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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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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猫?加上之前的“小孩儿打架”,他可真会形容人。

    姝楠慢条斯理喝完茶,付过钱后,起身离开了那条街。

    戏台上,戏子字正腔圆地唱道:“你在万花丛中流连忘返,我在万人深巷无人问津……”

    踏进古巷,原本万里晴空的天忽然下起雨来,出门时没带伞,温柔让她找个地儿躲雨,自己急急忙忙跑去买伞。

    暴雨来势汹汹,姝楠转身时,撞在了一堵人肉强上,因为用力过猛,对方甚至还抬手扶了她一下。

    “抱……”

    无需说完,她已然知道撞的是谁,玄色九莽,红色腰带,不会有谁。

    李砚尘将伞移到她头顶,歪着头言道:“追我都追到街上来了,就只要一个‘抱’?”

    没有同他玩“文字游戏”的心思,姝楠往后退了小半步,语气凉漠:“今日出宫,乃皇上特允,我没有追你。”

    李砚尘无视她的冷漠,撑着伞重新靠近她,“那我追你。”

    那声音酥酥麻麻的,热气直扑在她头顶,仿佛盖过了雨声,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她终于抬头看他,雨水淋湿了他的肩膀,洗净他满眼阴鸷,此刻他那两汪眼眸异常透亮。

    “看不出来,”姝楠顿了顿,说道:“皇叔还是个痴情人。”

    李砚尘仿佛把十天前二人的不愉快通通丢去了九霄云外,他轻笑,“要不怎么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呢?”

    “娘娘,奴婢买到伞……王爷,奴婢见过王爷。”

    姝楠此时已被李砚尘逼到墙角,男人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撑在墙上,将女人禁锢在自己臂弯里。

    这暧昧不清的姿势,全数落在了侍女眼中,她抱着伞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李砚尘斜眼看过去,若无其事道:“你先找个地方待着。”

    “好,好的。”

    “不准去。”姝楠命令。

    温柔瞳孔打着转,亲娘啊,要老命了,她哭丧着脸,“娘娘,奴婢,奴婢……”

    奴婢实在是太怕摄政王了,先闪一步,回去再负荆请罪。

    见人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姝楠有些无言以对。

    李砚尘盯着她空无一物的眼良久,声音略带沙哑,“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你是叔,侄媳怎敢。”她问,“可还有别的事?”

    他认真想了想,讲道:“你还欠我一顿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饭。

    自知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姝楠索性不废话,言简意赅:“带路。”

    他这才把人放开,打伞顺着深巷走。

    那又是另一家店,迎上来的是个女人,三十来岁模样,生得极美。她开口叫王爷,眼睛一直落在姝楠身上。

    李砚尘吩咐了几句,女人带她去换衣裳。姝楠再出来时,见他也换上身干衣裳,此番正无聊地敲着桌子。

    见人下了楼,李砚尘拿上伞边朝门边走,边对她招手,“过来。”

    那语气,真的像在召唤宠物猫。

    还以为李砚尘要留在那里吃饭,没成想他又带着她继续往雨中走去。

    大雨转了小雨,淅淅沥沥撒在青瓦上,街上行人三两,都在匆匆忙忙赶路,只有李砚尘,闲庭阔步,似乎很享受那场雨中漫步。

    因为共打一把伞,姝楠离他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发着热,透着香。

    她蹙着眉,本想离他远一点,却被他拉得更近,“安分点,再淋湿可就没衣服可换了。”

    沿着古巷一直往里走,步入眼帘的是条与繁华的陵江城完全不搭的村落,依稀可见烟雨朦胧处,老丈背着犁耙,手牵黄牛从石桥上走过,牛背上坐着淘气的小儿,晃着腿,哼着不着调的歌谣。

    姝楠望着这一幕,不由地觉得心驰神往。忙忙碌碌求而不得的,不过是这样一份宁静罢了。

    穿街走巷又过了须臾,李砚尘停在了一家面馆旁,他望着牌匾说:“到了。”

    依然是姝楠不认识的字,她并没什么好发表的。

    “潇湘馆。”他跨步进了门,主动解说:“这家店自我太爷爷那辈就开的了,历经百年风霜,远近闻名,若非下雨,平时排队都吃不上。”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城里吃过多少东西,有名的没名的,豪华的朴素的,他竟这般了如指掌。

    “你经常来?”姝楠在他对面坐下,随口一问。

    李砚尘摇头,“我不吃面的。”

    那他前次还点面条,在王府也是,每顿早饭都有面。

    这话像在暗示什么,姝楠扭头望向窗外,没看他深邃又直白的眼。

    这时小斯问他们吃什么,李砚尘指了指对面:“给这位姑娘煮碗长寿面。”

    姝楠听罢,心头一颤。他总有办法让她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狠狠地交织又交融,李砚尘斯文败类的多重性格,她实在摸不透。

    若哪天真的撕破脸皮,他一定会把赤霄剑的剑尖对准自己。这点姝楠敢肯定。

    “你还想加点什么?”他若无其事问着。

    “加两个煎蛋,多谢!”姝楠扭头对小斯说。

    待人走开,她才问:“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他倒了杯热茶放在姝楠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悠悠然道:“户部档案馆有你的生辰八字,稍加留意,记得不是件难事。”

    “怎么想到要带我来吃长寿面?”她说。

    他定定地望着她,唇角挂笑,“寻常人不都这么过的么?还是说,你想要别的?”

    “不,”她摇头,“如此便可,多谢!”

    “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他皱眉。

    她两手握着热茶杯,“应该的。”

    他用食指敲着桌面,直直忘进她眼底,不知在想什么。

    过不多时小斯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姝楠接过,出于礼貌,她朝李砚尘问道:“你不吃?”

    那厢立马说:“寿星若愿意分我一半,我可以尝试着吃点。”

    “……”她怔怔无语,“我可以帮你重新点一碗。”

    “今日你是寿星,我想沾沾喜气。”

    “……”

    最后,李砚尘让小斯拿了套餐具来,愣是从姝楠碗里刨走了一半的汤面和一个煎蛋。

    就这样,两人坐在一张桌上貌合神离地吃着同一碗面,临近尾声时,有个老妪挑着篮子进了店,他们正好坐在靠门的位置,老妪朝直接走了过来。

    她说:“二位客官连面都要同吃一碗,当真是恩爱,买对龙凤对怎么样?鸾凤和鸣,心心相印,保你二人情比金坚地久天长。绝对的真玉,假一赔十。”

    好一阵鸦雀无声的尴尬,姝楠冷声解释,“我们……”

    “来一对。”李砚尘截断她的话,价都不问直接扔了锭银子过去。

    老妪喜笑颜开,“郎君当真懂得疼娘子,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

    李砚尘接过那队玉佩,没说话。

    姝楠也没说话,因为她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把其中一块递过去,她瞥了眼没接,“假的。”

    李砚尘不以为然:“我知道这是假玉,就当是扶贫?”

    “姝楠。”他语气森然,无视她逃避的眼神,“我给你东西,你岂敢不接。”

    她撞上他的瞳孔,他用眼神向她表明毫无回旋的余地。

    “不敢”

    她只得硬着头皮伸手过去。

    李砚尘把那半枚穿着红线的玉佩放在她手心时,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掌上嫩肉。

    姝楠骤然一缩,账都没付便出了门。

    李砚尘付过账后不急不慢跟在她身后,暴雨过后又是晴空万里,傍晚十分,霞光万丈,烟波浩渺。

    她一路沿着河边走,再大的风也吹不散那时心中的万千思绪。

    她素来孤独成性,孤独成自然,这厢那道染着霞光的倩影,更像是天地间一缕无人认领的孤魂。

    在决定“色’/诱”他时,姝楠就想到了或许会是这样的结果。最开始确实是她故意接近他,欲情故纵也不是没有。

    今日若再拒绝,这男人只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可是,对他们来说,不论怎样开始,结局必将血腥又残酷。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这样百转千回地想着。

    不知走了多久,后面的男人大步流星追上来,捏住了她手腕,

    姝楠回神,面前的河水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因为下雨涨水的缘故,此番正发着波涛汹涌的咆哮。

    李砚尘用力,臂膀猛然一收,将她整个人锁死在他怀里。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窜过姝楠的脊骨,直冲大脑,这次她没挣扎,只是定定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李砚尘却认为这是妖娆的妩媚的,甚至是勾人的迷人的。

    那日被她嘲讽着拒绝,他真的又气又恼。

    他自认,还不至于被一个女人控制情绪。

    原本以为自己是孤独了寂寞了才会对她这般想,所以今日一回京,当友人们提出去花楼时,他欣然答应。

    然而,面对那些袒胸露背女人的献媚,他竟提不起半点兴趣。

    反倒是此女随意往街边一座,竟让他失神至那般境界。

    说不明道不白,明明以前没闻过她身上的味道,可李砚尘却莫名地生出一种前世今生的熟悉感,所以他每抱她一次,就愈发贪恋这人这身骨感。

    “从一开始,便是你先肆意撩拨,若不是爱慕本王想跟本王暗度陈仓,怎么解释你那些荒唐行为?”

    李砚尘轻轻抬起她下巴,动也不动地凝视她,“嗯,姝楠?”

    对啊,怎么解释。

    姝楠仿佛把一辈子该想的问题都想完了,良久才挤出抹最不像笑的笑,仰头道:“叔,咱两差着辈分。”

    李砚尘勾唇,满是不羁,“自家叔叔,怕什么?

    你我又没血亲关系,算哪门子长辈晚辈?”

    “……”

    真狗,真奸臣。

    他继而道:“你若真觉得不自在,当逢场作戏也成。”

    姝楠挑眉,“叔说的,逢场做戏?”

    他说:“嗯,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意识到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怀好意地动了动,她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晚风将两人的发丝吹在一起,打上了结,姝楠更是半点动惮不得。

    李砚尘低眸浅笑,直直看进她眼里,语气又柔又暧昧:

    “今夜,是在叔府上,还是叔去你的上林苑?又或是,我们直接在城外找间客栈住下?”

    “做什么?”姝楠下意识歪头。

    她右耳骤然发痒,听见李砚尘清晰的吐字声音:“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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