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刘沛按住徐号的手臂，对怀玉公子说，“我们有些好奇，公子这样的妙人，为什么屈身于此，若是到京城去，但就是你的琵琶技艺，就可以成为名动京城的乐师。”
怀玉苦笑了一下，“二位是清白人，哪知道我们的苦楚，妓子的孩子依旧是妓子，我活着一天，我的名籍上就写着，到哪里都是做下贱人，不如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必付出真心，反正来往的人终会离开，若是运气好，能遇上愿意带我离开的客人，便自由了。”
徐号虽然对于他身边这位姜沛小姐的身份只了解了皮毛，但这位可绝对不是什么缺钱的主儿，若是她头脑一热给怀玉赎身，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议论她，于是暗下决心，既然怀玉想要自由，那就帮他逃跑，这样即便是姜沛给他赎身之事传到了别人耳中，而他并不在姜沛身边，有言无实，终究是可以否认的。
“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刘沛说，但想起的都是儿时，哥哥刘衍拿着计算人口的文书去找父皇，问他为什么人不以年龄分类，这样岂不是更好计算人口，到了年龄的估计会结婚生子，而到了另一个年龄的人可能会老死。
父皇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这句话其实负面的解释更多些，后来，他们看了更多的书，学了更多的人情世故，见到书上那些逼良为娼、落草为寇的故事，便有了新的疑问。
去问母后，母后给的回答依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现在听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从怀玉公子房中离开时，他抱着琵琶说弹个曲送送他们，没等刘沛拒绝，便自顾弹奏起来，声音淡淡的，如泣如诉，就如同他口中的自己一般。
他们从玉人辞离开，便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
“石姐姐去哪里了？”
刘沛哦了一声，“先回去吧，我有其他事拜托她去做。”
回来时，客栈老板红光满面，显然是今夜的糕点卖得好，今夜的生意更好，跟他们热情的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各自回了房。
街上的人声越来越远，刘沛坐在桌前，看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人仿佛海水一般，到了退潮的时候。
她睡不着，灯花爆了又爆，仔细的回想父母口中关于人以群分的含义。
因为人以群分，所以即便是亲眷，心灵不相通者依旧不是同路人，难道，因为人以群分，妓女的孩子就应该永远做这种行当吗？
单靠自己刘沛想不出个一二，这一刻她无比想要与哥哥说说话，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公正，最开明的人，所以她非常想知道，若此刻，得知此事的人是哥哥，他会有何选择。
午夜时候，石灵子终于回来了，一进屋就对刘沛点了个头，刘沛便知道，自己让她打听的事打听到了。
石灵子不急着说话，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入夜了还喝茶，不怕晚上睡不着。”
“公主还醒着，不愁没人跟我说话。”
石灵子连喝了三杯茶水，这才慢悠悠的讲起来，“我先是到四处的几家青楼看了看，情况基本上是一样的，青楼虽小，里面藏着的人可谓是卧虎藏龙，有个叫三猫的女孩子，长得比山上的小鹿还漂亮，关键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哪怕是京城里的乐妓都学不得如此技艺，所以我觉得，继续从明面上查很难有收获，于是，我用了最原始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灌醉了一个店小二，他什么都说了。咱们瞅着这里又小，固定居民又少，其实，这里的人可真是精明到了极致，这里既然地处交汇，来往的商人多，无论是从扈往外走的，还是外国进扈的，都是身怀万贯之财，所以，他们当地人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虽然风险很大但收益更大的方式赚钱。”
“你快说结果，我要闷死了。”
“他们会挑选族中好看的孩子，加以培养，成为令无数来往商客眼前一亮的人，待客人一掷千金之后，可以选择带走他们，或是春宵一刻之后各奔东西，若是带走，之后这个人便可自行选择人生，若是留下，便继续重复之前人的老路。”
“怪不得怀玉讲的故事中提到了他的母亲，由此看来，也许他的母亲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妓女，但他的父母，兄弟都靠着他做这样的营生养活，所以他才说世世代代。”
石灵子点点头，“这些人的故事不知道对多少来往的商客讲了多少个模样，公主可不要被他们的故事骗了。”
刘沛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泛出橙黄色的天空，想起怀玉公子跟她说话的模样，突然想起父皇母后说的那句“人以群分”，或许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们已经了然自己和家人做的营生是如何不入流的勾当，但欲壑难填，人总是明知自己做错了，可却不能够勇敢的跳出既定的泥潭，开始崭新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徐号出门吃饭，等了许久都不见刘沛跟石灵子，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去做什么出格事了，又不敢直接推门去看，只能在门边徘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刘沛这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起来的时候石灵子并不在屋中，便只好出门去寻。
楼下只有三两宾客在喝酒闲聊，“小二，来碗汤饼。”
“小姐中午吃汤饼啊！”
刘沛懒得跟他解释，没说话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汤饼就上了桌，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况且刘沛自从昨天去灯会之前吃了晚饭之后还没吃过东西，现下自然是饿得不行，汤饼端上来赶紧吹了吹汤，喝下咸香的汤水，身子也舒服了许多。
不觉竟然直接倒在了桌上。
刚刚端来汤饼的店小二跟客栈老板递了个眼色。
老板跑到一旁，跟躲在暗处的人说了几句话，两个店小二悄无声息的把刘沛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