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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异象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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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日轮下落,刚刚掩去身形,群星伴着皎月缀在墨蓝的夜幕之上,散发出柔和清冷的光辉。

    繁茂的花树在宫墙上打下错落隐绰的斑驳图案,光洁的琉璃瓦在月光星光的轻抚下泛着通透澄澈的光。

    孤瘦的枝干上栖息着胖乎乎圆滚滚的鸟雀,压地枝丫低低的,弓成将要摧折的模样。

    幽长的宫道上闪烁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灯光,在大片大片石板铺就的路阶上晕开朦朦胧胧的光影。

    而与之相对的,是东宫内,灯火通明。

    原本早早就应当下职的朝臣和东宫属官们此时齐聚一堂,他们被太子强令今夜留下,在战战兢兢满怀不安地用完东宫为他们准备的餐食之后,个个都坐立难安地等着上首太子的指令。

    当然了,为了防止浪费人力和时间,他们的面前还堆满了自己们白日里未曾处理完的事务。

    有虽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还是兢兢业业地干着活的,还有一知半解以为太子是不满他们处理事务的进度太慢是以留下他们通宵加班的,只有少部分心思敏锐的察觉到今晚势必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于是一心二用,一边完成着手上的工作,一边分出精力时刻关注着上首同样也在奋笔疾书的太子。

    室内灯火通明,侍者安静地侍立于侧,悄无声息地拨亮烛火、添茶研墨。

    虽然一开始氛围凝滞,但随着书页翻动声渐响后,属官们的讨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他们或是自己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征询身侧同僚的意见,或是意见相左,与同僚各执一词,就此争论了起来。

    一时情急或是一时不慎,茶盏翻倒、笔墨挥洒、公文落地,恼怒地挥袖。

    但最终,也只是在交换讨论了意见之后,将共同认为合理的内容或是各持已见的矛盾之处记在纸上,随着公文一起上呈。

    后殿之中,兰时和裴景序对面而坐,两人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张包揽广博疆域的舆图。

    兰时纤长的手指在舆图上游走滑过,最后细嫩的指尖在大邺疆域北方的区域来回不断地摩挲着,看上去极为恋恋不舍、缠绵悱恻。

    裴景序从身侧的茶炉上提起一个宛若雨后天青色的青瓷壶,而后壶嘴对准兰时手边的茶杯,缓缓注入一股温热的水液。

    ——不是茶水。

    夜虽未深,但此刻饮茶不合时宜,是以只是几味味甜的草药配置而成的安眠药茶。

    为兰时添置完药茶过后,裴景序复又将茶壶放回火炉上继续温着。

    他看着兰时的指尖在舆图上流连,眼中也不由得跟着带出了一股子殷切和渴望来。

    想要~

    很想要~~

    他和兰时一样,也非常非常想要铁矿铜矿银矿金矿~

    但——

    国库没钱出兵把地方打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勉强压下的渴望重新死灰复燃,裴景序伸手覆在兰时的手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保证,之后若是有机会,必不叫皎皎失望的。”裴景序对着兰时认真承诺道。

    明亮的烛火下,裴景序的面容纤毫毕现。

    所谓灯下看美人,指的可不单单是女子,俊美的小郎君原本十分的舒朗温润好颜色也被这柔和的烛火衬出了十二分的柔情款款。

    宛如墨玉般的眼眸中倒映着烛光,水光粼粼。

    “我倒不是被江姑娘勾起了兴致就一定想要拿到,横竖现下也没到举步维艰的地步。”兰时笑着轻叹道,“我只是在想,之后必然还可以从江姑娘那儿知道更多的事情,会产生更多的‘求而不得’罢了。”

    想到这儿,兰时的面上流露出了几分沮丧。

    “不过既然‘天音’所需的‘能量’其实就是‘功德’,那么想来江姑娘之后要做的事并不会与我们背道而驰。”还未等裴景序说些什么来安抚兰时的情绪,兰时就自顾自地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

    兰时转动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待明日的封赏旨意下来之后,江姑娘必然会一跃成为邺京的大红人,之后我怕是要常常与江姑娘出席同一场宴会了。”

    兰时为此感到苦恼。

    她平素是不常参与这些社交的,对她来说,有这个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社交上,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多读些书、多看一些策论呢!

    不过……如果回回都能从江秋致那儿知道一些什么东西——无论大小,那么多参加几场宴会也不算浪费时间。

    知道兰时的性子,裴景序殷勤地捧起茶盏给兰时奉上那杯之前沏好晾了一会儿正适合入口的药茶。

    “真是辛苦我们皎皎了。”

    满眼都是真诚至极的心疼和怜惜。

    兰时嗔怪地给了裴景序一个眼神,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诚实,接过了裴景序手上的茶盏,送至唇边,轻呷了一口。

    “扣扣——”伴随着两声叩门声响起的,是一道恭谨的问安声。

    门外的侍从在问太子安之后,便一五一十地开始汇报刚刚传来的消息。

    “东宫的侍卫已将江姑娘平安送回昌平侯府,护卫也已在江姑娘房外布下。”

    “在此期间,江姑娘刚回府时,昌平侯曾派人前来想要带走江姑娘问话,被侍卫们拦下来。”

    听着门外侍从的禀报,裴景序屈起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微敛下的眼眸中晦涩不明。

    “昌平侯这是急了。”兰时一手拢着袖子,一手将茶盏复又放回了桌上,讥讽道。

    语气中带着几分想要看好戏的戏谑和揶揄。

    “是心大了,看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裴景序嗤笑一声,满是不屑,“恐怕他寻江姑娘去问话,也不是想着施展怀柔手段亡羊补牢,只怕是用些刻薄的举动行威逼恐吓之实。”

    “这些勋爵贵胄啊,高高在上久了,眼睛长在了头顶,就再也看不见那些自以为低下卑弱的人了。”裴景序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

    “只怕他以为江姑娘出身乡野,根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以为凭借着自己的那一丁点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可以轻松拿捏住她吧。”

    “昌平侯倒是蠢得别出一格,直叫人大开眼界。”兰时的声音温柔,但话锋犀利,叫人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但他的愚笨行径能逗我们皎皎一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裴景序看着兰时唇边勾起的轻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兰时嗔怪地睨了裴景序一眼,嘴角蕴着浅浅的笑意,流转的眼波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如同清澈深潭上跃动的浮光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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