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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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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寒道:“臣觉得沈探花所言有理,不过臣认为这寒山的大水,是可以治的。”

    闻言,工部尚书蹙着眉道:“季少傅此言差已,寒山地势实在恶劣,工部已然尽力,也无法有些改善。”

    季寒轻轻瞥了一眼工部尚书,道:“夏大人,寒并没有指摘工部的意思,这寒山治水,寒想一试。”

    “这?”工部尚书是个温和脾气的,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少傅不精此业,如何治水?”

    季寒道:“寒,少时曾拜一位文士为师,师长除了文道之外,颇通治水之道。”

    这倒是引人意外了。不过想来会治水的文人也就那样。百官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面上却半点不敢露出。毕竟,那季寒可是当今皇帝面上的红人呐。

    工部尚书不置可否,只是略微叹了口气。年轻人嘛他看多了。

    郑隐点点头,道:“很好。薄山,朕命你夏末立秋之时前往寒山,主管寒山治水一事,可有异议?”

    季寒道:“臣必不辱使命。”

    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要答应大钊和大月的青州边境商贸了。红袍官员看了下沈约,道:“陛下,此事”

    “此事待薄山归来再议。”郑隐道。

    沈约往上看了看,只觉得这个年轻、容貌绝佳的帝王身上有一种隐隐的威严,这种和季寒给他的感觉很像,只是季寒的笑是带着寒意的气势压迫的,锋芒毕露,而尽管郑隐的唇角是笑的、温和的,但是却给人一种雨润风化却不可抗拒的感觉。

    郑隐对上沈约的眼睛,那种气势隐隐藏了藏,对沈约的笑倒是有几分真心。

    沈约觉得这个发小应当是真的将他视作了朋友。

    不过沈约也明白朝堂的局势。就算是郑隐视自己为朋友,但是沈约姓沈。沈约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之前自己的态度,但是在郑隐的笑里,他似乎隐隐瞥见了自己的选择了。

    下了堂,沈约直直到了西坊,想着之前杨听昶说自己快要到落京,想着在西坊等他喝酒。

    那个红色官袍的胖官员径直走过来,笑眯眯的样子和沈约他爹到有几分相似,但是多了一份憨意,不像沈长耀一样的精明:“贤侄少年探花,必会有一番作为。太后娘娘知道你回来了,必定十分开心。”

    沈约笑了笑,道:“世伯过誉了。”

    沈长耀还被留下说事,沈约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能打个太极。

    那红色官袍的官员闻言哈哈大笑,满意道:“有空来世伯家中,杨听昶那小子就快要回京了,你们见了,一定开心。”

    杨听昶,太后党,所以,这应当是杨家的人。

    那红色官袍的官员走后,沈约却意外看到自己刚刚一直忽略的人。榜眼郎走过来,过来亲密道:“拾得贤弟,你我同生三甲,日后官场之上,切勿相忘。”

    那榜眼郎名叫孙度,是孙与非的亲孙子,都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但是平时为人圆滑,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沈约被在科考前在书馆温习时孙度的所为给厌恶到了,见孙度的行为油腻,沈约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人想要揽肩的手,沈约蹙眉,道:“同为陛下之臣,无论官至何地何阶,实质上都没什么区别。”

    那榜眼郎笑容僵了一下:“贤弟说的是自然”

    沈约勉强道:“当然,锦岸兄才高如此,自然会平步青云。”

    孙度脸色好了一些,又将目光落在缓缓走来的墨蓝色身影上,脸色又有点奇怪。沈约有些好奇看向那个方向,见季寒缓缓走过来。

    沈约对季寒没甚么好感,毕竟他听闻过季寒的恶名,知道这人从根子上就是恶劣的人,虽然刚刚朝堂上季寒那一番作为似乎有几分要维护寒山百姓的意思,但是沈约总觉得有些诡怪。

    季寒长身玉立,面上盈着微微的笑:“沈探花。”

    沈约觉得这称呼怪怪的,没甚么感情道:“沈约见过季少傅,少傅大可直接唤下官名字。”

    孙度脸色很不好,语气也很冷:“孙度见过少傅。少傅好大的雅兴,竟然来这西坊。”

    季寒瞟了孙度一眼,却近了沈约,附耳在沈约耳边,声音带着笑意:“那我便唤你拾得可好?”

    沈约耳朵霎时一彤,沈约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软嚅:“叫我沈约就好。”

    不知不觉竟然直接称了“我”,这倒是有些不敬,但是季寒只是饶有趣味地看沈约:“我隐约记得你有小字,不知道是不是?”

    小字本是极为亲近之人才会称呼的,沈约心中有些郝怒,还有些不可名状的羞涩,他悄无声息地瞪了眼季寒:“是。”

    季寒道:“哦,那”

    孙度完全被忽视了,而且不是很想听他们的对话,不过心中对沈约本来就不好的印象更加剧了几分,他漠然地看了沈约一眼,脸都黑掉了一半:“度家中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沈约不知道季寒发什么疯,抛去之前自己可能和季寒有的交情,沈约这也才是第一次见季寒。

    沈约闷闷道:“约和少傅有同僚之谊,少傅大可唤我的字。”所以,不用问什么小字了!

    季寒盯着沈约的眼睛,薄唇弯弯:“沈拾得,你真的忘光了?”

    ???

    沈约心里有很多大问号,不过季寒看他的眼神有一些奇怪,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一样。

    “杳杳。”季寒明明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沈约觉得季寒却和他靠的那么近。

    沈约听到“杳杳”两个字的时候心下惊诧,没想到季寒竟然知道自己的小字!

    难道之前自己和这个人关系能好到这个离谱的程度??

    沈约惊诧的眼神落在季寒眼里,季寒心里忽然起了些许涟漪:“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杳杳。”

    季寒的笑有些捉摸不透,沈约硬着头皮道:“额那个,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季寒目光一瞬间变得柔软,他将沈约半搂在怀里,语气暧昧:“所以连我你都忘了,真让我伤心呐”

    “太傅自重!”沈约立刻从季寒手中挣脱出来,心中怒气涨到最高,他狠狠瞪了眼季寒,“拾得家中也有事,失礼了!”

    沈约挥袖急速走开,清贵骄矜的小少爷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雀儿,连步伐都是乱的。

    季寒在他身后站着,静静看着沈约离开,想起五年前那个在春风楼里醉酒的小少爷,笑容忽然有些冷厉。

    待到沈约完全离开,他身后出来个人,眉眼独绝,语气淡淡:“你这人可真是狠,看上个人还要这样等五年,多年后第一次见人就敢人往怀里搂,沈拾得那个脾气,能答应吗?”

    季寒看了那人一眼,道:“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寒山那人早就死了,他该忘的也忘了。”

    那人道:“对他好一些,答应我。”

    季寒倒也是不怒,只是笑道:“自然。”

    毕竟,自己的东西,自然当要得到最好。

    沈约一路上竟然走神到撞了不少人,心神想的都是季寒说的“杳杳”。自己是一个多骄傲和拒外的人,“杳杳”这种小字都是母亲为他取的,除了父母双亲之外,就只有远在青州的青州王妃沈沅沅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一定的关系祭奠,沈约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小字告诉季寒呢?

    而且沈约想起刚刚季寒靠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种熟悉的冷香——那明显是冰霄花的香味。冰霄花自己种下一定是有原因的,难不成,自己真的?

    季寒眉目是清隽的,面如悬玉,身姿更是不用说的——不过沈约不会就这么被皮相诱惑,毕竟,季寒可是个奸佞呐!

    自己怎么会和奸佞搅到一起?

    沈约头痛。

    “不得了了!”青叶看到沈约回来了,心急如焚,“少爷,寒山又发大水了!”

    这次发大水与上一次发大水足足隔了五年,寒山这么久没有发大水简直是奇迹,沈约觉得没有什么好不得了了。只是可怜那些百姓了。

    青叶见沈约淡淡的,道:“少爷不是忘了吧?少爷,您之前叮嘱过小人的,五年之后一定要再回一趟寒山的!”

    沈约心下奇怪,问:“我说的?”

    青叶点点头,道:“少爷这是您去寒山前叮嘱小人的,小人不敢忘。”

    沈约打发了人下去,顿了很久。

    他将自己的衣领挑开,解开扣子,那截瓷白清瘦的脖子上,一个小小的乳白色玉环正环着,光泽柔软,上面还腻腻歪歪地刻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句。

    沈约用手将那玉环置于手心,默默想道:“难道这玉环,也是季寒的东西吗?”

    只是,如果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会去寒山呢?寒山究竟有什么,能够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去呢?

    五年前一场夜雨、大水、发热,将沈约的世界切割成未知的过去与未知的未来,但是那个叫季寒的人就在原地等着,如果自己真的和季寒有什么,那么五年来,自己的不见不回落京,对季寒来说,岂不是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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