叫刘久的书生，已经答应出卖她们了。
青莲稚嫩但坚定的眼神让杨怀安不知该再如何开口，或许只有让她自己经历了才能明白吧，旁人说什么都无法代表，那就只能明知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
“哎。”
杨怀安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那你去吧，他就在屋子里，如果他要带你离开，那你就跟他走，不要回头立刻就走我们有缘还会再见，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就自己跑，这是一锭银子，够你回大山里了。”
杨怀安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青莲，对于，穷酸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拿的出手的最大的银两了，想着兜里还剩的几枚铜钱，都感觉自己够可怜的了，只是他也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姑娘感情受挫后身无分文的连家也回不去。
或许，只因为这姑娘和当初的姐姐，太像了，模样有几分神似，遭遇又大差不差的相同。
青莲看着杨怀安递出的一锭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并没有去接银子，而是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久哥哥一定会带我走的。”
她相信就刘久，已经到了无条件的相信。
杨怀安不管青莲说什么，见青莲不接，他便直接扔给了她，然后毫不犹豫走上前拉开帘子就要出去。
“你会死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武良在杨怀安掀起帘子的那一刻开口道:“我承认你很强，同级你几乎无敌，锦衣卫里有一位镇抚使王重阳，使一柄御赐绣春刀，号称正二品无敌手，这一称号蝉联了七八年，你要是好好活着，以后摘下他的头衔都很正常，甚至以后宗师榜都会有你的名字，为了一个小姑娘，甚至是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情愫的小姑娘，牺牲自己，太不值得，这是愚蠢。”
杨怀安身躯一顿，掀着帘子的手都停下了，半开的帘子放进一缕微风，吹动着杨怀安凌乱的发丝，照射进来的阳光，也照着武良的那副面容有种怪异的阴柔。
武良接着说道:“你要说你和这姑娘有什么交易，昨夜她陪你颠鸾倒凤了也好，或者她家世如何的强大也罢，可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要姿色也没姿色，要钱也没钱，你图什么，我见过不少所谓的江湖中人，有几人如你一般的不顾一切，你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杨怀安嘴角勾笑，缓缓抬起头，阳光映照着他柔和的笑容，而也是因为他的抬头，挡住了照射在武良脸上的阳光，马车里的黑暗再次笼罩了武良。
这两人，一阴一阳，截然不同。
杨怀安轻声开口道:“正因如此，所以我和你才不同，天下人都为利益，我偏不为，瞧着吧，如我一般的人，以后江湖之中遍地都是，未来的江湖盛世，皆是英雄。”
杨怀安迈步走出马车，清晨的微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他迈步走向破旧小屋，高声喊道:“大理寺捉刀人清风客在此！为两位送行！”
破旧小屋走出两人，神情皆是不屑。
马车内，武良愤愤不平的瞪着青莲喊道:“还不快滚！给老子滚远点！”
这时的青莲才大概明白所以，慌忙跑下车后跑向那破旧小屋，与那两人擦肩而过，并未受到阻拦。
武良趴在马车的小窗那，咬紧牙关看着那三人，神色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