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路有不平
灵台城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城。
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繁华似锦的盛景,但因其地方狭小,城中自然也显得格外拥挤。
中午之后,雨歇天晴。
阳光穿过云层,照耀在拥挤的城门口。
乌泱泱的一片人流行当,如不知饥饱患者疯狂吞咽的食物,缓缓地艰难地流进了胃囊,仿佛有了一种随时胀破的错觉。
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味道,从城里漫过人群,直往外冒。
林宁轩也在这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头昏脑胀,一不小心还和旁边的一头驴来了一个热辣的湿吻,嫌弃的毛驴直啾啾的一阵叫唤。
本来林宁轩是打算在城门口等一下,等人少了再进城。
可是张老三说道:“商旅为了安全,一般都是选择白天赶路,这就会在晌午以后集中进城直到太阳落山城门关闭。如果进不去就只能在城外空地上等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再进城了。”。
“你们在城里有住处吗?”
“有……倒是有……不过……”欠了一屁股饥荒的两兄弟肯定是不敢回家的。
城外刚下过雨,整个路面湿漉漉的,空气也有些湿冷,林宁轩可不想在城门外过夜,再加上此时腹中已经饥饿。
于是,立马发扬出了不怕吃苦,百折不屈的钉子精神,使劲往人群里挤了进去。
嘴里还不停的哼唧着:“挤啊挤啊挤虾米,挤出屎来喂喂你。”
终于是在人群的前拥后挤的裹挟下,以及在自己的艰苦奋斗下,双脚不着地的进了城门。
顿时有了一种长时间便秘之后,豁然贯通的舒适感。
“他们人呢?该不会趁着这工夫跑了吧。”
林宁轩一回头,这才发现其余三个人还没有进来。
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也不好溜达,他决定能在内城门口再等等几位,若是还不见人,那就自己见机行事了。
“嘻嘻嘻”
小妹在攒拥的人头上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这才回到林宁轩的身边。
她用手指指了指林宁轩那为了防止被盗,特意挂在胸前的背包,他这才发现背包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卧靠!有扒手。”
林宁轩感觉自己被羞辱,脸色泛红,显得很是生气。
他有些怒不可遏,大声叫骂,惹来路人的侧目。“这帮狗日,竟然偷你爷爷的背包。”
“小妹,你看到是哪个鳖孙偷我的包了?”
小妹摇摇头。
此番不好的事情之所以让他反应如此强烈,是因为这让他回想起一件事。
妈妈以前为了给自己看病,卖了家里辛苦养了两年的大肥猪后,带着自己千里迢迢的到国都去看病,不曾想在火车上钱被偷了。
直到这时他还记得妈妈在出站口翻了好多次自己的衣兜后,搂着自己绝望无助嚎啕大哭的场景。
那时在林宁轩的心里,小偷就是极恶极恶的人。
这时,张家兄弟俩和刘海也都挤了进来。眼看着高人面色阴沉,又看到他身前的背包破损,露着里面的内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林宁轩转头,看着众人,微微笑了一下。“路上不小心丢了些东西,虽不重要,但也要把东西找回来。”
张家兄弟俩自然知道林宁轩的意思,作为城里土著,自然也知道这些扒手的大致据点在哪,但他们实在没有这个胆量说出来是谁干的,更不敢带路。
他们本来在城里做个小生意,挣些钱养家糊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惜他们好赌,一来二去,就丢了自己的房产,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这才跑出了城。
这次回城,他们是很担心的,一旦被债主捉住,不死也要脱下三层皮。
因为这个债主在灵台城势力极大,产业极多,黑白两道通吃,可以说是垛一垛脚,灵台城就要颤上三颤的人物,这里的扒手自然也归那个债主管辖。
当他们听说林宁轩要找回丢失的东西时候,就无比的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跑掉。
那位黑帮老大手下可是不缺高手和阴险的手段,要不然也当不安稳这个地下皇帝。
去找扒手的麻烦势必会打死小的,窜来老的,牵一发而动一窝。
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两兄弟引来的麻烦,那这两兄弟恐怕想死都难。
“几个月前,有几个混混明目张胆的当街劫掠路过的貌美女子。
“有个云游至此的和尚仗着自己身手了得,出手教训了这些混混。
“不过半天的功夫,那和尚在一个偏僻胡同里被人肢解的七零八落,一颗脑袋就那么直接扔在了茅厕里面。到现在也没人敢捞。”张老三心有余悸的说着,试着说服林宁轩打消找麻烦的念头。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高人你还是暂且忍一忍。我知道高人身手了得,他们那些凡夫俗子自然伤不了你,但也会惹得你一身馊不是?这事最好是从长计议。”张老四也苦口婆心的劝着。
林宁轩一声不吭,眉头紧皱,从这两人的话语之中他听出了灵台城的水很深。
既然如此,那他就听人劝吃饱饭,暂且忍下,从长计议,到时候让那帮贼连本带利给还回来。
听闻此话,两兄弟长出了一口气,用衣袖遮了脸跟了上去。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雨势刚歇,微风拂过,空气中有着一丝腐烂的臭味。
“大爷,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吃的。”
一个浑身污垢,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双腿扭曲,不能站立只能坐在泥水里的可怜小乞丐在不远处哀哀乞讨着。
路过的行人似乎早已司通见惯,纷纷避让,鲜有人投出小钱来施舍。
林宁轩看着那幼小的身形,不由的眼皮一跳,眼神不忍,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衣兜,发觉没钱。
看向其他三人,三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妹此时已经跃到那个小乞丐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在想什么。
只得忍心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一手拿着柱杖,一手拿着破碗,立在路边,碎碎念念的向人乞讨。
一身破烂的衣服极不遮体,身形摇摇晃晃的。
走近了才看到小女孩的双眼目盲,有一道旧刀痕自双眼处划过,显得很是狰狞和残忍,她的一张脸上苍白无血色。
小女孩突然无力的朝地上倒了下去。
林宁轩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不可……”张老三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林宁轩黑着脸问道。
张老四慌张的说道:“这些是人伢子所为,能卖出手的或许有个好命,卖不出去的就弄残他们,让他们当街乞讨,哪些病重的,哪天不能乞讨了,就直接扔在街上,死了就死了,要是有人想发善心施善手,就只能等着狠狠被讹上一笔,美其名曰:‘碰瓷儿’。”
一直沉默少言的刘海此时说了一句:“这一群人简直是丧尽天良,犹胜山匪!”
“官府也不管管?”林宁轩问道。
“那些当官的早就被收买了,哪里会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即使遇见较真的人告到官府,那就一个拖字诀,到最后较真的人失去了耐心,官府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说着,一个妇人从远处人群中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口中喊着:“儿啊,你怎么了?没你我可怎么……”
这就来了?
一下子扑倒在林宁轩的面前。
只是她刚准备再开口,一张脸顿时惊恐的扭曲起来,张着嘴再也发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