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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婚事”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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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玲一宿没睡踏实,想着见面时的王锦添会有如何反应,自己要如何应对。她发了几条信息给他,皆无回复。一定是关机了。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卓玲就起身前往宾馆,她希望能在王锦添走之前把他拦下来。

    宾馆服务员皱着眉半闭着眼睛说,“那男的不到四点就走了。”

    天还黑着,他能去哪儿?五点钟连公车都没有。

    “他是退房了,还是出去吃早餐了?”

    “退房。”服务员肯定地回答。

    “他能去哪儿啊?”卓玲半自言自语。

    服务员没理卓玲,又趴在柜台上睡了。

    “请问押金你也退给他了?”卓玲想起是自己交的押金。

    服务员没动,脑袋埋在胳膊里,“已经退给他了!”

    卓玲打王锦添的手机,关机。

    “他是外国人吧?”服务员突然问了一句,因为是趴着,声音有点闷。

    卓玲一惊,忽然害怕起来:王锦添会不会遇到危险了?比如被绑架什么的?卓玲是用自己身份证订的房间,那么他们怎么知道王锦添是外国人呢?

    “你怎么知道他是外人呢?”

    “他自己说的。”

    服务员坐起来,看来她已放弃睡个回笼觉的打算。

    “噢,他那人随和,这么短时间就跟你们都认识了?”卓玲笑着说的,语气放得很轻松,免得人家以为自己在吃醋。“他退房的时候,没说上哪儿去吗?”她仍不死心,想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服务员打量一下卓玲,笑着摇头,“我们可不打听客人的事,她跟女朋友走的。”

    一定是卓玲的表情显得太错谔,服务员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服务员大概有三十七、八岁,长得不好看,皮肤白而干,嘴唇脱皮。不知为什么,卓玲觉得她的表情里有幸灾乐祸的成份。

    卓玲判断,那女的应该是个小姐。王锦添肯定是去了她的住处。他会不会被打劫?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卓玲懊悔昨晚上没过来,万一出了事,就是大事,不是被抓便是被劫。

    在娘家等到下午两点多钟,王锦添失踪九个多小时了,依然音信全无。卓玲托姐夫于华斌找公安口的熟人给打听点扫黄方面的风声,自己坐长途客车回裕城,家里有王锦添的东西,即使他不想再继续他们的关系了,可总要回去拿东西。卓玲不断发短信给王锦添,问他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也说了不少情意绵绵的软话,全都没得到回复。卓玲决定发最后一条:如果你再不回复,我就要报警了。

    晚上,卓玲接到 n 条短信已送达王锦添手机的通知,她拨通了电话。王锦添没接。再拨,接了,但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卓玲听到自己嗵嗵的心跳声,她真怕是另外一个声,叫她交钱赎人。见对方不出声,卓玲说:“王锦添,我很担心你!你回一声,证明你没被绑架!”

    对方说了声没事,卓玲也不再说什么,但都没挂断电话。僵持了几分钟,王锦添把电话挂断了。

    卓玲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凌晨两点十分。王锦添来的电话,说刚下火车,让她去火车站接。

    窗外漆黑一片。

    “你打车吧,免得你还要在车站等我,我家这边不好打车。这么晚了,我一个人也不安全,彤彤明早要上学……”

    “就是因为晚,你才得来接呢!我一个单身男人到你家用什么名份?”

    卓玲明白他在找碴儿,急忙说:“那好,你在火车站等着吧,别关机,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往主路去要经过一条僻静小路,曾发生过抢劫,卓玲下了几次决心,都没能迈出脚步,她只好叫醒儿子。

    马路上的车辆很少,看不见出租车的影子。望着儿子一脸渴睡的表情,她感到内疚。

    “儿子,妈妈上了出租车你就回家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管毅彤坚定地摇摇头,沉默片刻,他嚅嚅地说,“妈妈,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我到澳洲以后,一定会努力。”

    “儿子,能不能去上澳洲,这是我们决定不了的,所以,你别把宝押在不确定的事上,再说,你的努力不是为了澳洲,而是你的人生,所以,不要到了澳洲再努力,而是从现在开始努力。”

    “嗯!”管毅彤的回答显得底气不足。

    坐在出租车上,王锦添的牢骚发了一路。

    “中国的铁路真差劲,晚点两个多小时。”

    “中国人的素质真差,随地吐痰,车上那个味啊!”

    “中国人没诚信,买一只梨要我十一块钱。”

    卓玲真怕遇上个愤青司机,说不上哪句话之后,王锦添的鼻梁骨就咔嚓一下断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早晨四点了,可王锦添还要洗澡。

    管毅彤悄悄对卓玲说,“妈妈,听他刚才那些话,我真想骂他,他不是中国人吗?”

    “儿子,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用谩骂和武力解决问题,那你跟你爸不就一样了嘛。他话不中听但很多也是事实,别说他在澳洲生活二十年了,我在澳洲待才待了五年多,回来后照样有很多不习惯。”

    卓玲简单地做了点早餐,三个人吃了。管毅彤去上学,王锦添重新回到床上睡觉,直到下午才起来。

    卓玲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做了鱼,有生菜和西兰花,是炒啊,还是白灼?”

    “你这人做事太绝,自己不留后路,别人谁会给你留?你快吃饭,我们好去银行,我想把存在这儿的钱拿走。”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over了?”

    “嗯!“

    “因为什么?”

    “你这人真会装糊涂,你应该去当演员!”

    “就当我是装糊涂,不想面对现实,再求你解释一下。”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我寒心了,我不办了!”

    “其实,就一件事,没跟你上床!”卓玲终于还是没忍住。

    王锦添有点愤怒,“小姐遍地都是,我非跟你上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请试举一例!”

    “我这次跟你回娘家,是以女婿的身份拜访你父母的,去之前也说好了,可你把我往小旅店一扔,不管了,让我在你家人面前丢尽了脸!”

    “我妈家条件不好,怕你住不惯,才给你定了个宾馆,真的是好心……”

    “可我打了好几遍电话,让你过来,你为什么不过来?你这也叫夜不归宿!”

    这不还是那件事嘛!卓玲心想。其实,她早看出来,王锦添爱恨情仇几乎都围绕一件事情,只要在床上让他舒服了,一切事情都好说。反之,你给他再多好都没用。

    “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我想和他们多唠唠,没想到冷落你了,对不起。”卓玲开始服软。“我很担心你,已经两宿没睡着觉了。”她说得是真话。

    “你是怕我出什么事,警察找你麻烦吧!”

    “治安不好,我是担心你的安全。要没这点心,我还叫人吗?”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想娶她。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莱斯利,你真的想这样吗?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王锦添摇摇头,眉梢掉下来,整张脸被八字眉渲染得可怜兮兮。好半天沉黑。卓玲发现王锦添哭了。

    “我爱上别人了,想把我爱的人办到澳洲,就这么简单!你,没戏了!”

    卓玲觉察到自己的策略似乎不对,老是退让,被人看到虚处,于是做了调整,“好吧,你这么长时间不愿意办结婚手续,我就知道是这个结局。我也已经被你搞得筋疲力尽,你说怎么办吧,我配合就是了。”卓玲的语气强硬起来。

    “你现在应该给我三万澳币,零头我就不要了。”

    “你总共给我汇了一万一千澳币,凭什么要我还三万?”

    “我回国的差旅费、误工费、电话费,给你家人买东西花的钱,精神损失费,加在一起也够两万澳币了。”

    卓玲忽然意识到,王锦添提出对方死活不能认同的条件,肯定不是真心要结束他们的关系。

    “行,等我把这房子卖了,还你!”卓玲笑着。

    “哼,你这人啊,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显然,王锦添准备就着台阶下了。

    卓玲乐了,“只要酒好喝,管它敬酒罚酒呢!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打到了对付你的三个办法。“

    “说来听听!”卓玲感兴趣地问。

    “第一,回身马上走人。第二,跟你吵。第三,你让我干的事我偏不干!”王锦添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孩子气的笑容,仿佛看到卓玲被这三个办法攻到致命点的样子。

    眼看着形势好转,卓玲松驰下来。她又是和面又是剁肉馅儿,烙了王锦添爱吃的水煎包。浓郁的香味伴着滋滋的煎烤声,王锦添也挤到锅台边,一个鼻孔嗅着香味,一个鼻孔嗅着卓玲的脖颈。水煎包出锅,王锦添照例端起盘子,沿着盘边嗅,嘴里发出哞哞的赞叹。卓玲蓬勃的食欲一下子没了。她努力说服自己,如果是周至皓、利昂或儿子这样,她会觉得可爱、好玩,内心会激起疼爱他的欲望。对这个人,怎么也是好感不起来。

    王锦添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半个水煎包放到盘子里,“你刚才说什么?不管敬酒罚酒,只要有酒喝就行?那不是有奶便是娘吗?”

    他的反射弧真够长的!

    “我不是那么说的,但怎么说的我忘了。”卓玲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这不就是小姐的逻辑吗,给钱就干?”

    卓玲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拿起滚烫的水煎包掷到王锦添的脸上。

    “王锦添,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离开我家。我不去澳洲了!”

    王锦添愣了片刻,马上又笑了,“看你这脾气……”

    “滚出去!”

    卓玲觉得王锦添真比管立强还无赖。

    “你在半个小时内收回你的话还来得及。”

    卓玲摇摇头,“请离开我的家!”

    “先把给你的那些钱还我!”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把账拢一拢,明天上午,我们在前面路口的中国银行见面还你。”

    王锦添没用半个小时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他提起箱子的拉杆,停下来,“你不再想想?”

    “不用了。”

    “那好吧,你保重。”

    卓玲连回复一个“你也保重”的心情都没有。

    当王锦添拉杆箱的轱辘离开大门一尺时,卓玲将门轻轻关上。那只行李箱让她想起在上海机场转机时,那只在自己前方滚动的贴满花花绿绿标签的行李箱。此时,她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不是王锦添而是利昂——她唯一的一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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