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递（3）
他们站在红绿灯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上两眼。
纸巾擦拭过后，陆清时甩了甩手。也幸好快要入冬，他穿的衣服厚，受的伤也不算是非常严重。
他还在思考拿这个小孩儿怎么办，手机又震动起来。
陆清时接通电话：“陈程？”
“我靠！你现在在哪？”陈程的声音有些绷紧，“陆哥，我，我好像撞…”
那个字被他噎在嗓子里，半天都无法发声。
陆清时一顿：“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陈程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极其细微的动静从他那边响起，隔着话筒，模糊怪异的有点失真。
半天，他才轻声的，像是怕惊扰什么：“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叩叩。
叩叩。
极其有节奏的敲门声，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摇摇欲坠的神经。
陆清时：“…敲门声？”
“对。”
陈程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外面没人，只有一个我刚才丢出去的快递箱。”
“我从猫眼里也没看到人。陆哥，你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敲门？”
“你别开门也不要管。”陆清时快步走起来，然后是跑，“给我十分钟，我很快就能到。”
后背冷汗涔涔，陈程紧紧地贴着门，眼睛疯狂的左右扫动，直到落到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
“就一个快递箱，还能让我怕成这个鬼样子，说出去也太搞笑了。”
陈程像是突然生出了勇气，“也说不定根本没鬼，都是自己骗自己的，我出去看看。”
“别乱来，你想想你一房间的老婆都看着你，你希望被她们看到这一幕吗？”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陆清时心里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楼道。
之前楼道里虽然也安静，但是和现在安静透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寻常的炒菜说话声都听不到，更压抑和死寂。
陆清时脚步没停冲上三楼，右边的门半开着，一个人靠着门坐在地上，歪着头生死不明。
陆清时冲上去，小心的探了鼻息，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
人没事，就是失去意识了。他把陈程的肩膀搭到肩上，半扶半拖着对方进房间，坐到沙发上。
陈程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水果刀，刀锋雪亮，陆清时废了好大劲才让他松开手。
安置好他，陆清时才直起身，朝着门口看去。
那里整齐的堆放着两个快递箱，一大一小。小的那个保鲜膜被拆开了，像是被看过。另外一个还是完好无损。
陆清时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次性手套，不放心的戴上双层。
他走过去，隔着手套轻轻的拨动了下纸箱盖，被里面的情状恶心的皱了皱眉头。
像是裹满头发的果冻状液体，黑乎乎的粘稠，散发着古怪难闻的味道。
陆清时看了两眼就重新盖好纸箱，他要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
虽然就算是没有，这对一般人来说也是极大的精神污染，很难想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剩下一个快递箱没有被拆开，上面的收件人上被用签字笔写了“陈程”，是他本人的笔迹。
事情很奇怪。按照陈程的性格，他固然会恐惧，但也不会像是刚才那样，彻底失去冷静，甚至想贸然冲出去。
陆清时蹲下身，拿过一边的剪刀，刀锋落在纸箱封条上。
“哥哥。”
“你怎么在这里？”
陆清时的动作被打断，他抬头，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把箱子往门后踢了踢。
是之前在街上碰见的小孩儿。对方拄着拐杖，有些吃力的靠在扶手上。
那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固执的伸着手，把提着的塑料袋递给他。
路清池声音柔软：“给你，你要、处理、伤口。”
他的嗓音是和外貌一致的柔软无害，却带着微妙的不和谐感。
陆清时顿了顿，接过塑料袋，打开看了眼，是药店买的东西。
酒精，碘伏，还有棉片之类的一些简单药品，还附赠了一份小票，价格…不太能细看。
“谢谢，”陆清时走过去，扶住他，“你的轮椅呢？”
路清池思考片刻：“丢在楼下了。”
拿了药，把人丢在原地也不太合适。这孩子买完药，又一路找过来也不太容易。
陆清时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又下楼，亲自把那架轮椅扛了上来。
看外表本来以为会很重，谁知道扛起来却意外的轻松，甚至让人有点怀疑材质。
他重新上楼，去厨房给路清池倒了热水，才坐到他对面。
一声含糊痛苦的呻/吟，陆清时转头，看见陈程按着脑袋坐起来。
“我现在在哪？”他的视线有些虚晃，半天才和陆清时对上。
陈程呆呆的说：“我的纸片老婆们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们被你保护了下来。”陆清时冷静的说，“你清醒了吗？”
客厅里都是熟悉的摆设和环境，陈程手里又被人强迫性的塞了一杯热水。
“陆哥，你这热爱热水的钢铁直男人设不崩…”他下意识的吐槽，想起发生了什么，脸色又青了。
“那个快递有问题，那种恶心的玩意儿…”
“那个快递应该不是普通的恶作剧。”
陈程愣住，陆清时的话音才落，抬眼看见同样神情专注的路清池，硬生生改了话题：“但是应该也不是奇怪的东西。”
陈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不是？恶作剧的快递还带敲门的？还有，这小鬼哪来的？”
他指了指对面那个坐姿端正的高中生，后者正认真倾听他们的对话。
也确实很难不注意到。对方的外貌实在太过显眼，陈程扪心自问，都有他纸片老婆那个颜值了。
“路上捡的，”陆清时随口道，“不过这件事现在不重要。”
陈程猛喝了两大口热水，之前残留的惊惧爬上脊背：“那什么事重要？”
要不是顾及这小鬼，陈程早就忍不住把全部事情都讲出来了，随手拆个快递而已，他确实也吓得够呛。
陆清时：“报警，把上述情况全部通知警方。”
路清池眼睫微颤。
他忍着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悄然用手指拨弄着校服衣角的污渍。
不太显眼，只是和崭新的校服显得格格不入。
灵异复苏之后，特殊事件已经成为和天灾一样的普通事情。
特殊事件处理局的电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爆满状态，各种各样的报警理由都有。
接线员517：“最近报到我们这儿的还少了，之前才是…什么都有。”
家里饭菜放坏了要报，对象心情低落反常要报，就连家电维修接触不良这些情况他们都接过不少。
这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灵异事件无关的，但是排查也不能不做，情报的收集是困难且繁琐的。
现在才是灵异复苏的第二年，各地陆陆续续出现的事件其实不算多。
单单是《全球逃生》里存在的不同井口都没有出现完全，更不用提极其少见的十之后的井口。
“据说有个十二井在m国出现了，”接线员517随口道，“破坏力太恐怖了，整座女神像都被吞没了。”
“听说了，目前国内的最高级别也是十二，真难想象十三口井是什么样子啊。”
517和同事闲聊完，接了她这边的电话：“喂？你好，特殊事件处理局接线员517为你服务。”
陆清时：“你好，这里有一起疑似灵异事件希望能够得到处理，具体的情况…”
他滑动鼠标，光标停留在临江市特殊事件的官方论坛页面。
官方发布的资料里，临江市目前十五起事件的具体信息都在其中，给出的情报长短不一。
“具体表现形式或许是编号128的事件，事件名称‘如影随形’，事件等级为e。”
接线员517愣了下，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清晰的报警：“你是怎么确定是编号128的？有很明显特征吗？”
论坛里经验交流鱼龙混杂，有关于编号128，官方给出的介绍也是短短几行字。
陆清时有条不紊的解释了怀疑的理由：“…总之，大概是这样，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
接线员有些迟疑：“编号128…暂时没有先例。稍等，我记下电话，马上汇报这件事，然后给你答复，可以吗？”
“谢谢，”陆清时很有礼貌，“既然缺失这部分的情况，我想可能更需要重视。”
挂断电话，陆清时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程就忍不住：“陆哥，你也太厉害了，怎么判断出是那事的？”
他对自己可能撞上的事情还怀着恐惧，连说话也不想提到那个词。
陆清时：“也不是很能确定，只是其他的几起更不符合，只是综合所做的推测。”
“如果我们不能够冷静的做出分析给结论，事件局也不会轻易派人调查。”
特殊事件局每天都要接到很多电话和来访，一大半都是自我惊吓。
陆清时很理解这一点，他作为好公民也不想一惊一乍，而目前这个已经超过理解范围了。
陆清时起身：“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我先去做饭，吃点什么吧。”
他这话不仅是对陈程说的，还是对跟回来的路清池说的。
陈程有气无力：“我都行，我再看看论坛吧，我到现在都觉得也有可能是我反应过度…”
“你呢？”
被点到名，苍白脆弱的黑发少年沉默一会儿，才道：“都行。”
“都行是最难做的菜，”陆清时有点好笑，“吃什么不好想吃这个。”
路清池似乎被他说动，又迟疑道：“那…不行？”
陆清时：“不行也不是菜名啊，算了，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吧。”
路清池：“……”
他偏了偏头，乌黑的瞳眸里闪过一丝阴沉的鲜红，快的像是错觉。
两菜一汤，很简单的一餐。
陆清时正在吃饭，又接到了回电：“你好。”
“你好。这里是特殊事件局，我是接线员517。”
甜美的女声响起：“先生方便报一下你的地址吗？这里请了一位逃生者前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