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与不美
张三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幸运日。
忙碌了一天后，本以为还要靠打游戏度过漫长夜色。
却不曾想，居然收到了蜗赢女神的消息。
任务是小事，但能在完成任务后见到蜗赢女神，这就是大事！
虽然他被分配到了商场这种没什么意思的地方，但只要是蜗赢女神下达的任务，就是让他去刷厕所，他也愿意！
于是他早早地来到商场，准备大闹一场，给蜗赢女神留下一个好印象。
正当他躲在卫生间换装时，突然听到了广场上的喧闹。
出于好奇，他将头伸出窗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靠，行动局的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我都没开始呢！”
“奶奶的，别搞我啊，行政中心、大学城，哪个 不好，怎么跑到商场来捉我了！”
“我不会暴露了吧！”
女神的任务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可是自己的小命啊！
所以他当即忙脚乱地收起东西，准备开溜。
但观察窗外的目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这条子为什么被这么多女人围住了？
张三的收拾东西的手越来越慢。
又看了两眼，他立马发现了重点。
这个人！
我靠！
他连忙掏出手机，点开飞信。
是哪个群来着？
对，就是这个。
6月15日午夜狂欢企划（126）。
他划拉着聊天记录，很快翻到了最上面一条。
【天牛：兄弟们注意，今晚我们的目标是他，信息如下】
【图片jpg】
【个人信息txt】
我去，还真是他！
反复比对了两眼，张三终于确定楼下的正是蓝衣教徒天牛他们小队的目标。
他并非天牛的直系手下，今天行动也是听从蜗赢大人，四处破坏。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其他小队的任务目标。
这应该算意外收获吧！
如果将他解决掉的话
奖励肯定不少吧！
金银、祸兽晶核、高端药剂、黄白铸物、蜗赢大人的腿
他的眼底开始闪烁疯狂的意味。
“桀桀桀”
商场三楼的女士卫生间的某个隔间里传来一个男人阴森怪笑。
相比起张三面具下难以遏制的上翘嘴角，陈闵生已经汗毛直立！
如果说人类对于刀剑的畏惧来源于对流血的害怕，那么人类对于枪的畏惧则来自对死亡的恐惧。
那是刻入dna的恐惧！
哪怕他已经是一名异术者，但那种恐惧依旧深入骨髓。
他敢于和窥死战，是因为掌握着克制对方的武器，以及最重要的——你无法立刻杀死我！
而顶在头顶的枪可不一样。
音速左右的子弹速度，无与伦比的穿透力都意味着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沾之即死！
所以，他只能问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对方的爽点，他的身体突然猛烈颤抖起来，然后带着激动的嗓音从他口中发出：
“我的名字是张三，狂徒张三，28岁，住在吉祥村一带，未婚。我在家楼下的便利店上班，每晚最晚八点下班回家，我不抽烟，酒仅浅尝辄止。晚上十一点开始睡觉，保证睡足8小时，睡前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舒缓运动再睡觉，基本能睡到天亮像婴儿一样，绝不把疲劳和压力带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他絮絮叨叨的，像个强迫症晚期的变态。
也是个很有经验的疯子。
陈闵生试图从他的言语行为中分析他的性格。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自我认可与不加掩饰的疯狂之色。
看似很不着调，但这依旧掩盖不了对方的冷静以及经验丰富。
陈闵生试图在他说话的间隙调整姿势，但头顶坚硬的枪口传来的力道只能让他保持半蹲不蹲的姿势。
屈膝弯腰的姿势非常难受，而且最重要的是发力非常滞涩。
毫不在意陈闵生的打量之色，张三自顾自得完成了他很长的自我介绍。
“我这人向来通情达理，你还有一次说遗言的机会。”
他歪了歪头，根本没心思去听对方接下来说什么。
反倒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视线在额头、眉角、心脏等致命弱点扫过。
手中的枪微微下移，从额头移到了眉心，似乎在思考怎样开枪才能让血花迸溅得更加美艳。
眼神中的疯狂越发浓烈。
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异常，陈闵生并没有表现出慌张。
他认真思索起对方的脑回路。
眼神、肢体、言语、视线的移动
咦？
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吗。
陈闵生看着对方疯狂的眼神。
像是画家在思索构图，像是诗人在琢磨韵脚，像是设计师在搭配服装。
所以他松下了紧绷的表情，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美吗？”
嗯？
张三打量的视线突然一顿，他刚才说了什么？
美吗？
什么东西？
他没想到对方说出的话竟并非求饶，也并非慌乱的质问。
而是一句奇怪的“美吗？”
又不是美女，你露出个笑容魅惑谁？
他细看着对方的五官，竟真觉得有几分好看。
不对不对，他忽然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余留的韵味。
再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眉眼。
像是勾人的妖精诱惑着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实在是妖精太妖娆！
他忍不住了！
他的心底涌起了一种强烈的愉悦。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可以直接开枪，然后转身离开。
但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改变了主意，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强烈的期待。
他的目光变得明亮，下巴微抬，用一种压抑不住兴奋的语气说出：“什么？”
“死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了最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张三肆意地大笑着。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低下头，与陈闵生对视，确认对方所言真的是发自内心后，他笑得更加疯魔。
陈闵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你太有意思了。”
张三笑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枪抬起陈闵生的下巴，同时将他半蹲的身体托了起来。
两人的身高相仿，目光正好对视。
和陈闵生古井无波的目光不同，张三眼中闪烁的是浓烈到炙热的期待。
“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
“当然。”
陈闵生笑着前进一步，眉心抵在枪口上。
“这是你设想的场景吗？”
“子弹射出时，你会听见‘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我的眉心会出现一个血洞，就像雪中的红梅，你会看到我的笑容凝固，栽倒在地，鲜血会从后脑溢出，滚烫的鲜血流出，染红这片土地。”
他畅想着，带着张三一步一步想象出自己死亡时的画面，就仿佛死亡的并非自己。
但就在张三激动得浑身颤抖，嘴里呢喃着“太美了！太美了！”的时候。
陈闵生突然流露出强烈的惋惜。
“可惜，不够美。”
“哪里不够？”
张三双眼赤红，就像心爱的宝贝被人抢夺一般，声音都带着嘶哑，愤怒地盯着陈闵生，语气里全是质问。
“枪声‘砰’的一下炸响，可死亡时我变现得又太安静，对比太大，不够美。”
“雪中只有一点红梅，留白太多，震撼不够，就像表白时只用一株玫瑰，意思到了，但不够美。”
“死前的表情太僵硬、瘫倒的身体太生硬、这让整个死亡的过程显得过于生硬，僵硬有余，柔弱不足，不够美。”
“死后血泊流开，虽然仍然带着滚烫，但血色太稠，流淌速度太慢，四散不开，不够美。”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每一次的叙说都让张三瞳孔收缩，浑身轻微颤抖。
不够美，不够美
一声声的批评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
最后的一声“不够美”落下，竟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整个人像是刚涌起快感就进入了贤者时间一般，呢喃着：“是啊，不够美。”
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
就像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却被女神骂作毫无诚意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的不够美吗？
他开始怀疑死亡真的有那么美吗？
“当然。”
陈闵生帮他回答了这个答案。
“世界上最美的死亡就是肉体的哀鸣与灵魂的狂响。”
他伸手握住了抵在眉心的枪，眼底闪烁着银色的异纹。
“为什么不亲自感受一下呢？”
手中的枪管在高温中融化。
陈闵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夜里的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回响。
喧腾鼓舞喜昏黑，昧者不分聪者惑。
模拟出的异术080煽惑俨然起到了作用。
美与不美、死亡与生存都像一个巨大的思想牢笼囚禁了张三！
他分不清、他想不懂！
炙热的火焰在二人中间升起。
火光中，那柄震慑人心的手枪已无了完整的形态。
陈闵生默默地拔出了刀。
“我可以帮你的！”
“去感受世间最美丽的死亡。”
在他轻缓、平淡的语气中，攻守易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