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聂弗陵似乎狠下心来。
他对陆瞻道:“陆家主,朕想带奚大夫一起回京。”
陆瞻大是不解:“陛下,你,你这是”
“他医术好,朕将他带上放心些。”
他转身握着季蕴的手,柔声道:“朕带你回京,有奚大夫在,你不会有事的。”
“陆家主,朕知此人是陆家重金所聘,朕也不会亏待他。至于陆家之恩,朕当铭记在心。”
陆瞻岂能不同意,当下便道:“是,陛下瞧得上他,是他的福气。”
原来不是要带陆峻走,他心里大是松了口气。
奚大夫虽好,但比不过儿子,毕竟大夫易寻,这么大的儿子难生。
季琅之吃惊道:“陛下!你要带带她一起走吗?可路上”
“无碍,她这是心病,朕路上会照顾她。再说朕还带了熟悉她病情的奚大夫。”
见他如此坚持,季琅之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聂弗陵也曾考虑过将季蕴留在陆家。
可刚一冒出这个念头,他马上否决了。
不止是割舍不下感情,还有季蕴的安全。
陆瞻嘴上承诺的再好,他也不敢尽信他,待自己一走,便无人能压制这些世家。
如果季蕴真出了什么事,纵然他将害她之人的祖坟都刨了,那也是于事无补。
总之他绝对不能让季蕴冒险,思索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将人带走。
还有一方面,季蕴好像不太愿意随他回京,如果此次将她留下,她又想着另嫁别人怎么办?
奚望想不到自己还能被陛下看中。
罢了,陛下的意志他违背不得。
陆家待的也够久了,去京中看看挺好。说不定能认识一些同道高人,精进医术。
聂弗陵将季蕴抱上车,他们要乘车赶往渡口。
何怀信对季琅之感慨。
“我原以为陛下会将人留下,没想到竟会是这出。”
“以前听我父亲说,燕王想要做什么,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果真如此。”
季琅之觉得这样也好,妹妹大概也想陛下陪着她。
何怀信又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是武将。陛下让你监管押运钱粮也就罢了。为何他只带了萧兄先行,却留我陪着你?”
“我也是给陛下侍过疾的人,按说他应该随身带我才是。”
季琅之看看他:“你自己心里就没数吗?话太多,陛下你嫌吵。”
何怀信笑嘻嘻:“你说萧兄有什么好的?你看他,连姓陆的都哄不走。换作是我,早把人骗到京中了。”
季琅之示意他噤声,不远处的陆峻正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
船舱里,季蕴坐着发呆。
她头发松松挽着,一看就知梳头之人的手艺不精,不过眉毛画得不错。
聂弗陵让奚望一日替她诊两次脉,其它时间他不让别人靠近她。
她的头发是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梳好的,他对自己手艺还算满意。
季蕴那日听陆屿夫人提到母亲之事,她一时心神失守,陷入旧事里不能自拔。
直到今天,她才清醒过来,也愿意说话了。
奚大夫告诉聂弗陵,说季蕴精神已无碍,但心病难除,难保以后不会复发。
聂弗陵不敢询问她关于她母亲的事,便捡些自己的幼年趣事说与她听。
季蕴有一搭没有一搭的回应他。
可他的童年生活实在乏善可陈,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
季蕴的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说话也是有力无气。
他给她理了理额前掉落的头发:“你不想同朕回京吗,是不是还在生气?”
季蕴摇头:“我早就不生气了。陛下其实并无过错,你无非想多要一些嫔妃,这不算过分。”
聂弗陵有些不安:“你别这么说,朕其实,其实”
他父皇也好,兄弟也好,无不是妻妾成群,花团锦簇。
甚至连他的皇妹都有许多男宠,他以前觉得这没什么,只要不误事就行。
但最近他开始思考季蕴的想法,她想要的,与自己以前的认知大为不同。
“陛下不必解释。我确实是想过放弃陛下,另寻他人。”
聂弗陵面露出哀痛之色:“你你真的能舍下我们的情意?你以前那么爱黏着朕,吴婕妤也说——”
他想两人以前的柔情蜜情,仿佛还在昨日。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其实十分舍不得陛下?”
“我的确是舍不得你,可人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往。”
她握住聂弗陵的手:“我知道陛下幼年过得艰辛。但我的伤心不比你少。”
“我母亲她突然我那时实在无法接受,伤心了好久好久。父兄很为我担心,他们寝食难安,整日想办法让我开心。”
“我就坐在院子想啊想,终于想通了。”
“母亲离世是无力回天,陛下之心,我也无力强争。”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不要同自己过不去,能开心一天便是一天。”
聂弗陵急了:“不会了,你相信朕,朕如今已知你心思,断不会再让你伤心。”
季蕴疲倦的低下头:“是吗?”
他抱住她:“有朕在,你再不用难过。”
她突然轻轻笑了:“这么说,陛下是同意了,你以后只让我睡?”
聂弗陵脱口而出:“朕本来就是只给你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