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快递（2）
陆清时醒来时，陈程已经去咨询部报道了。
某陆姓无业游民不太意外的发现昨天联系的“春田养老院”没有动静。
确认是虚假招聘，或者是游戏公司节约成本随机发放的问卷来骗取劳动成果，陆清时打扫干净房间，重新埋头扎进招聘信息的海洋。
一坐就是一上午，陆清时听到手机震动，才拿过来扫了眼。
【陈程：】陆哥你在家吗？派送员有没有联系你？昨天和他打电话约了上午来。
【陈程：】我和房东说了退房的事，她同意退，但是希望我们帮她找转租的，说是房子才装修，要爱惜些。
【陈程：】我发到学校交易群了，这房子价格挺好，抽空带人来看看房。
投了一上午简历，陆清时回了他一个“ok”，起身活动身体。
他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一百六十块钱，租房肯定租不起，不知道能不能去厂房当安保。
陆清时冷静的分析这个可能性，乐观的推测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
叩叩。
礼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陆清时顺手捞起那个包裹的一角，走过去打开门。
穿着红色云通制服的派送员站在门外，看到他开口道：“你好，你是陈先生吗？”
“我不是，我是他的舍友，这是送错的包裹。”
派送员点点头，又有些歉意：“昨天送的时候没注意，可能是我拿错了，我看看啊。”
他抬手接过陆清时手里的快递，小心的没有和他肢体接触。
注意到他的目光，派送员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前出门不小心剐蹭到了，手脏，别碰着了。”
陆清时的视线下移，对方红色的制服果然有些脏和破旧，有些地方彻底烂了。
他嗯了一声，注意到对方戴着金属胸牌。上面也同样被剐蹭的厉害，模糊的只能隐约辨认工号。
0207，季。
“不好意思啊，这个快递没送错，”派送员有些困惑，“是302住户的，我这边是对的。”
嘎吱嘎吱。
陆清时的视线从他的衣服上移开，后者带着微笑，神态里是礼貌的歉意。
“这个还是先让陈先生收下吧，”他热情的提出建议，“说不定是他的朋友送给他的呢？”
嘎吱嘎吱。
陆清时接过快递，突然开口：“你在嚼什么东西吗？”
“嗯？”
派送员的脸色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笑出来，做出吞咽的动作。
“是在吃泡泡糖，”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含混，“新口味新牌子，挺好吃的，我尝尝。”
陆清时顿了顿，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快递先放着吧，谢谢你。”
“不客气，欢迎您使用云通快递，便捷生活每一天。”
【是陆不是鹿：】派送员说他没送错，快递他不肯收回
【陈程：】？？？是不是哪个朋友的玩笑？不过最近也没什么节日，谁会给我送这个
【是陆不是鹿：】你有他的派送记录吗？云宝可查看的那个
【陈程：】有吧，我最近的快递都是他送的。东西先放着吧，我回来拆，谢了哥。
陈程大概是上班摸鱼回的，很快就没有了消息。
陆清时退出页面，揣上钱包，从全身上下的一百六十块里抽出三十。
钱不多也还是要吃饭生活，他准备去楼下附近的超市采购一些食材，回来做午饭。
复兴路这块儿白天黑夜里都很热闹，小吃摊和零碎的店铺挤在一起，来来往往的人流从来都不少。
陆清时下楼时正巧碰到二楼的住户，对方正抱着东西准备去出摊。
他顺手接过来帮忙，后者连声道谢，又道，“平常不怎么看你在家啊，今天是怎么了？”
“入职工作之前最后的放松。”陆清时稳稳地抱着箱子下楼，他的身形偏瘦，抱着这种沉甸甸的东西却毫无压力。
“何叔，你知道这儿有没有想租房的？”
中年男人咳嗽了声：“没听说啊，你们打算搬走？”
陆清时：“嗯，我和我那个舍友都会搬走，在找退租。”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楼，这儿是何叔的店铺，做点烧烤什么的。
陆清时放下箱子，正午的阳光极好，他注意到中年男人搓了搓粗糙的双手。
“怎么想着退租了？”何叔说话有些干巴，“我记得李婶给你们的租金不贵吧，很便宜了。”
黑发青年好脾气的回答：“是工作原因变动，我们俩工作地点都远。”
“哦，是这样啊，”何叔流露出些许轻松，“那我不清楚，要不你们问问你们同学？”
青年保持着笑意和他对视。
在后者流露出心虚前，陆清时轻松的开口：“行，知道了，谢谢何叔。”
天上不会掉馅饼，便宜也没有好货。
陆清时走在街道上，发自内心的赞同这句话。
因为现在整体灵异复苏的大环境，普通人都对死亡，尤其是意外死亡很忌讳。
没有逃生者的能力，在灵异事件来临时几乎是手无反抗之力，平常日常生活里也会格外避开。
站在红绿灯面前，陆清时很有素质的停下脚步。
他的旁边也陆陆续续站了一些人，此时正是红灯，复兴路街道口的车川流不息。
陆清时抬手摸向口袋，还没有碰到，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什么东西滑了出去。
他旁边那个同样在等红灯，坐在轮椅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直直的朝着车流冲过去——
“啊——”
尖叫声和瞳孔紧缩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陆清时下意识的冲上去，扯着那个轮椅往后猛地一拉。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反应敏捷，另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护住了轮椅上人的头。
咔哒。
轮椅滑轮与粗糙的地面摩擦，被卡住的滑轮动弹不得。整个轮椅都带着坐在上面的人往旁边倾倒侧翻。
可以预见会是什么样糟糕的后果。
砰！
预料之中的场景没有到来。
“嘶——”
陆清时结结实实的当了一次人肉垫子，后背重重的磕在水泥地面上，疼的直抽冷气。
千钧一发之际，他把坐在轮椅上的小孩儿拽了过来。对方趴在他身上没受伤，他自己却不太好过。
“你没事吧？”
陆清时低头，这才清楚的看见被他拉了一把的人。
穿着蓝白色校服，黑发乌瞳的精致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后者正眨着长睫，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旁边围观的人也鼓起勇气过来了几个，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扶起来。
轮椅被人扶正，陆清时摆摆手，尽量控制住不去触碰后背，站起来。
那个年龄不大的学生已经被人扶到轮椅上了，越过人群，那双乌黑的眸子正紧盯着他。
“我看你伤的挺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啊？”
旁边等车的年轻女孩担忧的说，看向陆清时的眼底满是善意。
后背大概是淤青，没出血。应该不会很严重，也不需要花钱去看。
陆清时摇头谢过她：“不严重，没事，不用在意我。”
刚才的事情说惊险也惊险，但是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其中一个还坚持不用管，人群也渐渐散去。
掌心一阵刺痛，陆清时低头看了眼，是擦伤，血液渗了出来。
他从身上摸出纸巾，抽出来轻轻擦拭，却微微一顿，“你还不走吗？”
是刚才那个小孩儿。
救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陆清时看他，对方意外的有着一副好相貌。
少年的五官还没有彻底长开，但是骨相条件优越，眉眼精致，不难想到以后会出落成什么样。
看久了，这种艳丽到雌雄莫辨的美丽还让人觉得有些眼熟起来。
那双乌黑的眼瞳落在他身上，无神的就像是…
陆清时不易觉察的顿了顿，他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止腿有问题。
他擦干净掌心的血迹，耐下性子辨认，对方身上崭新的蓝白色校服写着“平成一中”四个字。
陆清时想了想，没在记忆里找到这所高中，不知道是在临江市的哪里。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他的语气放平和，“你家人电话是多少？我帮你打电话吧。”
“陆、清、时。”
正拿出手机调到拨号页面的青年一顿：“你叫的是我的名字？”
陆清时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他确定没有见过。
长得这么好，他不可能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他是福利院长大的，也不会有兄弟姐妹。
“路、清、池。”
那道咬字稍微不准，语调微妙平板的声音说：
“路面的路，清晨的清，池水的池。”
不是他的名字。陆清时静了片刻，对方是在报自己的名字。
“我叫陆清时。”他想了想，礼尚往来，“陆地的陆，清晨的清，时间的时。”
后者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
陆清时揉了揉头发，选择放弃：“我送你回家吧，小孩子就别乱跑了。”
在灵异复苏之后，社会秩序很是混乱过一阵时间，国家费了很大力气才有所改善。
但是对生存环境最为艰难的普通人来说，确实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生活也不太容易。
乌黑的长睫眨动两下，少年垂下眸：“你受伤了。”
陆清时：“…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事。要不然我送你去警局吧，方便找家人。”
黑发少年垂首不语。
那双无神的黑瞳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手背。血管不停的移动，变化，直到越来越接近“正常人类”。
少年的声音调整的稚气柔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得你受伤了。”
陆清时：“……”
「95你认为人类对美丽、脆弱的东西会带有天然好感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