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是谁
“没事，我再待会儿。”
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寡淡的不行，虽是说着话，眼睛却是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未移开过半分。
“沈部长，我知道你关心潇潇，但是你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等潇潇醒来，你却病倒了，怎么办。”
林听走到沈初棠身边，将握着梁言潇的手缓缓移开，拉着沈初棠走到休息室。
“你先吃点饭，然后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来换我。”
沈初棠被无意识的被拉着进了休息室，桌子上是一份盒饭，想到前两天突然的低血糖晕倒，便点头应了。
林听出去关上了门，沈初棠坐在桌子前，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饭，收拾完后，才躺在了床上，许是身体早已透支，很快睡了过去。
沈初棠睡的并不安稳，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梁言潇挡在她身前，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怎么也止不住。
她每次伸手去摸，都只是摸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梁言潇倒在自己眼前。
然后在惊恐中醒来。
那日，警察来的很快，将收债的几人连同沈年全都抓住带走，因早就有人举报当地有人赌博，放贷，涉黑，在抓住几人后，警察顺藤摸瓜的揪出了他们背后的势力，捣毁了在当地的赌博据点。
而沈年因为参与赌博，还被调查出以前为了钱而走私毒品，因走私数量不大，被判坐牢二十年。
那天沈初棠在警局做笔录时，因沈年要求，和他见了一面。
看着拘留所里穿着劳服，带着手铐的沈年，沈初棠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厌恶至极，这是他罪有应得。
任凭沈年如何说好话，求饶，沈初棠也不曾吐露一个字，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离开的时候，她想，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人，往后再无瓜葛。
沈初棠醒来时天已经暗了下去，伸手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脑袋，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夕阳余晖一点一点的被吞没，直到天空被一片漆黑笼罩。
起身，出了休息室。
来到病房，沈初棠让林听回去休息，像往常一样，用棉签沾水涂抹在梁言潇的嘴唇上，轻轻的按摩着四肢。
医生说多按摩可以促进肢体血液循环，可以使病人早些醒来，沈初棠便每天重复几次，只希望梁言潇能够睁开眼睛，希望听她像平时一样用撒娇的语气说，沈老师，我好想你。
夜深了，护士过来换了一次液，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的往下顺行。
护士走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沈初棠静静地看着梁言潇的脸庞，如平日一样的好看。
几年前的某一天，她第一次作为老师上课点名时，靠窗的那个位置，慵懒的嗓音下是一张白皙的脸，眉宇间带着些许漠然疏离，全身一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感。
那天她便记住了这张脸庞，也记住了她的名字。
后来这个看似淡漠的少年，一直出现在她身边，或有意或无意。
少年人的心思，沈初棠一目了然，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她默许了少年的行为，她宽慰自己，学生和老师亲近些应该也算正常的，可是第一次当老师的沈初棠，却不知道，梁言潇与她当时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正常的师生关系。
直到梁言潇直球般的告白，沈初棠才恍然，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越界了。
有些关系一旦被拉扯，就再也回不到当初。
就像她和梁言潇。
后来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给彼此一个机会，可是看着如今病床上的人，沈初棠犹豫了，是不是她做错了，如果她没有和梁言潇在一起，是不是梁言潇还在一如既往的工作，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葱白的手指无力的扶上病床上那有些苍白的面庞，像在抚摸宝贝一般，轻柔小心。
滴答滴答…
除了输液管里的滴答声，又出现了新的液体落下的声音，很轻。
从梁言潇的脸上，顺着脖颈滑进了宽松的病服里。没人看到，梁言潇左手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一晃而过。
第二天一早，沈初棠拿着护士递过来的医疗账单，去医院大厅缴费，回来时，病房里却围了几个医护人员。
沈初棠的第一反应是梁言潇病情恶化，立刻推开门进去，透过医护人员的身影，看到的确是病床上的人醒了，医生在做着检查。
沈初棠蓦的红了眼眶，病床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看她，抬眼便对上了那缕有些炙热的视线。
“你是谁？”
梁言潇声音轻细沙哑，偏偏这极淡的说话声，让沈初棠难掩欣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你是谁？
她不记得她了…
医生会诊结束，沈初棠跟着医生来到办公室，听医生说了下梁言潇的病情。
得到的诊断是，由于当时头部受伤，脑袋里形成了血块，淤堵未散，所以导致暂时失忆。
至于暂时是多久，却没有具体回答，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谁也不知道。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沈初棠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是至少，人醒过来了。
病房门被打开，梁言潇盯着走进来的人，眼神中透着陌生，身上散发着两人刚认识时候的疏离淡然。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沈初棠有些心痛到喘不过气，却还是强忍着，走到病床前，语气轻柔道：“潇潇，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梁言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盯着沈初棠。
“你认识我？”
“嗯。”沈初棠轻声应道，看着梁言潇有些疑惑的表情，迟疑了下，终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潇潇，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梁言潇看着沈初棠，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难过，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结果，但看到梁言潇依旧坚定的摇头，沈初棠还是忍不住想哭，她想哭不是因为梁言潇不记得她，而是因为她很自责，是她造成了梁言潇此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