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会放手
孟彦满头黑线,她是浪漫过敏吗,这么伤感的分别,她居然还能开得起玩笑。
“好了好了,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下了,孟彦,我真心的祝你,一帆风顺,往后都好好的”。
她终于收起了笑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虽然南诏是你的地盘,但你也要谨慎行事,亲贤臣远小人,陛下虽未说,但内心是忌惮藩王的,你切莫忤逆上意,南诏的铸币权该交就交,该舍的利益要舍,这样才能长久,,,”。
孟彦嘴角抽搐,但笑容也掩藏不住:“我走了,你在京都无依无靠的,还有心情来担心我,罢了,本王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我不要,我单人匹马来的,你给我我也拿不下”。
孟彦终于忍不住敲了她的脑袋,“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远处传来催促众人整理准备出发的声音,孟彦回头望了望,便翻身上马。
“天快黑了,你快些回去,不要再送了”。
璟儿这次听了他的话,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马蹄飞踏,一会便不见了踪影,官道两旁的杨木连成星河,迢迢万里,根本看不到尽头。
最后一辆马车渐行渐远,再也没了踪迹。
她却仍不离开,驻足原地,看着远处的夕阳落入山头,又落到树顶。
直到夜色覆盖,微星渐闪,旷野无人,感觉天地都属于自己,纵使只有一瞬间。
她就那样看着天空,直到夕阳彻底与她说再见。
回去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夜色吓了一跳。
刚刚太用力发呆了,竟然忘记了这可是距城十里的地方,不仅荒无人烟,还没有路灯。
她在发什么疯,这可是古代,怎么可能会有路灯。
但是现在不是有没有路灯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眼下肯定是过了关城门的时辰了。
她要怎么回去啊,救命。
她上次坚决的和王奇促膝长谈了一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他讲了党史党章党的成长,告诉他只要组织上有需求,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指使他。
但组织上想独处的时候,建议他还是不要跟着,最终的结果是王奇懵懵的点了头。
所以这次真的只有她自己一人出来了,此时有点后悔。
怎么出门忘记叫王奇了呢,这乌漆嘛黑的,怪吓人的。
罢了,还是先到了城门再说。
拐过一个弯,浓厚的黑夜中,好似站了一人一马。
璟儿揉揉眼睛,心脏怦怦直跳,脚步发沉,荒山野岭的,她不敢再靠近。
“别怕,是我”。
前方传来声音,璟儿此时紧张害怕到了巅峰,黑暗足矣让她腿软,她害怕的向后退。
“璟儿,是我”,不容置疑的男子声音渐近,璟儿呆呆的看向来人。
顾子唯正单手牵马走来,他今日穿一身银灰色长衫,低调内敛,唯有袖口的白玉扣和腰间的镶嵌着兽纹的绿宝石腰坠在这月光中微微闪亮。
“是你,你怎么在这”,璟儿疑惑着看向他。
“玄王今日离京,我猜到你会来相送,便跟着你过来了,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不好入城了,我送你回去吧”,顾子唯道。
璟儿只觉得身心俱疲,说不出的疲惫,此时也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既然已经误了时辰,那便也不着急了,一起走走吧”。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阴晴不定,明明下定决心和他以陌生人相处,但又因为他的几句挑衅和撩拨把自己的怒火蹭的点燃,让自己无法端庄自持。
男人似乎一点不意外,二人牵着马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先开口。
顾子唯侧过头看她,夜幕下的女孩苍白纤弱,柔嫩的脸庞还挂着泪痕,如胭脂般凝落在白脂玉上。
风轻轻吹过,扬起女孩的发丝,似有几根拂过他的脸庞,让他心发痒。
璟儿先开口道:“我们认真聊一聊,顾子唯,恕我榆木脑袋,你想做什么,明示我好吗”。
顾子唯一怔,他扭过头,思考着女孩的话:“三年前,我说我绝不后悔,但其实我,,,”。
他很后悔,后悔的快要死了。
在北境无数次的厮杀,在战场上无尽的流血,唯有杀戮和伤痛才能抹平心中的遗憾。
曾经他以为此去一别两宽。
但如今他终有机会告诉她,他很后悔。
“我很后悔,璟儿,我不该把你推开,,,”
璟儿却没有想象中释怀,这么多年她有多想再亲自问问他,亲口听他说一句,他后悔了。
曾经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去了那么久,依然耿耿于怀,这样的一个答案,就在悄无声息中迎来了。
她低头噙笑,缓缓道:“好,我原谅你了”。
顾子唯震惊的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怔忡,但看女孩的表情不似玩笑。
但想象中的欣喜还未到来,女孩便又开口:
“以前我可能年纪太小,总觉得世上的事都可以靠一腔孤勇来完成,逆风而上攀爬的人生多让人热血澎湃”。
“所以,我选择抓住你,讨好你,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来获得我想要的”。
顾子唯莞尔,“我知道”,他说。
璟儿也笑了,如他般聪慧过人,可以轻描淡写的掌握所有人和事,看破她一个小姑娘的所思所想,实在是容易得很。
那他还陪自己演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
顾子唯轻叹道:“其实你不用那样做,我都心甘情愿的”。
璟儿瞬间落下泪来,她仰头控制着泪水:“后来,我也想了很多,你在山顶,我便也在山巅,你在谷底,我便也在地狱,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其实从山巅到深渊也没什么不好,没有谁可以一生顺途,我们都要学会接受,这也是人生的组成不是吗”。
顾子唯放慢了步伐:“是,但我做错了一件事,那便是,夫妻同心,理应共同面对甘苦”。
璟儿微笑道:“你看,你也有收获,我也有,我当时就暗暗发誓,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我还有那么多的年华可以失败,可以受伤”。
“我只活这一次,为什么要依附别人呢”。
顾子唯看向她的眼神低沉复杂,璟儿避开,温柔笑道:“有一句话,我们共勉”。
“人不活一个点,人活起伏”。
“顾子唯,我从没有怪过你,你所有做的事我都能理解,但我不能再接受你,无关其他,只是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们都不要困于过往了,好不好”。
女孩站在月光下,冲他明媚的笑,眉眼极尽温柔,但所言却如尖刀般扎入他的心。
顾子唯忽然憎恨起来,他已经病入膏肓,不在乎她跟自己在一起的目的,她却要全身而退了。
一句不要困于过往,就将这些年的所有抹平,凭什么?
他大步向前,一把将女孩搂在怀里,她被困于他铁箍般的怀中,胸膛坚硬臂膀强壮,任她怎么奋力捶打都没有用处。
良久她终于放弃挣扎。
这个拥抱持续了约莫一个世纪,她听到男人喃喃自语:
“我永远,都不会再放手”。
好,很好,这次谈话他俩说了个寂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