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看穿谎言的人会自我欺瞒
陆留行坐在椅子上,望着饭桌上几乎一口没动的精美菜肴,毫无胃口,甚至隐隐觉得恶心反胃。
他早就该料到的。
陆夫人她的演技的确高超,可陆留行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撒谎。
他曾经对这位后母花的心思,让他十分了解她的小习惯。
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还大言不惭要接替他母亲的位置,任谁都会厌恶,关注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想把她赶走。
可陆夫人一直装得纯良无害。
所以后来陆留行也懒得管她了。
时间久了,居然也生出了就这样保持下去也不错的心思。
过去的二十二年,对陆夫人,他难免掺了几分真心。
他对家人的感情很复杂,他对他们的态度既掺了几分真心,又无时无刻不用商人的眼光评判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
老爷子说得对,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天生就是理智,冷漠,清醒的。
罪魁祸首是陆夫人没错。
她的表演在陆留行眼中算不上高明。
陆留行紧紧抓着唐予的手,手心相贴,唐予觉得热得不行,“人都走了,要不,放开吧?”
唐予站着,所以陆留行抬头看她,眼尾微微泛红,明明面无表情,唐予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求安慰。
她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有点扎手,但很浓密,所以摸上去还算是舒服。
“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米九的高冷总裁现在跟个傻子一样。
再怎么理智冷漠无情清醒的商人,和恋爱脑沾点边都显得不太聪明。
陆留行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头上胡作非为,男生的头是不能随便碰的,很显然,唐予她不知道。
唐予摸头是有讲究的。
她小时候在仙源山上,曾经收养过一条快老死的流浪狗,她摸头的手法就是那时练成的。
见陆留行的心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唐予不禁暗自腹诽,难不成摸人头和摸狗头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其实我也没有多伤心,我对她更多的是晚辈对长辈的敬重,我只是觉得很疲惫,我为陆家鞠躬尽瘁,落得如此田地,却还不知道害我的人到底都有谁。”
陆夫人是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不一定只有她一个。
他目光平静,平静的像是叙述别人家的事,唐予心一软,低声哄他,“需要好兄弟给你一个充满力量的抱抱吗?”
陆留行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垂下眼眸,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嗯。”
他坐在椅子上,唐予站着,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抱着他的肩,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哄小宝宝一样。
把头埋在心上人最柔软的腹部,陆留行得意的眉毛都忍不住抖了抖。
果真是实践出真知。
追老婆就不该要脸。
稚鱼不愧是他最亲爱最得力的表妹,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她果然有高招。
笑死,谁会难过啊?
要不是为了骗个抱抱,要不是为了骗个安慰。
他怎么可能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能够得到幕后真凶的一些线索,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若真是那般好说话的主,就不会被帝都众人称之为行爷。
自他上任,他几乎革一半以上的与陆家家沾亲带故的人的职,一点不留情,半点不徇私,被陆氏众人誉为活阎王。
他的确对家族有过美好的期待。
但在他三岁,母亲离世父亲再娶后,这份期待就已经彻底化为乌有了,
从前只是针对那些沾亲带故的旁支,自从知道自己被人诅咒后,连带陆家祖宅里本家的人,他都信不过。
十八岁成人礼一过,爷爷宣布他进入集团接手他的位置,从那时起,他的作风就是心狠手辣,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事都注定他不会是一个软弱的人,奈何唐予不知道啊。
不如说她沉迷男色,一时间没有去管为什么陆留行身上吹起了谎言的风。
没有人能在玄学大师面前撒谎。
但架不住玄学大师开始自我欺瞒了。
他在难过!
说谎时才动的气动了……
不管不管,他就是难过了!
等唐予终于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嫌弃地说,“好啦好啦,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直难过下去吧?”
陆留行知道自己该停止表演了。
“阿予说得对,我不会难过了。”
唐予急忙喊停,她微红着脸,纤纤玉指指着陆留行,“不要乱叫。”
陆留行眼里哪里还有一丝难过,他勾唇一笑,声音又苏又迷人,“我这怎么能叫乱叫呢?你刚刚都应我了。”
唐予抱手,“我应你什么了?我们刚刚是在演戏呀。”
陆留行心中一痛,他此时此刻才真的有点难过了。
他知道的。
唐予不依不饶,“陆总,我们可是好兄弟啊,再不济,我们可是雇佣关系啊。”
陆留行低低了嗯了一声。
他都知道的……
悔不当初,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非要说话啊?明明平时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偏偏要说话,偏偏要说话。
你看,现在怎么收场?
“对了,你的那个符……你师兄能解吗?”陆留行脑子一抽,突然把一直以来的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他还记得安长空和他说过的话,那个所谓的风语cp。
唐予骄傲,“师兄很厉害,也很好,但他解不了我的符,因为我比他还厉害。”
陆留行轻笑一声,打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他是你的白月光吗?”
“对呀,师兄的确是我的白月光,等有一天你见到师兄,你也会把师兄当成白月光的,师兄真的是举世无双的一个人。”
陆留行喉咙一紧,顾不得细思她话语中的意思,只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哈。
也对,也对。
青梅竹马,从幼时就认识,一起长大学艺的缘分,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也对。
他扶着唐予的腰的手一点一点落下,改换位置撑在桌面,再不找个支撑点,他怕自己会突然倒下。
他僵硬地转移话题,“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待会我让罗叔送你回……檀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