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暗夜凛至
顾子唯神情冰冷：“三殿下若站出来，那便是护短，更引天下骂声，永无立储可能，是以，三殿下只需蛰伏，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即可”。
三皇子一把抓住栏杆，激动道：“那你呢，你不自证，也不让我替你佐证，你如何洗刷冤屈，你知不知道，这些罪名有多重”。
顾子唯低头沉思片刻，还是说道：“三殿下，现在你我都被束住手脚，我们都拿不到充足的证据证明此事与你我无关”。
三皇子低头一阵阵苦笑，他何尝不知，就算他站出来又如何，他手上又何尝没有关于二皇子的证据。
但奈何，二皇子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母亲，他只要拿出亡母，去陛下床前哭上一哭，诉说过去的美好生活，足以让陛下对他深信不疑。
顾子唯沉默许久，低声道：“已经折了一个我了，不能再折一个你”。
夜色已深，关押顾子唯的监狱不像其他犯人一样逼仄潮湿。
陛下还是念及了多年的养育之情，这间监狱宽敞且干净，一应设施俱全，甚至靠近屋顶处还有个小窗子。
圆月皎洁，夜色深蓝，可以望到宫廷的高楼，耸然屹立，将一切都包裹住，让人透不过气。
三皇子冷笑连连，激动喊道：“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的，你怎么可以自暴自弃，主动认下这些，你还要成婚，你还有大好的前程”
“你忘了璟儿姑娘了吗？她还等着你，你知道她有多担心你吗？”。
顾子唯的手握紧，肩膀也不自觉的抖动，脸上少许的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嘴唇微微颤抖，无法言语，良久才艰难道：
“我已求陛下取消顾刘两家的婚约，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去处”。
“她要的是你啊，是完好无损的你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三皇子急迫的喊道。
“你进宫时刚刚十岁，这么多年，我看着你长大，指导你的武术和功课，我不求你感谢我，但我也不能看你如此行事！”。
“殿下！”。
顾子唯严厉的声音响起，划破这寂静黑夜，牢房里荡漾着回声，让人瑟瑟发抖。
“你现在要做的是蛰伏，谋定而后动，这样才能救下所有人，你懂不懂！舍小爱，泽披天下”
“你忘了三皇妃吗？忘了你们的孩子吗？忘了你的雄心壮志吗？”
“难道非得你我都折进去，让二皇子坐稳了江山，你我永无翻身之日，你才满意？”。
“眼下已然是这种情形了，大疫得不到控制，还在蔓延，终究有人要担责的，从我接手之日起，我就知道，这是个死局”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下令杀掉那些染疫的村民吗？”。
“很简单，他们是二皇子安排的死士，伪装成难民，专门负责扩散疫情的，我知道，那又如何，证据不够充分，时间紧迫，我只能杀了他们，不然呢，难道让他们继续荼害百姓吗？”
“如今我出事，你又被囚禁在府，我们已是处处被制约，眼下只能弃我保你，殿下，不要再任性了，你要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筹谋！”
“你出来够久了，快回去，不能被他们发现今夜你来过”
三殿下用力平复呼吸，他缓缓回过神来，凝视顾子唯，对方的脸色刚毅，仿佛要他舍弃的，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眼下连三皇子府都被监视了起来，他怎么救他，他又能如何。
争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
疲惫到他甚至想放弃皇位，放弃所有的纵横谋划，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被流放，去边关，做个小藩王，有妻子，有儿女，有兄弟，又何尝不可？
三皇子垂睫落泪，脚下咔啦一声，稳固坚硬的石砖竟被他踩裂了一道缝，神色黯淡道：
“如果保不了你，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怎么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暴雨涟涟，顺着屋檐似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重重的击打天牢外墙，而墙内的两人，无人再开口。
良久，顾子唯开口道：“殿下，你知道，为什么自我进了宫，便与你亲近吗？”。
等不到三皇子的回答，顾子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不光光是因为二殿下是间接害死顾家的凶手，当年导致延迟救援的罪魁祸首，基本都死绝了，错不及子女，我最多恨二殿下，但也没必要和他对着干，惹得一身不痛快”。
“我们其实都是同一种人，都想让天朝变的更好，让我天朝的黎民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家还”。
“你身上有一种光彩，像良田万亩一样让我感到沉静踏实，像纵横水渠一样让我感觉奔腾不息，虽然你心软，遇事不决，优柔寡断，奖惩不分，过分仁厚”。
三皇子听到前半句今夜第一次露出笑意，正欲谦虚几分，听到后面后直接垮了脸，板着面孔就要发火，但被顾子唯示意不要打断他。
“但你的眼睛、你的行事骗不了人，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我们都认定你，是能安定天下善待百姓的真命天子”。
“殿下，记住我说的，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言至于此，顾子唯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三皇子下颌咬的紧绷出面颊，他也转过身去，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深吸口气便转身离去。
第二天，震动满朝文武和都城百姓的爆炸性新闻传来。
顾子唯主动上书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残杀染疫百姓、贪污赈灾款和管控不力等罪责。
三皇子不再辩护，称病居家，上奏折称自己心忧徐豫百姓，却又无所产出，甚至闹出残杀百姓，公然受贿的丑闻，无颜面对满朝文武，自请延迟禁足时间，日夜为皇帝和徐豫祈祷。
风最终吹向了哪边，很清晰了，朝堂上的口水横飞终止，似乎人人都有了站定的方向。
都城各家各户不敢聚众议论，只敢在背后三三两两小声判断着事情的走向。
随着三皇子持续闭门不出，璟儿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