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感染源（3）
短短一周的时间，盛诚大学就死了两个应届毕业生，校内拉起蓝白警戒线。
盛诚大学的校长也不得不露面，校领导站了一排，等特殊事件局的调查结果出来。
连刚才的后勤老师也在。这就是特殊事件局的地位，他们管理着逃生者，这和普通人的性命息息相关。
陆清时站在四楼，呼出一口气：“我没有…你怎么来了？”
如果不是被扯了一下，他或许也会陷进去。就算不能判断这是否是一起灵异事件，刚才他那种状态也绝对不正常。
路清池眨眨眼：“也没有事情做，想出来随便逛逛。”
他用无神的双瞳和黑发青年对视。
陆清时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他压下没说出口的话。
“郭队，”他接了电话，“我知道，孙顺杰？我现在正在盛诚大学内，在现场。”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教学楼前面已经被紧急疏散了，只留下特殊事件局的人在这里。
陆清时带着“拖油瓶”过去时，郭队正和旁边的人交谈着什么，神情很严肃。
注意到他的出现，郭队暂停了谈话：“陆先生，又要麻烦你。这位…”
他对这个跟着陆清时的小孩儿也很有印象，顿了下，还是没说什么。
陆清时也有些无言：“抱歉，我本来是回校拿档案的，他是我需要照顾的对象。”
看得出来。双腿有疾，双目失明的人在灵异复苏之前都过的不怎么样，更不用提这之后。
如果不是政府机构极力维护着社会的正常秩序，换成任何小国家，这种惊人的美丽都是原罪。
“应该和徐青青的死亡缘由有关，”郭队继续道，“这位是宋天，你应该认识他吧？”
和郭队交谈的年轻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起来和陆清时年龄相仿。
听到这种明显带着夸奖意味的言语，他也只是习以为常的点了下头，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
傲慢又张扬，并没有把陆清时这种普通人放在眼里。
陆清时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伸出手：“我知道，临江市本地最强的逃生者。”
准确来说，是愿意和政府合作的最强逃生者，最高记录是解决过一起b级事件。
哪怕是政府方面对他也要客客气气，宋天身份特殊，实力又强。
他能留在临江市本地已经不易，许多逃生者都去了一线，并不愿意屈居在三线。
“嗯，这次新的灵异事件，据他判断大概在d级到c级之间。”
郭队简练的说：“那天你让我去询问马诗，我们也询问到了，他和徐青青是情侣？”
“是情侣。这一点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不知情。”
他只是略微一提，郭队点点头，他们其实调查的也已经很详细了。
徐青青是本地的独女，性子外向，人缘也不错；马诗就是她的对立面，农村出身拿奖学金的，沉默寡言，话又不多。
“这些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需要的是，看看当天参加聚会的下一个轮到谁了。”
宋天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的对话，年轻男人把帽檐调整的更合适。
他漫不经心的说：“郭队，这事要麻烦你，陆先生不用在意。”
言语间的冷淡并不难听出来，郭队一顿，脸色板正：“宋天，别忘了这回带队的是我，做调查这一块儿也是我来。”
宋天耸耸肩，把口罩摘下来，无所谓道：“行吧，快点。我相信你的能力，才同意加入这次的调查。”
不否认也有利益的缘故，但是要不是相信郭队的能力，他会冒这个风险？
宋天的神情里有些微妙的优越感，不是对郭队，而是对陆清时的。
他是事件局的人员，当然知道这个人解决过一起e级事件——最低的等级。
陆清时看了他一眼，态度没什么变化：“我明天还有工作，郭队还有什么想问的？”
“是你和孙顺杰他们之间的问题，我还有些想知道的。”郭队轻咳一声，领着陆清时去一边。
“不要介意宋天的态度。他只是有些冒失，本心并不坏。”
陆清时摇摇头，他没介意宋天的态度，他也不是第一天活在现在。
世界都成这个样子了，人和人之间划分出更严重的分界线，指望逃生者们的好脸色，不太切实际。
“我和孙顺杰还有林业，都是舍友，”陆清时简单的说，“他们和马诗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可以去问他。”
郭队点头，又道：“那你和他们呢？我记得你们关系并不好。”
“也是因为马诗，”陆清时顿了顿，“郭队，不管这件事怎么发生的，都要保护好马诗的安全。”
“这一点我们已经做出了考虑，马诗周围都有人保护。”
陆清时摇摇头。
郭队看着他，微微皱起眉：“那你的意思是…”
“不仅是外部，还有他自身的，”陆清时冷静的说，“我不熟悉他，但是他和徐青青感情很好。”
而当一对感情很好的恋人发生问题时，他的行动是可控又不可控的。
郭队也意识到这一点：“我会立刻让人去照顾马诗，在事情结束之前。”
陆清时这回迟疑了更久，才开口：“还有，我刚才在楼上时，可能感觉到了鬼的气息。”
视线被紧紧掠夺而无法移开，这种现象不正常，陆清时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就算只是普通人，直面死亡现场也会有不适，他的心理防线也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不可能被恐惧压的动弹不得。
这也是这起灵异事件的又一个线索，郭队拿笔记本记下来，顺手接了电话。
陆清时没有离开，他看着郭队接完电话，眉头紧锁：“事情变得有些复杂…根据估计，那天的30人，有超过一半都被鬼找上了。”
这并不是直接能得到的数据，所有人都选择支支吾吾，否认这个事实。
但是有南潮市的a级事件作为前车之鉴，特殊事件局调查时也明确过，事件经历者会出现隐瞒的现象。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陆先生，我们会先尝试解决这件事。”
得到这个惊人的数据，郭队也顾不上和陆清时寒暄，和他握了手就匆匆离开。
陆清时看着他离开，他已经把自己想到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而当一次事件能够大规模的影响人时，证明这起事件的等级应该在c以上，会比较棘手。
他转过身，推着路清池，从特殊事件局的封条中走出来，抬头就看到一排站着的校领导。
后勤处老师正用异常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陆清时：“……”
在解释过自己只是被问询，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有之后，陆清时才能顺利的带着路清池离开。
也不怪他学校的领导们失态。盛诚大学只有不超过十名的毕业生是逃生者，其中也没有名声鹊起之辈，凑荣誉校友都凑不齐。
陆清时想了想自己手机上那个页面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半残废”app，觉得自己也不算是逃生者。
他无法打开商城，不能够兑换物品，唯一的作用是能够和鬼交流。
也并不是很想用。
回到宿舍，陆清时意外发现微信里多了两条消息。
【evil6991206：】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情。身为员工，希望你不要卷入这类公司无法承担的事件里。
【evil6991206：】对于我和公司都是困扰。
传的这么快？陆清时一顿，想到投资人是路清池的兄长，也不怎么意外。
就算路清池本人没有说些什么，他的家人应该也不喜欢他在外面遭遇危险。
【是陆不是鹿：】我知道，谢谢路先生。
【是陆不是鹿：】今天休假也是我没有请其他人帮忙照看小池，才会让他跟上我，下次我会注意。
邪灵溢满愉悦的红眸微微顿住。
对于路清池的家长，陆清时还是多了几分客气，尽管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上回把孩子丢给他的是当哥哥的，之后也是陆清时全部在照顾。
自己家有条件却不去照顾孩子，反而把路清池放在这处偏僻的地方，也算不上多真心。
evil没有再回复他，陆清时也没有在意。
他看了看手机，还没有说什么，电话却被人拨通。
陌生号码。
持续不断的响着，也不像是打错了。
陆清时迟疑了一下，才接通：“你好，我是…”
“你是陆清时对吧？！”话筒对面的女声尖利，带着苍白恍惚，“没错，是、是你的声音。”
陆清时一顿，悄然的按下录音，同时弯腰打开电脑，联系郭队。
“是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香香的语气有几分哽咽，她哭的要说不出话，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我现在就说！”
就像是身后有人追着她一样，她的嗓音惊恐的几乎要变调。
“其实徐、徐青青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刘香香哭着说，“我知道林业他们想做什么，我听到了！”
“他们找我，找我要徐青青的照片，说想看看她在宿舍好不好看。我害怕，我鬼迷心窍的给了，是我不对…”
陆清时顿住。他打开电脑消息，给郭队发消息，对面还没有回复。
“我知道，”陆清时语气尽量平和，“你先冷静下来，你现在在哪？”
刘香香发出短促的泣音。
话筒信号不太好，她的身后断断续续的，传出的背景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凄厉的笑声。
“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找你，可是我被感染了…”她的声音很绝望，渐渐和身后的笑声要融为一体。
刘香香浑然不觉：“我没有办法，我…嘻嘻…不知道…嘻嘻…”
陆清时微微皱眉，他刚想说什么，手腕就被用力一压，手机猛然掉到地面上。
“你没听见对面那只鬼的声音吗？差一点你就凉了。”
陆清时弯腰捡起手机，直起身：“…季重映？”
穿着云通制服的快递员耸耸肩，欣然的接受称呼：“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们打交道。但是你差点人都没了。老兄，那只鬼不好对付。”
季重映站在狭小的宿舍里，外表和常人无异：“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表情却微微一变，下一刻就消失在原地。
没等陆清时反应过来，他的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用力敲门声。
“喂，新来的，你在宿舍吧？！快点开门！”粗声粗气，是厨师的声音。
陆清时瞥了眼干净如常的房间，才去打开门，却停下脚步。
门外，季婉雨，许重乾，还有厨师，甚至路清池都在。
他们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身材高大的厨师几乎要把照进的光都挡住。
背对着光源，他们几个人的神色都无法辨认，没在阴影中，只是散发着森寒的，让人不详的恶意。
不，别自己吓自己了，他们都是“同事”。
陆清时语气平静：“有什么事吗？”
“小路先生说睡不着，打不通你的电话。”季婉雨声音动听，“我们劝不住，就带他来找你了。”
厨师被挤的看不清的小眼睛在房间里掠过一圈：“半天不开门，耽误时间，影响人睡觉。”
许重乾也推了推眼镜，温文的解释：“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季婉雨也道：“很晚了，陆先生，小路先生就麻烦您了。”
他们似乎真的只是送路清池过来，很快就离开了他的房间门口。
陆清时低头看向路清池。后者一点也没有扰人休息的自觉，偏了偏头。
“兄长训我了，他说我做得不对，不能缠着你，我不觉得。”
路清池柔软的说，无神的瞳眸仰起：“可是哥哥不喜欢他，哥哥喜欢我。”
“我谁也不喜欢。”
陆清时利落的否认，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的关心。”
打不通他电话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和刘香香通话，听到了鬼的声音。
算上这次，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路清池都救过他几回。
这也是陆清时还愿意在这里看孩子的重要原因之一，安稳有保障。
选择参与灵异事件，也是他自己主动去涉水的，不过…晚上刘香香找他，应该不在此类。
陆清时给陈程发了消息，让他不管是哪个大学同学来电话都不要接。
【陈程：】我没接啊，陆哥你怎么知道？林业那孙子刚给我打电话过来，我挂了，气他呢。
林业给陈程也打了电话。陆清时皱了皱眉，他想起自己前些天收到的消息，他那时候，说不定无形间避开了什么。
和陈程说完，陆清时才看向路清池，后者安分的坐在轮椅上。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很是无害。黑发柔顺的贴在脸颊上，像是落难的小王子。
陆清时叹了口气：“那你睡不着，想来做什么？我给你念睡前故事？”
路清池想了想，才开口：“嗯。”
“……”
还真的成带孩子了。陆清时叹气，看在雇主给钱的份上，他的意见也不怎么重要。
“你想听什么，”陆清时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白天还有数学课要上，不然你听那个吧？”
催眠的效果特别好。
他不明白陆清时的语气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愉快。
邪灵沉默片刻，还是应允了他：“好。”
房间里的床铺不算大，是单人的，陆清时选择去打地铺。
他躺下休息的时候，床上的路清池还抱着平板，听着里面枯燥无味的老师讲课声。
真是有点怀念，他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当催眠曲。如果路清池在念书，他的高中也会枯燥又精彩吧。
可惜…
路清池穿着平成一中的校服，为什么没有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