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绝不后悔
“你连我的退路都想好了，别告诉我你没有别的打算，顾子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上次，上次你突然回来我就感觉不对了，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你问我究竟把你当什么，那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她一连串的发问，感觉心口发痛，痛的她无法呼吸。
顾子唯背对着她坐下，淡淡道：“我犯下滔天罪行，按律例当斩，璟儿，对不起，以后没法护着你了，忘了我吧”。
他沉默了许久，“南诏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孟彦，会好好照顾你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说完感觉肺部隐隐作痛，让他喘不过气。
他也根本不敢回头看她的眼睛，原来他也是个懦夫。
他当她当什么，他曾经问过自己，答案是把她当作此生最爱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
只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他怎么忍心让她跟着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一直站立在牢房边缘的孟彦皱起眉头，他紧紧盯着站立不稳的璟儿，控制住了过去扶她的冲动。
总要面对的，他想。
泪水无声的流下，她以为，她是过来商量对策的，不是过来听他说分手宣言的。
而且就算是分手，难道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不成。
她选择性忽视后面的话，喊道：“你疯了吗顾子唯，你真的认下那些罪名，不清不白的死在这？我都找阿杜问清楚了，这分明是二皇子做的局，就算你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证据”。
她停住，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找不到证据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比谁都清楚，满目疮痍的徐豫，死了几万人的徐豫，总要有一个责任人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那也不能让顾子唯一个人承担啊，凭什么，他用力护着的人，此刻正闭门不出明哲保身。
人家弃他如敝履，他还忠心耿耿，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徐豫大疫的总负责人，是三殿下，赈灾物资受贿事件，也是三殿下负责监督分发的，至于残杀染疫村民，你肯定有你的缘由，只要你说出来，罪名不该你一人承担，三殿下承蒙陛下厚爱，他分担些罪名，对他没影响的，，，”。
她突然闭嘴，真的没影响吗？
争储已到白热化阶段，眼下的每一步都必须走的稳扎稳打。
顾子唯依然背对着她，肩膀却微微颤抖。
璟儿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蓦的，就明白了一切。
她彻底没了理智，歇斯底里：“你要全你的忠义，所以放弃你自己，也放弃了我，是吗”。
迟迟得不到回应，眼前的人影模糊，她急忙眨眼，眼泪簌簌落下。
她就像一个失去痛觉的人在撕开手上的倒刺，鲜血淋漓。
再也坚持不住，她重重的倒下，虽然被一直注视的孟彦眼明手快的扶好，但脑袋依然重重磕在牢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到声响，顾子唯急忙转过身来，看到孟彦正扶住她，终究是没靠前。
他缓缓开口，目中似有水光波动：“璟儿，我没得选”。
璟儿控制不住的眼泪落下，怨气自由生长，“你怎么没得选，你要做忠臣，你要做良将，你才没得选，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你牺牲你自己保他，你想过我吗，我怎么办”。
顾子唯痛苦闭眼：“没办法了，等不及了”。
陛下身子时好时坏，一旦二皇子成功上位，便再无翻身之日，眼下只能铤而走险，趁陛下神志尚在，再赌一次。
只不过，这次，他不能这么自私的带着她一起赌了。
璟儿抑制不住的哭喊出来：“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是不是只要大疫控制住了，你就会没事”。
顾子唯却冷漠开口：“此事与你无关，你安心离开京都，什么都不要管”。
“你说什么？”，璟儿茫然，眼前的男人陌生的可怕，他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男人仿佛彻底没了束缚，眼中尽是不耐和厌恶：“你能做什么，摆平疫情？还是杀了二皇子？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想做什么”。
说罢他再也不看眼前的女子，甩袖转头，但双眸中，尽是痛苦与悲凄。
璟儿彻底呆住，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她坐在地上，倚靠在孟彦身上。
她用力挣脱孟彦，一抹脸上的泪水，突然冷冷的发笑了起来：“顾子唯，四公主的死，不是意外吧”。
顾子唯睫毛微闪，没有接话，微微颤抖的肩膀让璟儿更加笃定。
从前她不敢问，不敢面对真相，但此刻，她拼命的扒着细节，抽丝剥茧，想要去证明他是个坏人，让自己好过些。
“我被四公主绑走，你事先都知道，对不对？”，突然，一丝怀疑传来。
她扭头看向孟彦，他的表情也逐渐复杂，狐疑的看向顾子唯。
“救我的时候，你特地叫上了孟彦和小可汗，当时我还疑惑，叫他们做什么，现在想来，四公主之死，应该不止出于你的手笔吧”。
一切都通了，她回想那次因为监视和顾子唯争吵，以前在她无事发生的时候，都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
所以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四公主劫走，肯定是顾子唯默许的。
而她被劫持到了哪里，顾子唯绝对知道，那他为什么要做那么一出戏，让孟彦和小可汗都出兵寻找自己。
她不敢细想，在送亲的队伍中杀四公主绝非易事，纵使是顾子唯，也少不了帮助辅助。
孟彦对自己心仪已久，看到伤痕累累的自己必然心疼，而小可汗，早已被顾子唯拉拢，不愿意娶四公主同时又想卖三皇子一个人情，自然也加入了这个计划。
她看向孟彦，孟彦眼神躲闪，她心中有了答案。
真可笑，他果然谁都能利用，谁都能成为盟友。
她怎么会相信，一个浮沉于精明的官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权臣对她是真心的？
真是可笑，璟儿不再哭泣，她反而有些释怀，沉默了良久，笑了：
“我真的很感谢你，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仍然感谢你给我编织了一场好大的梦，给了我一座名字叫爱的房子，你让我相信你，依靠你，让我一笔一画的杀掉伪装的自己，却又毫不留情的斩断这美梦”。
顾子唯回头，看她良久，脸上的哀伤，悲痛，不舍，种种柔软缱绻通通消失不见，换上的，是杀伐果断的决绝：
“是，我利用了你，我不后悔，现在我放弃你，我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