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感染源（1）
陆清时在养老院的门口见到了季重映。
年轻的快递员穿着鲜红的云通制服。看到他出现，默不作声的指了指旁边堆成小山的快递。
他的身形瘦削，眉眼间有些阴沉，看起来并不怎么想和人交流。
“…季重影？”
是疑问句，也是陈述句。
季重影没有否认：“季重映的时间到了，我接班。”
陆清时表示理解。和身为恶鬼的季重映相比，季重影更像是鬼。
快递每一样都顺利送到，陆清时顿了顿，还是客气道：“谢谢你，怎么是你来送？”
也没有人说明在事件解决之后，没有被处理的鬼怪要被怎么办。
没有先例，《安全告知书》里也没有给出解决方法。
陆清时有些头疼，他在这儿的工作很不错，他也不想丢掉。
季重影阴沉沉的看他一眼：“你这里收不到快递，只有季重映想帮你送。”
“这一片没有区域快递员？”
“没有，或许是太偏僻了吧。”
季重影说话很少：“他闲不下来，没有坏心。只是想给你帮忙。”
心是好心，陆清时没和鬼物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他那时候也选择了相信季重影，豁出性命搏了一把。
“…还是谢谢你。”
顶多之后就少买一些快递，陆清时想。
季重影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冷淡的应了声，身影在原地消失。
他和季重映不一样，虽然是同一具身体，但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俩的性格区别。
陆清时弯下腰，把那些快递箱一样样的搬到宿舍和食堂内。
他一边忙，一边在手机上确认收件信息，上面显示的还是‘季重影’的名字。
看到那个戴着小红帽的卡通人物，陆清时手指顿了顿，点进季重影的评价页面，选择匿名，迅速写了五百字的好评。
编辑好文本，发送。
陆清时还在看跳转成功的页面，一个消息框就跳了出来。
【环境科学毕业班：】全体成员，有谁和徐青青同学走得近？麻烦私聊我配合警方的调查。
【环境科学毕业班：】全体成员，有谁和徐青青同学走得近？麻烦私聊我配合警方的调查。
他一顿。
班级群被陆清时屏蔽了，现在点进去，里面的消息刷的飞快。
往上滑动，大概能看到他们在讨论什么。
【刘香香：】跳楼这事…是不是意外啊？要有问题也是酒店的缘故吧，酒店也不是我挑的，不关我们的事
【孙顺杰：】现在情况还没出来，她怎么跑上天台的都不知道，先等调查啊。
【林业：】别吓自己，她要是想回来，最应该找的不是马诗吗，别自作多情了
【陈程：】好歹等结果出来，林业，你就别搁这儿阴阳怪气了，还被收拾的不够？
灵异复苏之后，有证据表明这些鬼都和死亡脱不开干系。
尤其是非正常的死亡，这一点是高危区。
所以正如现在群里吵翻天的情况一样，一个班级五十个人，参与聚会的三十人，没有谁想和这事扯上关系。
陆清时往下翻了翻，可能是吵的太厉害，群里被担任管理员的老师全员禁言了。
从理智上来判断，这是意外事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临江市的灵异事件有记载的不多，政府机构也在努力的派有关人员处理。
就在陆清时解决那个e级事件前后，全国范围内又解决了七起灵异事件，总数量是呈现下降趋势。
陆清时没有再看，关上群。
他无意和其他同学吵架，还是等官方的通知更合适。
把厨具都搬进食堂，厨房已经被他彻底的清洗过，崭新干净，积年的污垢也被冲刷殆尽。
护工尽心尽责的清洗食堂内老旧的摆设，他有在考虑添置微波炉之类的东西。
不知道这个申请能不能通过，陆清时打算试着给季婉雨提两句。
季婉雨说过，这家养老院是路清池的兄长资助的，也不是没有钱。
上回她还给了他两万，这些钱都花在购买基础生活用品上，倒是也不算浪费。
过了一天时间，陆清时被私聊，和班里其他人一起，交上去一份简单的报告。
但是在又不过两天之后，他就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
“你好，我是特殊事件局的工作人员，我姓郭。”对方声音很沉稳，“陆先生，你方便哪天来办事处一趟吗？”
“希望你能尽快过来，有一些重要的信息需要得到交流。”
接电话的时候，陆清时正在把剩菜端进厨房，他有点意外：“好，一会儿就到，方便吗？”
郭队答应下来：“谢谢你的配合。我是负责徐青青这个案子的总队，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正在厨房埋头捣鼓冰柜的厨师闷声开口：“你有事要出去？”
“嗯，以前的同学出了点事情，”陆清时不欲多说，“我和小路先生请个假。”
厨师停下在冰柜里翻动的动作，偏头，胖的看不见的眼睛瞅着他：“老实点，别给我们惹麻烦。”
陆清时：“…我只是去做一下例行调查，如果有什么责任，我会自己承担。”
像是肉山一样的男人哼了声，转过脸，继续吭哧着在冰柜里翻动，传来沉闷的声响。
陆清时站在他背后，想了想，语气平静道：“林师傅，今天没剩什么菜，我做的分量刚好。”
对方的动作一顿。
陆清时客气的打商量：“下回采购食材的时候能多一点吗？还是趁热吃更好，剩菜剩饭不合适。”
每次被他端进厨房的剩菜，到晚上都会不翼而飞，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餐盘。
也不知道是被人倒掉，还是莫名其妙的没了。
“…我知道了，你快点去解决你的事情，这事我还要和六号商量。”
没在意他比平常更粗鲁了几个度的声音，陆清时从厨房出来，去找路清池请假。
时隔不到半个月，陆清时又一次踏入临江市特殊事件局。
“这位是…”
“是我的弟弟，”黑发青年有些歉意，“他想跟着我一起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郭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很沉稳，看起来也很可靠。
此时，对方看了眼坐着轮椅的少年，点点头：“小郑，你带这位客人去等候室，我来询问陆先生。”
虽然坚持要和他一道来，路清池却没能顺利旁听，而是被年轻的女办公人员推着带离了。
陆清时看了眼他被推离的背影，又被这位郭队客气的带进会议室坐下。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明面上只有两把椅子，没有旁人参与，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你和马诗是什么关系？”
没料到他一开口是这个问题，陆清时顿了顿：“我帮过他一次，除此之外，没有交集。”
郭队的面前放着摊开的笔记本：“方便讲讲是什么具体的帮助吗？”
陆清时犹豫了下：“不太方便。这个问题或许应该由你们去询问本人。”
帮马诗那一回，就是陆清时他和林业他们闹翻的根源，一直影响到毕业。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郭队点点头，换了话题：“那徐青青呢？”
“我填写过群里统一的报告，我和她不熟悉，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
在环境科学一班中，徐青青和马诗的交集看起来稍微多一些，而陆清时只和舍友稍显亲近，对班级里的各种活动也不热络。
郭队翻过笔记本，上面是有关于上次，陆清时对e级事件‘如影随形’的全部报告。
很聪明，也很冷静。哪怕是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徐青青的死因，目前调查结果是，不是意外，她的致死因素很奇怪，由多种原因导致的。”
郭队突然开口，直接切入主题：“具体的情况目前不能详细说明，但是直接死因并不是跳楼。”
“接下来缠着她的东西，可能会找到马诗，也可能是当天的其他人。”
陆清时：“…据我所知，临江市目前公布的十二起事件中，没有疑似这起的。”
郭队没有否认：“这是一起全新的，没有被发现过的事件。目前可知的是，它的行事方式和南潮市的a级事件有一定相似点。”
南潮市是在南方地区，是一线城市。而那里的a级事件…
“编号45，名称‘审判’？”
那是陆清时前不久还想过的一起事件，事件中的鬼物会对附身的人进行裁决。
它会用附身和威胁的方式，让附身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任何错事，然后了断他们的生命。
已知的一百多名受害者中，从身份地位极高的社会人士到在校学生都有，造成的社会影响也极其恶劣。
“只是有一定的联系，”郭队摇摇头，“很多地方还很粗糙，也不完善，情报还不足够。”
“这件事我会带队处理。来询问你，也是希望在合适的情况下，你能对我们提供一定的开拓思路。”
郭队的语气很诚恳。他听过邢清明关于上次事件的汇报，对方确实有不少地方操作惊人。
指的不会是他投稿“情感bot”的行为吧？
陆清时破天荒的有点顿住，这件事他不清楚变成鬼的季重影知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
“在我正常工作之外没问题。”陆清时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咨询，也算不上去一线之类的，危险性可以承担。
更重要的是。事件局面临的局面确实不太容易，作为好公民，陆清时也无法拒绝。
“还有关于马诗的具体事情，郭队还是尽快问清楚。”
出于保密的原则，陆清时没指明是什么，郭队却心领神会。
“那就先谢谢你了。”
从会议室出来，陆清时去等候室接路清池回去。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少年背对着他，正举起手，似乎在感受着阳光落入掌心。
已经快到初春，下午的阳光温暖和煦，从窗外洒落下来。
似乎察觉到门口轻微的动静。
路清池偏过头，干净精致的脸上绽放出笑意：“你来接我回去了吗？”
邪灵把那只接住“阳光”的手背在背后，遥遥的看着那个黑发青年朝他走来。
陆清时到他面前，弯下腰平视：“嗯，麻烦你等我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麻烦。”
他悄无声息的捏碎掌心里的暗色，浓稠的血液在涌出掌心之前被抹的干干净净。
临江市位于中部，南来北往，是一块好的温床，毕竟他就停留在这里。
只是选择迫不及待的对特殊事件局下手，某些事件的“鬼物”，真的把自己看的太轻易了。
邪灵垂下眸，无神的乌黑眼瞳被血色一瞬间的占据，又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