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请,还是我请
迎着万众瞩目,女人一手扶着九月,一手拖着面露死相的引阙,向众人走来。
江恩淮一身的血,由于时间沉淀逐渐变成黑色,此刻原本精致的小脸上,被血渍染的只看出脸部轮廓。
一群人慌忙冲过来,便听得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前所未有的血腥气,扑鼻得很。
“姐,九月,”寒夜霎时间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站在女人身旁:
“情况怎么样?”
这种场景,鲜少见到。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每次他们高高兴兴去迎接江恩淮回来,看见的,总是一身血、满身伤的好姐姐……
江恩淮轻轻摇摇头,喘了几口气,再喝两口澈许递来的水,状态慢慢恢复:
“没事,计划跟预料的不太一样,我就知道见着他准没好事。”
说着,她看了拖了一路的貌似已经死了的引阙一眼,随手一甩,两个手下顺势接住,押起来。
一旁的林牧和楚茴看见姐这个样子,不禁低头,实在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们两个……”女人第一时间注意到,挪了一步过来,挨个拍了一下头,无奈道:
“我还没出事呢,哭什么哭。”
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总爱哭,得亏现在九月伤重、状态不行,不然比这两个还恼火。
两人立即拭泪,低着头不说话。
江恩淮看了看九月,此刻的小子被注射一针后,精神不再那么萎靡。
其实他伤得没她重,只是吓到。
即使从事杀手行业有好几个年头,但面对这种近距离、直观性的危险,他久久缓不过来。
江恩淮十几年的经验,习惯了,可他不行。
“澈许,扶他去休息。”
女人开口,话一出便要抬脚走。
九月忙一把缠住她的胳膊,声音弱弱的,“姐,我不用休息,我还好。”
侥幸捡回一条命,他却还看见降落伞之后的姐和引阙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架。
真不知道力气到底是不是用之不竭。
他想帮忙但帮不上,只得在一边。
见引阙最后被打成这个狼狈样,他比谁都震惊。
那一瞬,九月更加明白为什么她出任务总是一个人不需要帮手,也更加理解一些前辈不太愿意和她一起做事的原因。
要么太厉害无需他人,要么太危险他人不敢。
九月幸运,这两点,都经历了。
“真的?”
女人观察他的情况,问。
九月忙点头,终究她默许。
不一会儿,江恩淮理理思绪刚要问雪葬那边的消息,便瞧见前方天空几架直升机飞过来。
他们这边直升机立即警戒,火箭弹和机枪旋即展出,围在江恩淮等人身后半空。
女人却看了一眼,微微抬手示意。
他们便待在原地并未有动作。
来的直升机中,为首的一架,坐着的人,是雪葬。
伪装成生的雪葬。
黑色鸭舌帽、黑衣、黄皮肤,气质绝冷而危险。
来者陆续降落,螺旋桨高速旋转难免吹动底下几人的发丝和衣摆,却吹不动江恩淮的。
因为血凝结成块,坚硬、恐怖。
雪葬从上面下来,朝江恩淮等人走去。
“等等。”
后面降落的直升机也下来人,突然脱口的两个字,几分惊到江恩淮等人。
——沈北逍!
在预料中,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雪葬停住脚步,淡淡转身,沈北逍几人便走上来:
“生,我找你这么久,总该见一面。”
说话间,他们自然注意到江恩淮等人。
不由疑惑,澈许等人中间站着的那个女人,怎么半张脸像极了江小姐?
满身的血,怪吓人的。
江恩淮捕捉到他们在看她,不禁勾唇。
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目光也对上去。
不出意外的,她那条裸露在外、被炸伤的胳膊完全被盯着看。
看的,是她手腕上的紫色伤痕。
“沈先生,你从昨天到现在帮过我不少,”雪葬捏住帽檐,活动活动戴得很紧的鸭舌帽,边夹杂笑继续开口,边向江恩淮那边去:
“不过,可不可能,你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他摘下帽子戴在江恩淮头上。
同时对女人又坏又邪一笑,露出那两颗小虎牙。
寒夜等人见此,纷纷捂住嘴笑。
笑雪葬的调皮和大胆,也期待一会儿沈大总裁的表现——
江恩淮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戴得稳些,朝沈北逍缓缓走去。
男人身后的下属立刻掏枪。
对着走过来的女人——一看就属于绝对危险代名词的女人。
江恩淮无所谓他们的枪口对着自己,来到沈北逍身前。
“可不可能,我就是生呢?”
一开口,再熟悉不过的御冷女声使纪俞与段梓棣大惊。
暗自“我靠”骂了出来。
沈北逍凝着这个对他笑、迷人危险的女人,不由脸上漫过笑意与无奈。
只见女人话罢,一双眸子还是看着他,与此同时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轻松抓住、利落一撕——
一张半个人皮面具被丢在地上。
江恩淮染血的脸,在撕掉面具后显出原本的雪白,以及真正的脸部轮廓。
她还是对他笑着,带有几分恶作剧、玩味的意思。
像在说:意外吗?
找了那么久,生就在身边。
沈北逍笑意愈发深,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大脑出现短暂空白。
他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们在商讨时她会失笑了。
她就是生。
她在听一群人密谋怎么抓自己。
能不好笑吗?
沈北逍真觉得,这女人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也越发吸引他。
但搞得这一身伤和血,他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作势,他要抱她。
可江恩淮往后退一步,躲开了,看自己一眼,笑道:
“多脏,别抱了。回去洗干净了再抱。”
“没关系。”
男人往前一步,如所言,一点儿不介意不嫌弃,把她抱得很紧,而力度控制得当地不会弄到她的伤弄疼她。
江恩淮心一动,周身的锐利不自觉削减。
他出身好、条件优渥、万人不能及,是站在阳光下的强者。
她此刻像行走于黑暗中的偷光者,满身伤和脏,只能以自身磨练的锋芒作为保护色。
但他完全不在意,主动弯下身抚平她的所有,给予她所求的温暖。
这是继哥哥之后,第二个给江恩淮这种感觉的人。
叫她怎么不喜欢?
没多久,沈北逍实在心疼她,便牵她手要带她离开。
可江恩淮拉住他:
“不急,再等一会。”
按计划,那个人,该到了。
“你等人?”
沈北逍瞧着她的笑,意味不明的,可没几秒就反应过来:
“你是说……”
“对。”女人点点头,正巧一阵噪音传来,她示意他往后看:
“来了。”
天空中来了两架直升机、地面上好几辆豪车也停了。
众人目光汇聚,她的下属们再次将武器摆出,枪口、弹口对着新来的。
这次,他们蓄势待发。
江恩淮没有任何叫停手的表示。
仅见为首的那辆宾利下来一人,正是任渺。
中年男人眉眼深沉、微微偏黄的皮肤躲不了些许松松垮垮,这时他的脸色非常难堪。
盯着江恩淮和沈北逍等人,再看这地方的架势。
他来对,也没来对。
或者说,今天来不来都由不得他。
习惯在d国只手遮天的任渺,在这里,在这些人面前,可完全没有一点威风。
“任渺,”
江恩淮看他,引来他和所有人的注意力,寒夜这边听见姐的发话,把押着的看上去不死不活的曾经威风凛凛的引阙给他展示。
女人又道:
“你请,还是我请?”
任渺当然懂他的意思——他请,是让他自己束手就擒;她请,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目光转向寒夜那边,几人已经自觉让出中间一条路就等他去了。
任渺踌躇,神色不一般的凝重,直到视线落在引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