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镜花水月洞

    那老头当风狂笑说：“水中月，镜中花，你这个蠢徒弟，还不懂吗？”说着向司离身上扔了一件东西，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司离惊喜地接住，本以为是自己拼命得来的音蝶，却不想是那红鱼腹中的那块红玉髓。心中一阵暗恨：蠢徒弟，叫的那么亲热，谁是你那该死的徒弟。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位公子被打得浑身是伤，却还是没得到自己的音蝶，不禁一阵唏嘘。但更有那暗中窥探者，看到这个少年身受重伤，又揣着一块极品红玉髓，不禁恶向胆边生，单只等着人群散去以后再悄悄地来个杀人越货，斩草除根。

    可没想到司离却不肯待在此处修整一二，硬要去追那位老者，这让几个恶人暗自窃喜，待他到了那无人之地，不就更好下手了吗？

    司离捂着腹部向前飞遁，但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处理自己的伤口。可当他停下来时，却感到身后有人在飞速靠近。他急忙闪过身去，向草丛中打出一道灵力，大喊：“谁在那，给我出来！”

    几个妖怪看被发现了，就干脆一拥而上。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妖精被推上前来和他谈判：“小公子，你看你拿着这红玉髓也是无用，不如就把它给了我们吧。您已大富大贵，拿着它不过是当个摆设，我们拿着它，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您就行行好吧，这样我们也不挡您的路，您也方便，我们也方便。”

    司离正是着急之时，红玉髓虽然珍贵，此时的确对自己无用，那老者为何要把它抛给自己呢？而且在临走前他说的那几句话，可一点也不结巴。他说“水中月，镜中花，你还不懂吗？”

    司离这时才恍然大悟，镜花水月洞！他是在提醒自己镜花水月洞在哪！他说的对，我实在太蠢了！司离看了一眼手中的红玉髓，也不管眼前这几个恶贼，极速地飞奔离去。

    几个恶贼看他软的不吃还想跑，各个要争抢着抓住他，要他好看。司离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老者说的每一句话。他一定告诉过自己，镜花水月洞到底在哪。司离拼命回忆，他的三个要求，分别是：好酒，红鱼，十招。

    酒中有酉，酉时是日落西方之时，故“酉”代表西方。

    红，乃赤色。青，东方色，赤，南方色。赤，是南方。

    十招，是十里吗？西南方十里，便是镜花水月洞？

    司离失血一路狂奔，身后跟着几个恶狠狠的追兵，他只能大致判断方向向前奔逃，狼狈异常。只听见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司离几乎可以嗅见他们手握的刀刃里血的气息。

    司离暗笑自己太年轻了，以为自己吃了不少苦，却没想到完全不够，就要死在这离妖王殿千里之外的黑夜了，真可惜，他本可以活到三千年之后，等到慕安醒来，然后堂堂正正地说喜欢她的，真可惜。

    正当司离感到绝望之际，他突然看到眼前的景色突然笼上了一层黑气，像是进入了魔界。他想既然不进也是死，还不如进入搏一搏，便一咬牙，闯进了那片魔气笼罩的阴暗之地。

    身后的几个追兵看着他闯了进去，气愤于到手的肥鸭飞了，但他们看到这团魔气也心生胆怯。在妖精的心里，魔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恶徒，谅是他们也不敢随意闯入魔界的领域。而且这里魔气如此肆虐，一看就是有魔君盘踞此地，还是速速撤离，不然被这臭小子连累，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于是他们便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此地，心下感叹那个文质彬彬的小公子怕也是难逃一死。

    而闯进黑雾中的司离，几乎要看不见自己的双手了。他只能靠摸索着前行，每一步都似乎有无数个亡灵牵绊着他的脚步，所有的事实都向他证明，这是最可怖，最阴暗的所在，他已经误入了魔界的领域。

    就连司离自己也不记得是否有所偏移，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他已经迷失了回去的路。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他手中的红玉髓慢慢散发出红光，隐隐地甚至慢慢开始变得有些烫手，它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急不可耐地要向那奔去了。

    司离就按照红玉髓的指引，慢慢地走到了一个洞口。这是他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

    司离的衣衫破旧，身上都是血液，整个人狼狈不堪。他踏入洞口，真心希望这是镜花水月洞。洞口有一扇石门，门中空缺的正是一尾鱼形，司离将红玉髓按了上去，红玉髓霎时间大放光芒。

    洞门开了，司离闪身进去，在他刚进入的那一刹那，石门又轰的一声关上了，司离与世间彻底隔绝开来，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他希望能看到那个结巴的老者，能给自己一点信号，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空寂和一些早已腐朽的尸骨。司离在心里暗自揣度，不知道心魔是如何来到这里，又如何获取机缘的，也许他和这镜花水月洞就是没有缘分，所以他才见到如此空荡荡的一片，可能他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死在这里。

    但司离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他一步步地往下走，看到了一个黑气盈满的房间，无数的刑具，无数的尸体，甚至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孩。女孩被悬挂在半空中，无助地哭泣着，她的双腿被砍掉了，疼痛得尖叫说：“好痛啊！好痛啊！”

    司离知道这有可能是陷阱，但他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他先丢了件暗器进去，看见暗器畅通无阻地钉在墙上，没有触发机关，才谨慎地走了进去。可他刚碰到那个女孩，就觉得地面开始松动，整个大地都在往下陷，司离躲闪不及，整个房间的一切都开始了下坠，司离也一起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当他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人间，他没有丝毫的法力，他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家里的普通的丈夫。而这个丈夫，正在殴打他的妻子和孩子。司离一开始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能看着他打，或者说就是他自己在打。他在辱骂，在发泄，而且他的灵魂还感受到了快意，这是欺凌弱小的快意。看到这些可怜的人，缩成一团，只能哭泣，只能哀求，多么地让人快乐啊！

    司离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在杀敌时他也毫不手软，但是面对女子和幼童的哭泣，他痛恨，却无力阻止，他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了，哪也去不了。

    终于这个男人打累了，他的意识慢慢开始松弛，司离抢过了身体的主动权。他把手中的棍棒通通都丢到一边。问出了自己刚才一直想问的话：“为什么不跑呢？”

    一个妻子，两个孩子，三个人在被一个人打时为什么不跑呢？他们明明有跑得机会的。

    “我们不跑，你不要再打了……”那个妻子还以为是丈夫考验她问出的话，急忙回答到。她跪到在地上，仰望着她的丈夫，在她眼中，丈夫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她怎么能跑呢？

    “我不会打你，我们分开，你回娘家去吧。”司离不知这个男人何时会冒出来，他只能把他们送远一些，希望他们再也不要回来。

    “我们不走，你不要赶我们走。”女人听到这话却比打她还让她害怕，跌跌撞撞跑过来抓住男子的裤脚，苦苦地哀求到。

    “可是你再呆在这里，我还是会打你的，还会打你的孩子。”司离用力掰开女人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想把女人扶起来，女人却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上，怎么也不愿起来。

    “不会的，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改的。”她自己一边哀求，还一边叫孩子来拉住丈夫的衣角。司离转过头看孩子，只见两个孩子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父亲这辈子是不会改的。

    “就是因为你们俩这副死人脸，你爸爸才不喜欢我们！”女人看着孩子们冷淡的态度，竟发起火来，与之前求司离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还要上手去打他们。

    司离连忙上前抓住女人的手，挡在两个孩子面前。他将女子推开，仔细观察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概是双胞胎长得极为相似，其中的女孩和之前刑房里被吊起的女孩很像。

    司离问女孩说：“这是你的梦境吗？你能快点醒来吗？我还可以出去救你。”

    女孩看着他，突然诡异地笑了，她说：“没人救得了我，因为我，已经死了。你也就陪我一起死在这个梦里吧。”

    司离想后退几步，却发现腿被黏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见女孩越走越近，她的眼角流出血来，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同样的人，你们都会选择虐杀，选择自己，嘻嘻，我知道的。”

    司离不明所以，却看见地面又开始塌陷，他还不来得及下坠，就掉入了下一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