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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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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守陵人的是保安的父亲, 那位老人曾在B市某个小陵园工作过,只负责守夜。

    那片陵园距离他们公司很远,大约有二十多公里。

    后来为了发展, 土地被占了, 据说许多无人认领的骸骨被开发商找地方埋了起来,有人认领的则被尽数领走。

    九龙抬棺的棺材木料不会差,加上雕工精细, 做起来要费不少功夫和金钱。五十年前的社会远不如现在,普通人家承担不起这笔开销。

    陆汀问汪彭泽:【当时的曹家认识什么有钱人吗?】

    巧的是, 保安也姓曹。

    汪彭泽:【时间太久了, 查起来需要时间。】

    陆汀:【麻烦了。】

    汪彭泽:【不麻烦,我听李哥说了大楼里的事,真想今晚就蹲在大楼里, 可惜眼下有事儿:(】

    陆汀:【……又在蹲点?】

    汪彭泽:【这次是正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

    陆汀挑眉:【幸福医院?】

    估计是忙去了, 汪彭泽没有再回复。幸福医院该受到惩罚的人,已经都被徐音音的姑姑惩治过了。可若要仔细算, 那些签订协议,让亲人沦为实验体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汪彭泽应该还在跟这件事。

    为了跟铁军聊聊,陆汀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公司, 此时大楼里清净无人,倒是保安还在。

    他正在等人来换岗。

    见陆汀来了,赖在便利店不走的铁军立刻穿过马路, 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三份早餐。将其中一份递给保安, 态度若无其事, 随后拉着陆汀上进了电梯。

    两人站在电梯里, 等门合上后铁军才说:“查到什么了吗?”

    陆汀:“暂时没有。”

    铁军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子,眼神灼热,“陆汀,谢谢你。”

    陆汀知道他说的是纸人,昨天夜里纸人为了拖延时间让铁军逃跑,已经化成了灰烬。

    “纸人后来怎么样了?”铁军担心道,“我当时太害怕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便利店才敢停下。”

    陆汀:“它很好。”

    无论是一个纸人,还是几十个纸人,它们都是陆汀身体能量的承载,受阴气操控,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是同一个。

    铁军:“那就好。”

    会动的东西哪怕是纸折出来的,在他看来也等同于一条生命。如果就那样消失了,他心里会内疚。

    陆汀奇怪地看他两眼,忽然问:“你昨晚为什么会来找保安?”

    “我觉得他能保护我。”铁军说,“那位大叔敢在这种地方上夜班,阳气很重吧。”

    陆汀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保安如果只是守陵人的儿子,作用没有这么大。如果他本人也是守陵人呢?

    “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铁军紧张地盯着陆汀。

    陆汀走出电梯,和他并排往前走,“查一查保安的底细。”

    铁军只要一想到保安和女鬼有关系,就浑身抗拒,“我不行,万一被发现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不会。”陆汀道,“他身上没有戾气。”

    铁军觉得很神奇,“这也能感受得到?”

    陆汀:“我可以用眼睛看到。”

    青年说话时神情放松,语气带着笑,听不出是真是假。铁军嘴唇动了动,犹豫中。

    陆汀:“正好你可以试试,有他在是不是可以鬼厉不近。”

    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的生死,铁军没有拒绝,只是问陆汀可不可以再要一个纸人。

    陆汀随手摸出一个放到他手里。

    看着掌心的死物,铁军不放心道:“它怎么不动?”

    陆汀:“因为懒。”

    铁军:“……”

    多相处两次才能发现,陆汀是个很温柔平和的人,而且助人为乐,很大度。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有点本事。看来节目都是骗人的,真正的花架子该不会是徐音音吧。

    铁军想抓着青年问个清楚,瞧见四周环境不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到了陆汀的公司。尴尬地退出去,返回电梯。

    陆汀坐到工位上,观摩着双面罗刹。

    浓黑色的烟雾一层层的将木头包裹着,像密不透风的茧蛹。

    回忆起进入大楼前看到的情况,陆汀嘴唇勾了勾,起身去了茶水间倒水。他没有关门,背后是空荡荡的走廊,走廊之外便是办公间。

    “她会来吗?”

    “会。”林归伸手关掉放水开关,手背在杯子上碰了碰,“小心烫。”

    陆汀轻笑,冲着男人眨了眨眼,“小叔叔最近怎么这么体贴?”

    林归回视过去,冷笑道:“怎么,你希望我对你差一点?”

    “千万别。”陆汀捧着杯子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现在这样就很好。”

    见男人欲言又止,陆汀故意打岔,竖起手指抵在自己唇上“嘘”了一声。用余光瞥见,外面的走廊不知何时忽然暗了。

    陆汀放下杯子,假装害怕地走至门口,两只手扒着门框探头看出去。

    浓雾一般的煞气充盈了窄小的过道,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陆汀抱着胳膊打了个冷噤,嘟囔道:“怎么突然起雾了?”

    他猫着腰走出,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站定。

    背后有光脚跑过的声音,伴随着女人嘻嘻的怪笑。陆汀一下子蹲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喊道:“谁在那里!”

    嘻嘻声越来越近,近乎贴上他的耳朵。

    陆汀眼里寒光一闪,五指张开的瞬间,周遭一圈的煞气被吸收过来,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他挥手一扔,旋风化作丝线状朝某处袭去。

    女人逃跑的速度很快,陆汀只来得及看见一缕黑色发丝。

    林归不合适停在他身后,闲闲地倚在墙上,“你的速度太慢了,追不上她。”

    陆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罗刹的?”

    林归:“楼梯间第一次遇到的时候。”

    陆汀琢磨着,姜还是老的辣,他的眼神和脑子还是要比林归的差一点,毕竟,他是昨天才发现的。死物和活物的区别在于灵气,双面罗刹在进入大楼后,被点过茶油的眼睛越发铮亮有神。

    陆汀站在走廊尽头,把煞气尽数吸走,张嘴打了个饱嗝。

    他捂着嘴看了林归一眼,不好意思的解释:“煞气太凉了,有点伤胃。”

    林归:“……”

    端着茶回到座位上不久,有同事来了。

    是宋煜。

    宋煜看到陆汀两眼一亮,高兴地想还要多买了一份早餐。快步走过去,刚想将纸袋放到陆汀桌上,就看见那里已经有一份早餐了。

    他悻悻地将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怎么来这么早?”

    “起得早就来得早。”陆汀一句话终结了聊天,张嘴含住包子,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宋煜失落地坐下,打开电脑的时候,忍不住又朝陆汀看去。短短大半年不见,陆汀的变化很大,气质随和,样貌也更精致。

    如果说以前的陆汀是中世纪浓艳的油画,那么现在,他是一幅线条柔美,被精心雕琢的水墨。

    九点准时,同事踩着最后一秒踏进来。

    她摸了摸胳膊,小声地跟徐晓雯说:“刚刚来不及等电梯,我就从楼梯上来的,听见有人在里面哭。”

    “谁?”徐晓雯举着化妆镜八卦道,“咱们公司就七个人,肯定不是自己人。”

    同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声音就在上面一层。”

    徐晓雯:“可是上面一层是空的。”

    想起最近闹鬼的事,徐晓雯合上化妆镜,偷偷摸摸伸手推了下陆汀,“你听见小丫说的了吗?陆汀,会不会是……”

    陆汀:“你们想多了,大白天的,没有鬼。”

    徐晓雯拍拍胸口,“那就好,要不然我真的不敢上班了。”

    陆汀起身,“我去卫生间。”

    徐晓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扭头跟小丫说:“你来之前他刚去过,怎么又去?”

    陆汀走到楼梯间,两手撑开安全通道门,仰头往楼上看去。

    的确有嘤嘤嘤的哭声,隐隐约约,在空旷的楼道中带着一点回声。陆汀拾阶而上,停在缓台上,看见一双光脚踩在楼梯上。

    他无语道:“你哭什么。”

    嘤嘤声变大了,仿佛承载了无数委屈。然后,一个女鬼趴着从楼梯转角探出头来。墨色的头发扫在地上,脸随着低垂的脑袋深埋着,看不见五官。

    陆汀:“那天为什么要吓铁军。”

    “我只是想看他长什么样子。”女人委屈地说完,抬手将一侧头发掖到耳朵后面,露出半张秀美的小脸,“主人,我错了。”

    陆汀:“……”

    当初真不应该用茶油点睛,该让李骞自己去点的。

    陆汀:“你别乱喊,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我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就是。”女人从地上站起来,以奇怪的姿势侧着身体走下来。

    陆汀揉了揉眉心:“你好好走路,小心摔下来。”

    “你不怕我吗?”女人问。

    陆汀:“不怕。”

    “哦。”说完,她果真将脸转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期盼地望着陆汀。

    陆汀强忍着退意定住双脚,太……丑了。

    双面罗刹化形后,并没有完美继承木雕的外在。木雕是正反面各一张脸,而女人确实面部一分为二,一半柔媚的女性,一半丑陋至极的男性。

    陆汀都不敢直视,怕笑出来,丑得太有特色了,而且带着一种恶鬼特有的凶戾。

    罗刹察觉出他的隐忍,男相不为所动,女相又嘤嘤嘤的哭起来,而且是不掉眼泪的干哭。

    “……”陆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想打人,偏偏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越放任,对方就哭得越厉害。

    “闭嘴。”低缓的呵斥突兀地响起,林归站在陆汀身后,颇有些不耐地看着罗刹,手里的藤蔓已经飞了出去。他预判到对方的行动轨迹,迅速将罗刹卷住,扔到了墙角。

    罗刹瑟瑟发抖,能感觉到,尖利们正兴奋地想要扎入她的身体。

    林归问陆汀:“怎么处置?”

    陆汀:“放了吧,她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有点顽劣,一句轻飘飘地好奇铁军长相,险些把人给活活吓死。

    罗刹期期艾艾道:“我能看家。”

    她对陆汀有很重的雏鸟情结,不怕挨揍,反而怕被陆汀抛弃。

    陆汀蹲在她面前,跟她约法三章:“一,好好守着大厦;二,不准吓人;三,别叫我主人。”听着就像奴隶社会。

    罗刹:“那我叫你什么?”

    陆汀:“叫我名字。”

    罗刹美目闪烁,“陆汀。”

    从侧面看,俊男美女很是般配。林归被这幅画面刺得心头反酸,猛地一抽藤蔓,对罗刹道:“用男相。”

    罗刹迫于淫威扁了扁嘴,俏丽的面容渐渐被丑陋的男相占据,铜铃一样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黑点一般的极小瞳孔,鼻子是牛鼻,鼻梁略微塌陷,嘴唇厚实宽阔,陆汀毫不怀疑,只要他张嘴,能吞下一个铁拳。

    陆汀清了下嗓子:“我先上班了,你要是不想回木雕就在楼梯间活动。”正想问什么,李骞的声音传来。

    “陆汀,在吗?”

    “怎么了?”陆汀从安全通道里走出去。

    见他安然无恙,李骞松了口气,“我去卫生间没看到你,怕你出了什么事。”

    陆汀跟他肩并着肩往回走,经过电梯时听见“叮”的一声,又是曹敏。

    今天,曹敏是带客户来的,某知名企业准备在B市建立分公司,正在物色办公楼。若是谈妥了,顶上四层能一下子全租出去。

    作为集团大小姐,这种事本不用她亲力亲为,可整个项目的运营情况实在太糟糕了。她只能拉下脸,希望对方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卖她几分薄面。

    马经理因为知情不报的事,已经停职了,今天负责讲解介绍的,是曹敏的私人助理。

    助理见到李骞,眼前一亮,拉着人走到一旁,说是想让客户参观一下装修好后的办公间。

    李骞:“为什么不找其他公司?”

    助理实话实说:“整栋大楼,你们公司是运转得最好的。”其他公司各个都是焦头烂额,阴云盖顶,实在不敢带客户去看。

    李骞公司只租了这层楼很小的一部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休息室,活动室,会议室,茶水间,用餐厅,配套很齐全。

    负责带队前来参观的人姓罗,罗先生让曹敏带着单独进去逛了一圈,觉得公司内部格局很好,而且员工虽少氛围确很和谐,这在忙碌的网络公司中十分少见。

    工位上,徐晓雯的眼睛闪了闪,用电上的办公沟通软件戳了戳陆汀。

    苦逼徐晓雯:【我知道这个女人!是叫曹敏对吗?】

    咸鱼陆汀:【你认识?】

    苦逼徐晓雯:【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会认识她,当然是从八卦杂志上看到的。】

    咸鱼陆汀:【详细说说。】

    苦逼徐晓雯:【咱们这栋楼跟曹家经营的CACI办公楼名字不同,我一直没把两家公司挂钩。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譬如我们只见过负责运营的马经理,却没见过其他董事和老总。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大楼所属公司觉得这栋楼没救了,不愿意来查看,现在想想,应该是不想来。】

    咸鱼陆汀:【为什么不想?】

    徐晓雯看了眼带着客户从李骞办公室出来的,准备离开的曹敏,快速打字。

    苦逼徐晓雯:【八卦新闻说,曹家的上一任家主,对这片土地有着不可以言说的仇恨,六十年了,都不愿意回国来看看。据说他是曹家领养的孩子,被曹家当时的女家主曹艳萍抚养长大,长大后恩将仇报,气死养母。可是他在曹家的根基很深,连曹艳萍的亲儿子都斗不过他。后来,他将整个曹氏搬去了国外,再也没回来过。至于曹艳萍的大儿子,一直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咸鱼陆汀:【既然这样,又为什么突然回国发展?】

    苦逼徐晓雯:【据说上一任家主,就是曹敏的爷爷,身体不行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吧。人回不来,好歹也要在国内留下个念想。】

    瞥见有人靠近,陆汀关掉对话框,转头便看见朝自己走来的曹敏。曹敏带着客户站在陆汀右边的落地窗前,垂眸便是大桥横跨的浩瀚江水,和车流不息的马路。

    罗先生对大楼的景色和各项配套十分满意,打算往回走时,他忽然顿住,惊讶地看着陆汀。

    “你不是那什么节目里的嘉宾吗?”罗先生的女儿是灵异爱好者,已经把惊悚之旅第一期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有强迫症似的疯狂抠细节。罗先生成天听着女儿叽叽喳喳,不知不觉间对陆汀有了印象。

    “您好。”陆汀礼貌的点头。

    罗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和一根钢笔,“您姓陆吧,我女儿很喜欢你和你的搭档,能劳烦签个名吗?”

    陆汀有点受宠若惊,面上淡定地刷刷几下,写了一个狂草。

    罗先生收好签名,对陆汀颔首道:“您继续忙。”

    曹敏收起惊讶的表情,带着罗先生走出办公间。罗先生只看了她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笑道:“曹小姐不信这些?”

    曹敏:“我是无神论者。”

    罗先生:“我起初也不信,耐不住女儿对灵异事件感兴趣,常年探索鬼屋,劝都劝不住。后来发生了一次意外,她就不敢再去了,但我们家的人却因为那件事,开始对鬼神深信不疑。”

    曹敏:“什么事?”

    “就……”正要开口,秘书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低声对罗先生说了几句。罗先生听完眉头紧皱,对曹敏抱歉道,“总公司有急事,我得立刻回去。你们CACI的办公楼口碑一向很好,而这又是你们在国内的第一个项目,我相信,接下来的合作会很愉快。”

    曹敏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罗家的公司相当于一个活广告,能吸引不少其他公司过来租赁。

    她浅笑着伸手跟罗先生握了握,“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了。”

    “三天后我派人送合约过来。”罗先生说完,回头看了眼陆汀,青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索要签名的行为沾沾自喜,表情平静。

    罗先生抽回视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曹敏站在电梯口目送对方离开后,便倚着前台盯着陆汀观察,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人,竟然入了罗先生的眼。

    她甚至怀疑,能如此顺利地达成签约意向,是否有陆汀的功劳。

    当初曹睿听信下属谗言,信奉国内那一套非要给大楼改个中文名字,她就已经觉得很无法理解了,如今就连罗先生也这么夸张。

    不得不说,国内的生意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迷信。

    曹敏可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带着助理离开了。她今天事情不多,吩咐助理将能调取的大楼内所有监控全部搬去她目前的临时公寓。

    连续八小时的观看视频,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搞恶作剧的可疑人员。

    唯一让她觉得古怪的,便是那天夜里被吓傻的铁军。

    曹敏揉着抽痛的额角,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电话里,她哥说的话:敏敏,当初提议更改大楼名字的下属曾帮忙找来一位改命大师,那人曾扬言,只有改名才能镇得住大厦底下的冤魂。

    可是后来如何?办公楼里传出了灵异谣言,而当初那位大师,也因骗人被曝光,至今还顶着诈骗和宣传封建迷信的罪名蹲在牢里。

    假的,都是假的。

    曹敏冷嗤一声,合上电脑再次来到公司。

    月色爬了上来,悬挂在当空,炎热的天气被清冷的风渗入,提醒着路上行人初秋就要来了。

    地下停车场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曹敏把车开入车位,拢了拢出门临时带出的披肩,换上平底鞋朝电梯走去。

    恶作剧的人意图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坏她曹家的生意,她来,是要抓个人赃并获,将幕后卑鄙的小人揪出来。如果今天遇不到,她明天会接着来。

    搭乘电梯抵达一楼,曹敏站在漆黑的大厅内,隔着玻璃可以看见对面的便利店,和呆在便利店的守夜保安。

    仰头朝穹顶看去,月光照进来,被高度一点点的弱化。等落到脚边时,只剩下朦胧的一层银白。

    电梯抵达时会有提示音,曹敏毫不犹豫地选择走步梯,脚步声回荡着,她一点也不害怕,从八年级开始,她就一直和朋友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血腥的、诡异的,任何画面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

    曹敏推门出去,这里是二楼。

    她记得,这就是那名小网红所在的公司。公司大门没锁,居然还有人值班。

    曹敏走到亮着灯的办公室前,从敞开的缝隙中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你好。”

    “卧槽!”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男人原地起跳,他惊惧地回过身,双手撑在背后的桌,看清地上有影子后,他放松下来,“还好,是个活人。”

    曹敏:“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的心跳还没彻底恢复正常,他长舒几口气,想到什么浑身再次紧绷,硬邦邦的飞快说道:“我马上就走,很快。”

    “你看见什么了?”曹敏捕捉到他的异样,上前两步将人堵在办公桌的内凹处。

    男人目光躲闪,下意识拽紧手里的包,“没看见,我只听到了声音,脚步声。”

    曹敏挑眉,抬脚踱步几下,“是这个吗?”

    男人半张着嘴:“好像是。”

    曹敏:“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男人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被曹敏吓到,他都不可能再留下去。拔掉电源线,好言劝说道:“不管你大半夜来公司做什么,还是快点走吧。”

    “你先吧,我上趟楼很快就下去。”

    男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时间越晚大楼越阴森清冷。他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胆子,拎着包一路小跑,从电梯下了楼。

    看着挂在玻璃门上的链子锁,曹敏嗤笑,“一个大男人胆子小成这样。”帮忙上锁,她朝楼上走去。

    三楼空了有一个月了,四处歪倒着座椅板凳。

    正准备离开,曹敏忽然觉得身后多了一串脚步。她回身朝后,同时打开了手电。

    布满灰尘的地板上,除了她自己踩出来的,还有另一双脚印与之并排!

    这怎么可能!

    曹敏心头一颤,握着手电的手指微微收紧。为了证实自己可能看错了,亦或者多出来的脚印是更早之前被人踩出来的,她蹲下来仔细观察。

    女人的纤细的后颈往下弯曲着,有什么从上面轻轻扫过。

    曹敏的第一反应是,头发。

    她无法诠释自己为何这样想,只知道,一定有人站在她的背后。她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朝后看去。

    一张布了些许褶皱的脸近在咫尺,冰冷的鼻尖紧紧贴着曹敏的鼻尖。

    冷冽吐息从对方的唇里喷出来,扫过对面那双温热的嘴唇。很快,那张脸轻微往后挪开,开始唱歌。

    曹敏被吓得浑身颤栗,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相互撞击。

    歌声传入耳朵,诡异的调子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每一次女人唱出宝贝的时候,曹敏的心头像是遭到重击,狠狠一颤。

    这首歌她听过。

    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

    每到夜里她贪玩不肯入睡,爷爷都会在她耳边唱这首歌!

    和普通摇篮曲不同,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宝贝充满了怜爱,好似听歌的人真的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换做是自己,在要对付一个人之前一定会先详细调查一番,好抓住对方的软肋。背后的人一定知道爷爷对她的重要性,故意用这首歌来吓唬她,好让她陷入疑云后自乱阵脚。

    曹敏很快就镇定下来,双手暗自发力,突然朝前方推去。

    那张陌生的脸一闪而过,竟然就在她眼前消失了!歌声还在,温情的曲子变了调,如同老旧的没电的录音机,声音扭曲,夹杂着尖锐的,像是从嗓子最深处发出的痛苦呻|吟。

    墙边,朦胧的月色中有人躺在地上。

    中年女人装扮雍容,可她面如死灰,双手痉挛。青筋自她的额角,颈侧,手背凸出,无一不是在告诉旁人她正在与死神拉锯。

    曹敏来不及多想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匆忙跑过去,慌张地去碰对方的胳膊。向来从容的她,竟然慌乱得忘了去拨打急救电话。

    “阿姨,你怎么了,你身上有药吗?”

    曹敏轻轻扶住女人的胳膊,伸手去摸她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玫红色的包裙套,根本没有口袋。意识到这一点时,挣扎的女人已经泄了力,死了。

    曹敏呆呆跪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

    “宝贝,小宝贝……”地上的女人幽幽睁眼,眼底只有眼白,没有瞳孔与虹膜。她嘴唇扬起,惨白的嘴唇变得红润无比,如同刚吸食过鲜血。

    她的脸起了变化,褶皱消失,盘起的头发披散下来,她的指尖抚上曹敏的脸颊,脑袋却以不可能的状态埋在曹敏的胸口。

    曹敏被歌声蛊惑,完全没有感觉到胸口正在流血。

    几根指甲陷入皮肉,缓慢抠挖。

    女人贴着曹敏的脸颊说:“很快的,很快就不疼了。”

    曹敏木讷的点点头,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歌声环绕四周,夺走她思绪的同时,为她描绘出一幅温馨的画卷。

    一个长相秀美的女人,正在她前面奔跑。

    她的速度很慢,嘴巴翕动着似乎在喊某个名字。曹敏感觉自己的身高一下子缩小了很多倍,无论怎么迈腿都无法追上对方。

    “曹小姐!”焦急的呼喊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曹敏下意识想去寻找。而前面奔跑的女人突然变了脸色,猛然停下后,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为什么要伤害妈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

    头皮上撕裂一般的疼痛让曹敏喘不过气,她努力睁开眼,看见陆汀的脸后,痛感不但没有消失,还从头皮转移到了胸口。

    她愣愣地低头看去,四根清晰地指甲印落在胸口,衣服被撕裂,伤口狰狞。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曹敏颤抖着指尖捂住胸口,紧接着,一件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陆汀:“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了!先是发现有人跟着我,然后看到了一个突发疾病的阿姨,再然后,我好像是被……”曹敏暗自紧咬牙,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心里再怎么抗拒,也无法掩盖事实真相。

    她顿了顿,说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被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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