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物是人非
王城三里之外，有一道天堑，天堑两边皆为悬崖峭壁，常年云雾缭绕其间。因峭壁之上异常湿滑，时有失足之人坠落。
于是王城便在天堑两边，立有数道巨大石碑，上刻‘生人勿近’。
横跨天堑之上的是一道巨大索桥，所有来往王城的人，都需从此桥通过。
唐颖此时，正缓慢地走在巨大索桥之上，任由细雨滴落在她身上。
来王城时，唐颖也曾想过，暗涌根深蒂固，此行多数会成果甚微。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暗涌竟是师父一手创立的。
而且，暗涌还是帝国的一步重棋，根本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不要说有辰皇和师父两者共同参与，哪怕只是师父自己，或者是辰皇一人决断，她唐颖都不可能去触犯。
毕竟，帝国之布局，恩师之谋划，都不是她唐颖可以决策一二的。
正如辰皇所言，一个人，若是对上了十人，一百人，一千人，哪怕是一万人，只要那一人是正确的，那么帝国必然会为那一人主持公道。
可若是几个人，几十人，几百人，甚至几千人几万人，对上的是那，万万人，那这便再无关对与错了，帝国的选择只会是那万万人。
对于这些，唐颖从未想过，也从未比较过。
对她而言，哪怕只是一个人，只要这人是正确的，哪怕对上千万人，那这人终究还是对的，也终究是一个散发光彩生命的存在。
可这，终究只是她唐颖一个人的想法，是啊，一个人，辰皇和师父代表的可是万万人。
唐颖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乌云，见乌云仍没有散去的样子，不由加快了脚步，而她所走的，是与王城相反的方向。
如果可以的话， 她真想把所有问题统统抛在王城。
“轰”
一念至此，一道天雷划过，乌云随后慢慢退散，唐颖则停下了脚步。
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解，不行就再乱点好了，唐颖回身看了眼王城之巅，嘴角微微一翘，随之身影移动，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
东娃儿走到自己房间，轻轻抚摸了下床榻，也许从此以后，自己便再也无法睡在上面了，想到这他竟有些舍不得。
短暂留恋后，东娃儿走到床柜边，给秦木雨写了一封简短的告别信，然后拿起姥姥编织的手环，将其轻轻戴在手上。
东娃儿走出房间后，环顾了一下水馆四周，之后径直走出了水馆，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镇子外。
再次行走在他再熟悉不过的小道上，东娃儿心中生出一丝希冀。
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村子了，不知道表哥回去了没有。若是表哥真回到村子了，那他就可以跟表哥好好道别了，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离开这里了。若是表哥仍没有回来，那他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表哥。
回村的道路虽然蜿蜒曲折，但是却没有一条岔路，只要一直沿着路走，他就可以回到村子。
东娃儿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村子。
现在的村子，仅有三家还住在这里，其他的人都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原本就人烟稀少的小村落，而今更是没有了一点气息。
东娃儿行走在村子里，看着那一间间，曾被自己翻进去很多次的小院落，而今都变得如此破落不堪，泪水终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东娃儿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再去看这些。
表哥的家在村子的北头，说是北头，可村子也就那么大，东娃儿很快就来到了表哥家。
跟先前来过的几次一样，门就那么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应是逃离村子的人，将能用的东西都拿走了。
东娃儿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确定表哥没有回来过后，才悻悻然地走出长满杂草的院子。
来到自己家门前，东娃儿脚步不由迟疑了起来。
自己家的院子，是村子里最完整的了，村里人没有一个闯进去拿东西，所有的物件仍跟先前一样，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可院子再怎么完整，家早已经没有了，姥姥和姥爷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
东娃儿站在门前良久，终于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简洁，中间摆着一张小石桌，几个磨平的树墩子，东墙边有一个石块搭起的炉灶，西墙边则是堆积的木柴。
东娃儿小时候，最喜欢坐在小树墩上，和姥爷在石桌上下棋子，虽然每次都是姥爷故意让他赢，可他仍然开心得不得了，还整日跟那些小同伴们炫耀。
姥姥则每天做好饭，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笑着看他和姥爷下棋，直到饭菜冷得差不多了，才催促着他们去吃饭。
繁忙的季节，姥姥和姥爷忙着耕种，他就全村子去捣蛋，整得全村鸡犬不宁，纷纷上姥姥家告状。
后来，姥姥和姥爷便尽量带着他一起上地，还别说，他那用不完的牛劲，终于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有时还会帮一些老人耕耕地除除草，他倒也乐此不疲。
带着往昔的种种记忆，东娃儿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
一个扎着小辫，脸袋灰突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在看到东娃儿后，声音欢快的叫道：“东哥哥，你回来了。”
“小依，你怎么来了？”东娃儿忙起身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大步上前，一把抱起小姑娘，顺手举起衣袖，也帮她擦了擦小脸袋。
“阿娘说，东哥哥还会回来，让小依没事就过来打扫院子，怕东哥哥回来，看到脏脏得不好。”
“小依真乖。”东娃儿声色有些哽咽道：“今天咱不打扫了，东哥哥带小依找阿娘去。”
“阿娘没在家，阿娘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晚上都是小依自己哭着睡的，呜呜……”
“小依不哭，告诉东哥哥，阿娘呢，阿娘去哪了？”
“阿、阿娘上山了，阿娘不让小依跟着，让小依在家乖乖的，不许到处去。”
“那董伯伯家和王婶婶家没有去找阿娘吗？”
“董伯伯家都离开了，王婶婶家去找阿娘了，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王婶婶让小依上她家睡，小依怕阿娘找不到，小依就没去。”
“小依，告诉东哥哥，阿娘去哪边了，东哥哥这就去把阿娘找回来。”
“阿娘好像说去工厂来着。”
“好我知道了，小依乖，要是东哥哥晚上没回来，小依可不可以先去王婶婶家睡。”
“可是阿娘会找不到小依的。”
“小依放心，东哥哥一定会告诉阿娘，小依住在王婶婶的家里。”
“嗯，那好吧！”
“东哥哥这就去找阿娘去，小依白天先在这里等着，等晚上就去王婶婶家。”
“嗯，东哥哥，你可一定要回来。”
“小依真懂事，东哥哥一定回来。”
东娃儿将自己带的干粮，都留在了石桌上，让小依饿了吃，他则直接赶往南山的工厂。
工厂虽不远，但路很难走，等东娃儿来到工厂时，已经接近午时。
再次看到大火烧过的痕迹，和倒塌的巨大烟囱，东娃儿一阵心伤。
但他由不得自己过多的感伤，小依还在家里等着他。
东娃儿在工厂大门周边转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后，就从烟囱砸出的缺口进入了工厂中，工厂内杂乱一片，想来是村里人为了出气而为之。
东娃儿在工厂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搜索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