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氏中药房
安市，一座经济还算发达，但治安每况愈下的大城市。
也是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集团负责人的故乡。
林怀瑾透着车窗打量着愈发拥挤的城市，耳边是车载音响里播放的一首名为梦中的额吉的歌曲。
哀伤悠远的歌声隔绝了正午的燥热和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
黄澄澄的日光透过厚重的空气，照在喧闹的人海，耳边只有悠扬的歌声，她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种大漠孤烟，老马识途的荒凉。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
一个做了十几年的无比荒唐的梦。
像是连续剧一般，她的梦里有一个少年的成长、一对情侣的相识，一对夫妻的厮守和一个世界的破灭。
有时是夏日的星空，有时是都市的夜晚，有时是灰茫茫的海洋，有时是策马平川的草原
她似乎从懂事起就会梦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一梦十八年！
可当她醒来时，一切关于梦的记忆又变得模糊。
这种充满爱情美好的梦，并不符合她的性格，也不符合她的阶段追求，但她也算不上讨厌。
梦里的她爱得死去活来。
醒来时旁观的她就像看了一场连续剧一般，回忆起故事中安静的、沉稳的男子也莞尔一笑。
没什么吵闹、没什么矛盾。
就像傍晚迎着夕阳的晚风，就像天边惬意的浮云，就像溪水流过林间，带着山的清幽，鱼的欢乐。
这样就挺好。
“林总，药房到了。”
助理安然的声音将林怀瑾恍惚的意识拉回现实。
眼前是明媚阳光下，泛着热意的青砖巷子，老旧的路边有孩子追逐打闹，市井的烟火浸在鼎沸的人声里，裹杂着整条街的油腻香味扑面而来。
算不上干净，但也绝不脏乱。
这是这座古城常见的，浸润在一砖一瓦里，历史和人文的沉淀。
路口一家店面算不上大，但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店面正是林氏中药房总店。
这是一间并不起眼的中药房，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也是林氏集团暗地里的情报中心。
民间异术者组织很多，有势力遍布全国的祸神教会，也有居于一隅的林氏集团。
这座城市虽在全国算不上顶尖，但也高手众多。
林氏集团在这些民间异术者组织中地位很高。
虽然她的实力并不算顶尖，但在这座城市，行动局的局长也得看她七分脸色。
原因有两个。
其一，秦省行动局新晋的局长也姓林。
其二，林氏集团旗下的矿场只产两种东西，一种叫金，一种叫银。
穿着得体西装的安然撑起黑伞，拉开车门，躬下身子，将黑伞迎了过去。
后座的林怀瑾迈步走下。
轻嗅空气中的中药味，陈闵生的精神舒缓了许多。
受父亲影响，他算得上是一个很老气的人。
不太爱喝碳酸饮料，也不太爱喝咖啡。
他偏爱茶叶、香和晒干的中药味。
喜欢晒太阳、喜欢吹晚风、喜静不喜动。
这间中药房的店面并不算大，室内光线很暗，到处都是中药柜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等等。
他细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居然觉得这里的布局非常适合怪异。
常规的店铺总是想方设法地增大面积，哪怕是药店也不会浪费空间。
可这间屋子看起来深度颇深，但仅有三分之一是药店。
后面是什么？
半商铺半居住吗？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
因为医生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是个上了年纪的医生，约莫五六十岁，头发有些灰白，看起来倒是格外精神。
穿着白大褂，拿着一张传单。
看着陈闵生，他的眼睛眯了眯，露出职业的假笑。
“要点什么？”
陈闵生将目光移向药柜，“都给我拿一些吧。”
“”
老中医的笑容顿在脸上，有些无奈地说道：“哪有这么买药的，是药三分毒，不能乱吃，你要是不知道买什么，说一下症状，或者我给你把把脉，给你开几个方子。”
陈闵生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却没有将手伸出去。
他轻笑着问道：“我感觉最近有点虚，得好好补一补。”
老中医眉头微挑，隔着柜子打量起陈闵生。
除了脸色有点白，其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虚有很多种，不同症状对应不同的药方，可不能乱吃。”
“我气虚、血虚、阴虚、阳虚、元气虚”
“”
老中医满头黑线，“没必要，没必要，你直说要什么吧，我给你拿。”
“冬虫夏草、人参、燕窝、灵芝各来一件高品质的，我要送人，另外帮我拿一些黄芪、秦艽、川芎、白芷、川贝母、九香虫、知母酸梅、金银花，分量你看着来。”
陈闵生一连报出三十多种中药。
老中医身形顿了顿，打量了陈闵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几盒包装好的冬虫夏草、人参。
接着拿出一堆纸从柜子里取药。
趁着老中医取药的功夫，陈闵生继续打量起这间药房。
他的脚踩过木地板，又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虽说是中药房，但一般的商铺可不会用木地板，大多是瓷砖。
陈闵生用脚后跟轻轻敲了敲。
嚯，这个感觉，似实非实，下面还有地下室？
不过，也无所谓，他只是来买药的，并不想节外生枝。
好在中医中许多药材是通用的，老爹给的方子中的药材都不算冷门，用不着躲躲藏藏，混着买就能蒙混过去。
不然他为了隐藏自己，还得多跑几家店，一家店买几样才能买齐了。
收回打量的目光，陈闵生将视线投向桌面，上面是老中医刚刚出来时拿在手上的传单。
并非药房的传单，也不是运动健身之类的，居然是林氏集团招聘的传单。
“林氏集团最近很缺人吗？我看不少地方都有招聘的广告嘛。”
陈闵生和老中医聊了起来。
“奥，是，毕竟是林氏集团嘛，家大业大，门槛又高，竞争压力又大，时不时就会裁一批人，然后再招一些人。”
“大公司嘛，都这样，药房也是林氏旗下的，就帮忙派派传单喽。”
陈闵生点点头，拿起传单看了起来。
“咦？”
“怎么了？”
“没事，传单设计得还挺好看。”
陈闵生笑着将传单放下，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他只想买个中药，然后赶紧回家觉醒，却没想到随便找的中药店居然会和异术者有关！
这传单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宣传名单，但几个关键的数字却分明就是暗语，结合之上的文字，写的分明就是“林氏招异术者，有意者前往林氏中药房总店咨询。”
这种暗语手法在谍战片中很常见，却没想到现实中也在用。
大家都是现代人，就不能建个私密网站交流吗？
整的和谍战片一样，难道不麻烦吗？
“医生，我看你这环境挺好的啊，在安市有没有别的分店？”
“有七家，我这里是总店。”
老中医已经将中药大包小包地包好，笑眯眯地看着陈闵生。
“小伙子还是学生吧，等以后大学毕业了可以考虑来林氏工作啊，待遇好，福利好，买药也有内部价。”
他的笑容十分和蔼，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好心建议的姿态。
但陈闵生已经意识到，面前的老中医很可能是一名异术者，并且他已经看出了自己买药的意图！
草！
我就想买个药！
怎么诸事不顺的，刚摆脱祸神教会，又遇到个林氏，谁能告诉我，这个林氏又是个什么组织！
不过联想到他在各个帖子、还有传单上见到的林氏招聘广告。
他很快分析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民间组织，势力应该不如行动局和祸神教会，立场的话，能掌控中药房，并且开出七家分店，应该是中立偏良善的阵营。
至少和行动局关系不错。
既然如此的话
打量了几眼慈眉善目的老中医。
陈闵生突然压低身子，低声问道：“我听说，北街有一个古玩巷子能交易金银，老先生，你知道，那个巷子具体在哪吗？”
老中医笑眯眯地看着陈闵生，拧开茶杯，“小伙子，金银可是管制物啊，交易金银的话可不敢乱说啊，说出去要坐牢的。”
“唉，那有什么办法嘛，女朋友的妈妈非说，娶她姑娘一定要有五金五银，你说这多不像话，都什么年代了，有车有房还不够，还得给她打首饰，这年头我上哪里给她弄五金五银。”
陈闵生一边语气懊恼地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票。
默默地收下红票票，老中医手指搓了搓，态度更加温和，笑意更加明显：
“这年头就算碰到有人买金银，你也不一定买的起哦，那价格哪里是普通家庭受得了的。”
“据我所知，上周的金价是4786元一克，银价也来到了2619元一克。”
“呵呵，太贵了哦。”
妈的，这么贪！
陈闵生在心底怒骂眼前的老中医。
亏我刚才还觉得他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也是个老油子。
屁的金银太贵了，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嫌弃自己给少了。
“哎呀，贵点没事，金银嘛，不贵那能叫金银吗。”
陈闵生笑嘻嘻，却没有掏钱，他将手腕递了过去。
“诶，突然想起来，来中药房没把脉，要不您帮我把一下？”
？
老中医看着眼前突然作妖的陈闵生一下没反应过来。
几个意思？
刚才不是很上道吗？
没听懂？
他没想通，但手已经搭上了陈闵生的手腕，笑容也在这一刻凝固。
陈闵生一手拿着手机，调到拨号界面。
“哎呦，您这暗劲还真厉害，我感觉心脏都有点疼呢，胃也疼。”
他呲牙咧嘴，满脸不可思议：“您手劲还真大呢，怎么按我一下，我哪都疼呢，医生，我是不是完了。”
“您说，我还有几年啊。”
陈闵生做出一副哭腔的表情。
你他妈的，见过老头讹小伙子的，没见过小伙子讹到我老头子身上的。
你他妈那是有点疼吗，你小子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不知道的，谁能猜到你受这么重的伤，还内出血。
“医生啊，你看不能不管我啊，我们说好的，我可是冲着你包治百病的说法才来的，钱都收了，还给我按出一身病不合适吧。”
“你要不管我，我可就报警了，警局的童队长跟我关系可好了。”
老中医听得满头黑线，最后索性不装了，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行了行了，哪来的滑头小子。”
“你别想着拿官方，拿童政吓我，我在行动局登记过的，吓唬我没用，我看你小子也算有点东西，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北街那个交易市场三年前就被抄了，你要买金银还真问对人了，我这里卖，但价格嘛，啧啧啧，这可就不便宜了。”
老中医看着表情凝固的陈闵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老头子我长这么大，什么人没见过。
小样，跟我玩。
你还太嫩了。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露出一个舒坦的笑容。
身体靠在药柜上，微微抖腿，期待起陈闵生接下来向他砍价时的表情。
“王老，怎么回事？”
恰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老中医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