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沈瑜性格虽然活泼开朗, 但在私生活方面很注意,与康成明分手后只交过一个男朋友,于两年前分手, 之后一直单身。”陈队看着复印文件上的内容,迅速的归纳总结, “她泡吧,但是从不带男性回家,根据她朋友所说,几乎不会打理搭讪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突然开始泡吧, 主动结交并且每天晚上都带不同的男性回家。”
陈队捏着那份资料,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如果是从前, 他一定会认为沈瑜的性格变化是她的主观意愿所致,可是现在,他怀疑另一种可能。
陆汀追问:“后来呢?”
“沈瑜性格发生变化后, 时不时就会在夜里突然发疯, 左右邻居说她时而在家里大声嚎哭着说自己很脏,时而又在家里唱歌,像个……”神经病。
“这些情况在她死前的一个月中,变本加厉。赵队说他后来咨询过心理医生,沈瑜选择自杀,很可能是因为人格分裂,她本人无法接受变得放|荡的自己, 所以选择结束生命。”
“这件案子过去这么久, 一直没有结案吗?”照理说, 结案后是要归档的, 陈队应该没这么容易那道档案才对。
“结案了,老赵留了备份。”陈队沉声说,“他也觉得案子有蹊跷。”
“应该不只是因为以上这些吧?”
“沈瑜自杀后……”陈队一顿,怕自己看错,又低头翻了翻档案,“她自杀时所躺的浴缸没有放水,浴缸塞子却是塞住的,应当积蓄的血量比实际血量少了很多。”
电话两边同时陷入沉默,陆汀在思索沈瑜的血去了哪里,陈队在思索,沈瑜会不会遇到了吸血鬼。
陆汀打断思绪,忽然道:“我想去沈瑜的墓地看看。”
陈队有些为难:“这得征询沈瑜父母的同意。”
“有联系方式吗?”陆汀说,“我去找他们,顺便多了解一下沈瑜的事。”
很快联系方式就发送到了陆汀手机里。
趁着午休时间,林归载他去了沈家父母所在小区。陆汀坐在车里把三明治吃完,对着后视镜看了看嘴巴,拍拍林归的手背道,“下车。”
沈妈妈自从女儿死后一直郁郁寡欢,沈爸爸陪了她一阵子,今天刚好去公司。
听说是为女儿的事情来的,她二话不说把两人请进门。
陆汀寒暄问了沈妈妈的身体状况,慢慢将话题引向沈瑜的死。
很奇怪,沈妈妈没像往常一样提到女儿就抑郁,她望着青年关切的脸,心里有种久违的平静。她捧起桌上的杯子暖着冰凉的手指。
“你们信鬼神吗?”话出口她觉得不合适,讪讪一笑,正想说自己瞎说的,就听见长相较为温和的青年说,“信。”
沈妈妈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她一手捂着胸口,垂眸盯着杯子里的水,“我老公不信我,但我就是觉得女儿有问题。我们家不缺钱,从小就没拘束着她,对她也没有学业和事业上的过高要求。她一直过得很开心。小兄弟你说,这样一个女孩为什么要去自杀呢?”
她没有问两人和女儿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咨询问他们的目的,她放人进来纯粹是希望有人听自己发泄。
“我知道她死前一段时间很混乱,但是小陆,我不信那是她自愿的。她一定是被什么鬼东西缠上了才会变成这样。可是我老公不相信我,觉得我在胡思乱想。”
“沈太太,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陆汀见她的手一直在颤抖,伸手握住,又将她掌心的水杯取走放回茶几上。
“小瑜发生变化,实在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后。”沈太太声音发虚,眼神有些呆滞,“但我怀疑她不是去参加了同学聚会,而是见了别的什么人。”
陆汀静静等着她的后话,没有催促。
沈太太深呼吸,停顿片刻才道:“她有个高中同学就住在我们小区,我碰见过一次,顺嘴提了下同学聚会的事情,结果人家根本不知道。后来小瑜的性格变化越来越大,我有些害怕,就背着我丈夫去庙里求了一道符放在她枕头下。第二天,小瑜的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等她离开后,我去她枕头下看过,符纸黑了……可是后来再求来的符纸就不管用了,我怀疑是害她的东西变得更厉害了……”
沈瑜见的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沈瑜死前真的那么痛苦,她真的能安心离开吗?
陆汀陪着沈太太又聊了几句,临走前问了她沈瑜的墓地位置。沈太太想去看看女儿,可是陆汀怕万一扶乩请来的是沈瑜,沈太太听到什么会受刺激,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墓园在郊外,此时日头正高,去了也不容易请出亡魂。陆汀只好将和徐乐乐的约饭推成了约宵夜,下班后便直奔墓园。
太阳下山,墓园中的炎热迅速褪去,陆汀将扶乩的工具取出来,刚要盘腿坐下,突然发现沈瑜墓碑的侧面有个很小的字。
写字的位置角度刁钻,贴近地面位置,无论是蹲还是趴,都不太容易去仔细辨别。
林归把单膝跪地的青年拽起来,眼底透着凉意,“不用看了,是‘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但鬼死后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烟消云散,几乎没有成为聻的。”
陆汀闻言更要跪下,努力伸长脖子,好让鼻尖贴近“聻”字。字上除了残留的血腥味,还有一股阴邪之气。
所以这不是祝愿,是诅咒。
诅咒沈瑜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另外,在一些符箓中,聻有镇压的意思。
在墓园中扶乩根本请不来沈瑜。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人已经死了还要下咒谋害。陆汀越想越气,将背包垫在屁股下开始扶乩。
随着天色渐暗,四周温度开始走低。
轻微的风变得剧烈,阵阵阴风围绕在陆汀四周。墓园中死不瞑目的魂魄全都出来了,他们绕着青年露出贪婪的嘴脸,碍于林归的存在不敢妄自靠近。
陆汀嘴里的扶乩咒和问题念完后,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他身侧。
“是谁给沈瑜下的咒。”他能感觉到,身旁这道魂魄身上的怨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应该在墓园“住”了很久。
女孩儿用手指推动陆汀的手背,让桃木在散开的息壤上写道:一个姐姐。
陆汀睁开眼睛,女孩儿吓了一跳,刚想要跑就被一根满含戾气的藤蔓拽回来。她吓得哇哇大哭,尖利刺耳的声音随着阴风飘向墓园四处。
正打算出来巡视的守墓人吓得将值班亭反锁,用厚厚的棉被裹住自己。
陆汀将阴气注入她的魂体,涓涓细流让女孩儿多了几分安心。她停止哭声,抽抽搭搭,怨恨的瞪了林归一眼。
林归冷冷睨着她,小姑娘立刻缩起脖子往陆汀身后躲。
陆汀从手机里找以前保存的梁璐的照片,她问女孩:“是她吗?”
女孩摇摇头,细声细气的说:“不是。”
陆汀立刻点开另一张照片,问女孩儿:“是她吗?”
“是。”小女孩气哼哼道,“她可凶了,临走前还冲着墓碑吐口水,脏死了。”
手机屏幕上,是黎双的脸。
陆汀知道,小女孩儿一定还知道别的,“她怎么凶了?”
“她会变脸。”女孩儿皱着眉头道,“她的脸一会儿干瘪,一会儿又像充了气的气球,声音还像个老太婆。”
“黎双就是梁璐,梁璐就是黎双。”陆汀突然想通了,扭头看向林归,“黎双对史太太和冯茜茜有敌意,是因为她们曾经是她的绊脚石,阻碍了她成为豪门阔太的路。她喷浓郁的香水,是为了防止我闻出她身上的邪气。还有女孩儿提到的脸……她的魂魄邪气太重,吸走了那具身体的生气。”
“康家有危险。”林归下了结论。
康家能发展到今天,说明那一家子都是有福气的人,黎双要抢走的不只是家产,还有他们的命数,她要像当初帮助宏德光那样故伎重演。
陆汀上车问罗天要了仇正午的电话,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
陆汀只好再次扶乩,招来鬼魂问到了仇正午的位置。
某高级公寓中,仇正午正在洗澡,蓝牙音箱里飘出立体的悠扬乐声,与哗啦的水声交织在一起,莫名嘈杂。
不知怎么的,从康家回来后仇正午一直很烦躁,总是回想起那杯果汁。
想着想着,胃部就开始翻腾。
那些沉淀在杯子底部的果核渣滓仿佛长了脚的虫子,他脑子里爬来爬去。
“操!”仇正午一拳砸在磨砂玻璃上,关掉花洒,围着下|身走出去,两手撑着台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不行,他不能让康家的财产落到那个女人手里!想到陆汀当初那样笃定,仇正午猜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一定。
顾不得穿上衣服,仇正午几步跨进房间想拿手机联系陆汀。却发现好端端放在茶几的手机不见了。
他光着脚绕着茶几走了一圈,又趴在地上去瞧茶几下和沙发下,还是没有。
“能去哪儿呢?”仇正午一头雾水,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转身之际忽然瞥见厨房的岛台。
他面露喜色走过去,准备拿起手机时,忽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脚。
触感是死尸一样的冰冷,仇正午打了个哆嗦,低头看去,岛台下的阴影处,蹲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影子。
仇正午尝试几次,怎么也挣扎不开。而手机,距离他只有一臂之远。
活了四十几年,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绝望。影子缓慢起身,双手也随之移动,从抱住他双腿改为抱住他的肩膀。
散发着恶臭的嘴巴张开,正要往下咬,门铃突然响了。
陆汀按完门铃后用力拍门,连续几次没听到应答,他朝后让开一条道,换林归上前。男人提了下西裤,一脚将结实的密码门踹开。
黑色的影子迎面撞来,陆汀抬手一记凌空劈过去,阴气化作刀刃将黑影一分为二。两半身体落到地面后如蛆虫一样扭动,拼命地想要合拢。
陆汀从林归那里借来藤,将两半各自固定在两张椅子上。
仇正午虎口脱险,惊吓过度导致浑身发软,没骨头一样平躺在地上,眼珠子随着陆汀和林归的行动轨迹动来动去。
确定黑影跑不掉后,陆汀叉着腰问影子,“黎双让你来的?”
黑影是不同人的怨气糅杂而成,气味杂乱,没有具体面孔,它沉默着,大概是想等谁来救它。
林归的藤蔓戾气极重,抽在黑影身上宛如雷火烧过,没抗几下,两半脑齐齐点头。陆汀把藤蔓还给林归,喘了口气,“小叔叔,该你了。”
下一瞬,困住黑影的藤蔓将它们吸收得一点不剩。
仇正午终于从地上坐起来,惊诧而警惕的看着他们。他用力掐了下大腿,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的的确确是陆汀救他,不但如此,林归还把妖怪“吃”了!
他闭了闭眼,扶着墙站起来挪到沙发前坐下。
陆汀知道他受了惊吓,三观又遭到猛烈的冲击,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便静静坐在一旁。
五分钟后,他问:“你怎么惹怒了黎双。”
仇正午以为陆汀刚帮他解决了问题,会先让他掏钱,接着才提问康家的事,然后再来个狮子大开口。结果青年反其道而行,先关心起他来。
“我没招惹她。”仇正午突然紧张,怕陆汀以为自己不耐烦,连忙放缓语气补充道,“我真的没惹她,从机场离开后我的确去了康家,但我和她……”
陆汀:“怎么不说了?”
仇正午:“我单独找她聊过天,暗示她收敛一点,还拒绝了她给的果汁。”
“什么样的果汁?”
“好像是西瓜和橙子混合榨的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滤掉果核渣滓。”仇正午想起那杯浓稠的东西就反胃,干呕一声。
他抚着胸口继续道:“听我姐姐的意思,每天晚饭后黎双都会给他们榨。”
“你之前说过的龙虱,会不会被他们喝下去了?”
“什么龙虱?”仇正午抬头,发现陆汀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悻悻地闭嘴。
“看来是。”林归道,“能让一家三口都对她产生好感,想必平日里没少给他们喂龙虱吃。”
每天来一杯,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仇正午隐隐猜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康家三口突兀的转变,让他信了陆汀五分,那么在亲眼见识过刚刚的鬼东西后,他对陆汀信了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