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独自莫凭栏
想到此处，再想到看台下那张英姿绰约的身影，她脑海中浮现了顾子唯的样子。
“我看你怕是疯了”
璟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不远处有一高台，周围布满了烛火，灯影绰绰，高台上挂满了灯笼，随风摇晃，明月照阶梯，映着烛火，让人心生温暖。
高台附近熙熙攘攘，走进去有很多儒生装扮的书生，他们摩肩接踵，围在一起，大声讨论着什么之乎者也，璟儿心想莫不是猜灯谜？
兴致瞬间被点起，猜对了肯定有彩头。
她兴冲冲地的围了上去，挤到前面，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几位儒生大拿在文斗，以今晚的良辰美景为题，比一比谁赋的诗句，更符合今日的繁华。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的喜好还真是，如出一辙。
她饶有兴趣的听着，也不忘攥紧刚买的糖糕，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对话。
“金台雪霁步履迫，须臾看完走马灯，我说贤弟啊，你这对仗不工整啊，这并不能表达观灯的激动啊”
一位看起来颇有学问的儒生摸着自己的胡子，向另一位同样装扮的小厮说道。
“我不同你多说，我想表达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在上元佳节见此美景的欢愉之情”
那小厮向后面望去，引来一阵附和，“你说我的诗句不行，那你来，你如何表达？”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各自也有各自的支持者。
璟儿抬头向桌子上已写出来的诗句望去，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意思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就是形容一个人很得意呗，很开心呗，开心的脚下的步履都快了，很快便把这美景给逛完了，明朗畅达，别有情韵呗，眼熟，实在是眼熟。
“小女子倒是有一诗句，更应此辰此景，各位大人们可愿一听”
那群人终于安静下来，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露出了愿闻其详的神情。
他们本不喜欢女子来指点，但赋诗嘛，不算指点，他们崇尚以文会友，谁的文采好，他们便敬佩谁。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璟儿话音未落，就看到那群儒生们惊讶的神情，他们纷纷念着这两句诗，其中一人还赶紧将它誊抄在了纸上，他们又陷入了讨论，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春风不好，眼下还冷着”
“你懂什么，都立春了，眼下也只是倒春寒罢了，春寒料峭，春风没有问题”
“长安不好，我们这是京都，不叫长安”
“你这话讲出来真是贻笑大方，你懂什么叫代指吗？自古以来，长安都是首都的代称，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依我看就很好，非常好”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都城竟有你这种学富五车的姑娘在，快快报上家门，来日，老夫定要登门拜见你的先生讨教一番”，那位争辩的大儒眼下也停止了，摸着胡子温柔的看向璟儿。
璟儿摇摇头，只留下一句，“出门在外，相逢何必曾相识”，便微身行礼，作揖离开。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她一边走一边暗喜，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这么多年的有点文艺的自己，还能让自己穿越到古代也能装个略懂的文人，开心雀跃，连手上的桂花糕都变的更香。
高台后面，还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高台虽人山人海，但其实是酒楼的观景处，站在上面可以俯瞰都城最繁华的街道的风景，但后面的酒楼相比，显得较为冷清。
璟儿向里走去，里面熙熙攘攘坐满了宾客。
“姑娘，一个人吗，眼下没有包厢了，大堂可好？”，店小二堆着笑向她打招呼；
璟儿环顾四周，确实都坐满了人，同时她也瞄到了店铺挂在墙面的价目，瞬间就懂了为什么这里清净的原因。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坐，以及坐哪里，耳边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男声：
“璟儿姑娘，来这边坐吧”
璟儿抬头，向声源处望去，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是谁，直到看清了看台背后的那个包房的大门口，顾子唯的脸。
他今日穿一身深紫色长袍，这么近，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刺绣，但不知道绣了什么，走线精美，黑色的腰带下悬挂着玉佩，头发高束，白玉簪格外亮眼，他倚着门框，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看她毫无反应，便又向她招了招手。
数月未见，她依然忘不掉这帅脸，再见都有些恍惚。
虽然知道眼下不是发呆的时候，但璟儿还是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转身离开，这地儿人多，闲言碎语刚压下去，今天再跟他近距离接触岂不是又要传出绯闻，那她不得被刘老爹打死。
一咬牙一跺脚，便做出了决定，帅哥对不起，命比较重要。
“不用了，我要回家去了”，她抬头向他微笑，行礼后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到顾子唯身边时，他斜眼看她，不容她反应，直接将她拉进了包厢。
哎？哎？哎？这合礼数吗？这不太合规矩吧，孤男寡女怎么能共处一室。
她一脸震惊的站定，直到看到包厢里还有他的小厮，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有人，虽然这个人在不在好像也区别不大，但只要不是单独相处，她就还能说得清。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确实是好诗，我竟不知你，文采如此斐然”，顾子唯松开她后，便径直走到窗边坐下，看向外面的景象，摆弄着手边的酒盏。
“不过，小小年纪，你的诗句为何透露着伤悲？”他倚着窗，向她侧目。
她站定，索性也不急着走了：“我还会更悲伤的，顾将军，独自莫凭栏”。
春风得意明明写的是登科后的欣喜，虽然王郊四十六才登科，且一生也挺孤苦的，但写这首诗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吧，，，，
璟儿心里也没底了，莫非是自己记错了。
“哦？为何独自莫凭栏”
顾子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面前的这位娇小的姑娘此刻正脸上晴一阵阴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他觉得这个姑娘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