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色的时代
无论多少次,司俞还是惊叹于眼前的景象,朦胧的红色湖水包裹着他,并没有窒息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清凉舒适,随着自己的不断下潜,红色越来越淡,直到完全褪成了白色,司俞知道,要来了。
“深度143,”无法辨别方向的声音从周围响起,“在黑色眼眸的注视下,你能走到多远?扮演好你自己,活下去。”
当世界逐渐清晰,司俞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一间木制的阁楼卧室,司俞轻轻跺了跺脚,地板传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整个房间家具不多但十分整洁,他看向靠在房间角落上的桌子上的小巧镜子,是铜制的,经过高度抛光之后反射出人的模样。
司俞只是粗略的瞟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大概处境。鸟嘴面具实在太有辨识度,除非他的角色恰好是一个历史重演爱好者。
“14世纪欧洲?黑死病?”司俞自言自语的判断自己的当前情况,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瘟疫医生。
“活到让神明满意为止吗?”司俞带着些苦笑自嘲道,这次异象的难度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14世纪40年代,正处于第二次鼠疫大流行的开端,被称为黑死病的鼠疫带走了7500万到2亿人的生命,让欧洲人口锐减近三分之一,黑死病的浩大声势大概在15世纪才会偃旗息鼓,而自己作为瘟疫医生需要经常性的接触病患,难保哪次出诊就会被传染上,尽管现实的后果只是昏迷,但司俞也不想尝试黑死病的滋味。
司俞拿起桌上的出诊计划表,透过神力的影响,文字方面的困难几乎没有。
“看来今天下午就要出诊。”对象是住在郊外的霍斯一家,男主人感染了黑死病,一家人把他单独关在房间里已经整整一天。
身上的衣服让司俞有些不舒服,厚而长的大衣加上紧绷的皮裤和宽边帽让他觉得有些闷热,带着浓烈香气的鸟嘴面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浑身上下的色调都是清一色的黑,这样的医生恐怕家属见到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希望。
司俞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靠在衣帽架旁的手杖,推开了木制的房门。
靠着面具上挖出的两个孔洞,司俞艰难的看清阶梯,走下了楼,“你好,亨利医生,今天又有病人在呻吟了吗?”,这是栋房子的女主人马丁夫人,“你好,马丁夫人,这是作为医生的本职工作,杰夫呢,现在这样的日子可不能让一个小孩乱跑。”
“哦,感谢关心,他在自己房间里待的好好的呢。”
“那样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一天房东一家需要我的帮助的话,我会在该不该收诊金这个问题上困扰很久。”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麻烦亨利医生直接把我烧了吧,我可不希望自己长满浑身的黑色脓包。”
“夫人说笑了,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出门了。”
“一切小心。”
自己扮演的医生原本只是以求学的身份来到这座城市,租住在马丁夫人家,恰逢鼠疫爆发,不得不戴上鸟嘴面具行使作为医生的使命。顺便一提,马丁夫人似乎对这个医生抱有“特殊的好感”。
司俞暂时不去想这些,根据记忆中的信息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偶尔的几个行人也如自己一般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司俞才根据脑海中亨利医生的记忆勉强找到霍斯一家。
还没等走进庭院,霍斯夫人就急忙的招手,“拜托了,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老霍斯,这个家可不能没有他。”
“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的全力,剩下的就得看神的旨意了。”司俞如实说道。现在目前对于黑死病尚处于听天由命的阶段,而自己扮演的亨利医生的疗法还仅限于放出脓血,病人能否痊愈,全看奇迹。
“那就足够了,亨利医生。我像其他人做的那样在老霍斯的周围摆满了鲜花保持房间的香味。”
“很正确的做法,现在带我去他的房间吧。”
“好的,医生,这边请。”
在霍斯夫人的带领下,穿过大门和餐厅,沿着木制扶梯一步一步向上,在最高层阁楼时,霍斯夫人停了下来。
“医生,最里边那个房间就是了。哦,天呐,我甚至能听到老霍斯在喘息和呻吟。”
“现在您可以下楼祈祷了,我会尽力不带坏消息给您。”
司俞说完不回头的朝着深处的房间前进,每走一步他就越发紧张,这是足足杀死了数千万人的疾病,靠着这张奇怪的面具和厚重的衣物真的能阻挡病菌的入侵吗。
但走的再慢也有到尽头的一刻,由不得司俞多想,他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前。“事已至此。”司俞心中默念,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铺满已经枯萎的花的床和躺在床上已经无力呻吟的人,床头柜的雕饰和摆放着的拥有精致花纹的铁碗不经意间透露出这家人的家底殷实。
但此刻这个家的男主人在花的包围中紧紧闭着双眼,赤裸的身体上长满了令人恶心的黑色脓包,仿佛一戳就会炸开。
“您好,霍斯先生,我是您家人找来的亨利医生,现在请您放松,我要开始我的诊断了。”
司俞将手杖向老霍斯轻轻探去,点在黑色脓包上。
“哦,麻烦轻点,医生。”
“我很抱歉,但这是必须步骤。”
“那继续吧。”
随着持续数分钟的呻吟声,司俞放下了手杖,躺在床上的老霍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仿佛非人的折磨终于结束。
“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我会用小刀割开您身上的疖子将里面的脓水挤出,过程会有些痛苦,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老霍斯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请吧,我的医生。”
“打扰了。”忙活了近一个小时,司俞退出房间。这一个小时里,起初司俞每割老霍斯一刀,老霍斯就会痛苦的尖叫,到后面老霍斯似乎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司俞宰割。
这对于司俞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知道这种方法没多大用,但为了扮演瘟疫医生的他不得不这样做,尽管老霍斯的痛苦那样真实,但司俞没有忘记这是在异象中,他知道在这片天空之上有神在注视和观察,不遵循神的游戏规则的后果就是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