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秋猎
农历七月结束，中秋如约而至。
中秋这日，按照历年不变的旧俗，朝臣们与各自家人的团圆饭一般是在早晨，而中午是一年一度的秋猎，夜晚则是参加中秋宫宴。
秋猎，顾名思义，天子于猎场内举办的一场骑射比试，年满十六周岁的世家子弟、王孙后裔以及朝中大臣儿郎皆要参赛，并以猎杀动物多少及其珍稀程度决定输赢，称之为秋猎。
猎场位于皇宫后面的林子，林子很大，有许多奇珍异兽。
但据说林子深处很危险，有不少凶兽，狼、猎豹、狮子、黑熊等，甚至有人在里面丧过命。所以一般来骑射的富家子弟皆是在外围猎杀一些狐狸、野猪、麋鹿、野羊、野兔、貂等动物。
外面空旷场地处有一座专门修葺的巨大凉亭，搁置不少桌椅，供天子及臣子纳凉所用。
叶荼蘼和白子虚到的时候，远处的凉亭里已经候了不少少年儿郎及其家眷，或于凉亭内纳凉闲谈、或于近处的小游廊里三五成群说笑嬉戏。
叶荼蘼作为白子虚名义上的家属，不能不来，便留了绿萝红裳去酒楼帮忙。
忽然几道强烈毒辣的目光丝毫不假掩饰射来。叶荼蘼蹙眉，她今天装扮格外低调，只梳了个双刀髻，发间别着两支海棠戏珠钗，一袭素色软罗长裙。比起别的打扮花枝招展、珠翠满头的贵妇小姐，想来不会引人注目才对。
叶荼蘼目光扫了一圈儿，在凉亭处角落看见李辉、孙思明那几个泼皮少年。
叶荼蘼直接瞪回去，李辉几人被抓个正着，浑身泛起一股寒意，忙不迭收低头错开目光。
叶荼蘼这才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站在树荫下与阿依闲扯。
见她兴致缺缺，柔声道:“这几日你太忙了，放松下也好。你瞧那边儿有不少花，咱们去看看？”
叶荼蘼抬眼望去，远远便见几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开满了娇艳的红色花朵。
对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必然也不缺奇花异草，运气好了发现什么毒花毒草拿来研制毒药也挺好。
两人正要往林子边去，忽然听到有人高呼了句，“文馨公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见不远处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于是在场的众人恭敬地附身行礼。
“平身。”文馨开口道，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
公主面前，众人自然不能造次，说话声小了不少，只有些官家小姐首次得见公主尊容，不免有些心痒，微抬眸瞥了几眼。
文馨公主一袭桃粉色宫装，裙褶摇曳，发髻高挽。她婴儿肥的脸蛋略施粉黛，红唇若樱，柳眉如月，一双杏眼隐隐透着股娇矜可爱。
她目光打量一周，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那个数熟悉的身影，倒是瞥见了另一个令她憎恶的人。
她款款走来，停在叶荼蘼面前，眼神高傲地看着她:“你就是叶荼靡？本公主见过你！”
文馨公主年方十五，还在长身高，刚到叶荼蘼下巴处。
叶荼蘼只能微垂着头与她对视:“回公主，妾身便是叶荼蘼。”
“你把子虚哥哥藏哪儿了？”
叶荼蘼不明所以，回了句:“妾身不知道。”
“长得也不过如此，人模人样。”文馨打量她几眼，眸中略过惊艳妒忌，恨恨道:“你究竟耍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嫁给子虚哥哥！”
这小公主明显是找她茬呢，叶荼蘼垂眸不语。倒是阿依脸色阴沉，上前要与她理论，叶荼蘼及时拽住了她。没必要在这时候跟个半大女孩儿逞一时口舌之快。
文馨却不依不饶:“你是姑姑的女儿，理论上来说，本公主应当是要喊你一声表姐的。可惜啊，你没有任何封号，自是当不起本公主的一声表姐。”
“……”这是非要找她不痛快么？
文馨看着她，言语愈发嘲讽:“你可知姑姑生前为何请求父皇不要给予你任何皇室身份象征么？”
叶荼靡垂眸，神色淡淡:“妾身不知，还请公主明示。”
“因为你姓叶啊。”她笑靥如花，语气却尽是幸灾乐祸，“你不配。”
“谁不配？”
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文馨吓了一跳。转身便见白子虚拿着一只水囊站在身后。
文馨双眼顿时一亮，脸蛋泛了层绯红，轻提裙摆上前两步脆生生叫了声:“子虚哥哥。”
白子虚把水囊放进叶荼蘼手中，莫名其妙看着这个新来的女孩儿。
见她着装打扮以及身后跟着的随从，还有脑子里一些记忆片段，想来就是毒舌的文馨公主了。
“子虚哥哥，馨儿找了子虚哥哥好久……”文馨一脸娇羞，伸手要拽他的衣袖。
“见过公主。”白子虚侧身避了过去，微微俯身行，礼毕，他扯了扯叶荼蘼，“这是臣下的妻子，阿蘼。”
文馨眼尾扫了她一眼，满脸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子虚哥哥，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你，叶荼蘼心说。她微掀眼眸，唇角忽的勾起一抹蔫儿坏的笑。
叶荼蘼迈着步子靠近白子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夫君，快那！那地儿有不少花儿呢，咱们去赏花吧！”
白子虚脸上一副见鬼的表情。
见他不动，叶荼蘼直接使力暗暗推着白子虚就要往林子里走去。
文馨瞪大了眼睛，伸手拽住白子虚的袖子不让他走。
她垂下头，脸上带着一抹娇羞，低声道:“子虚哥哥，我明说了吧，我要嫁给你！”
“只要能嫁给你，馨儿什么都愿意做！”
白子虚蓦地瞪大了眼，想也不想拒绝道:“千万别！我不喜欢你。”
“救命之恩本就该以身相许，有错吗？”文馨委屈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子虚哥哥。”
“公主慎言。”
“子虚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文馨撇了撇嘴，眼泪开始往下掉。
白子虚视而不见:“臣下一直这样，臣下和公主本也一清二白。”
他以前怎么就不是这样了？记忆里这小公主也就见过原身几面。只是前年她才十三岁，溜出宫玩耍不慎跌落湖中，彼时原身正在画舫中与好友吟诗作对，见状跳入湖中将将她捞了上来。后来的宫宴上每每遇见她，都会被纠缠一番。原身救人只是出于本能，结果却救了个麻烦，此后他避她如蛇蝎。
“子虚哥哥……”
“我为了嫁给你，去求父皇，可父皇不同意，太子哥哥还让父皇禁我三个月足，后来就得知你成婚了呜呜……”
“我好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
文馨抽噎着，鼻尖通红，眼泪流的愈发汹涌畅快。
白子虚和叶荼蘼视线交织片刻，尽是一言难尽。
“太子驾到！”
一声尖细的高呼传来，不远处宫人人簇拥着一高大身形的男人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