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关心则乱
马车接过从宫中出来的宋妍，一路朝宋府驶去。天家和皇后的赐字早早便由宫中宦官先送去了药铺。
宋运已命人早早将府中原属于宋妍的云起阁又重新清理了出来。他虽心中对和离之事不甚满意，却也一改往日固执，未置喙一言。
那日袁恒叛乱，宋运虽挡于城门，但终因年事已高，勇武不及当年，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那以后，宋运倒也开始认命，为人处事皆比以往淡泊了许多，也更生出一些慈父之心。
马车行至岔路口时，只闻车上宋妍突然喊停。
“改道，去柳府。”
夏吟有些不解，道，“娘子找柳郎君有事？”
“我想向他当面道个谢。”
“道谢？”
“今晨，除了沈言，娘娘说，柳如止也来过为我求情。”
夏吟低头，瞬间了然于心，喃喃道，“柳郎君帮了娘子这么多，恐怕只是道谢根本不够。”
“自然是不够的”，宋妍脸颊竟有些微微泛红，继而她低着头，两手交叉紧握，似有些踌躇和紧张，道，“有些话我还想找他当面说清楚。”
宋妍说的轻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一旁夏吟却机敏听了去，立马会心一笑，调侃道，“就是！娘子早该和柳郎君说清楚！我们娘子和柳郎君相配得很呢！”
宋妍不答，抬头朝着夏吟做了个鬼脸，惹的夏吟咯咯直笑。
“娘子，柳府到了。”
夏吟搀扶着宋妍下了车。随行小厮敲了半天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奇怪，难道柳郎君不在？”夏吟疑惑，遂忍不住自己上前边敲边试探喊了两声。
一个黑衣侍卫闻声开门，见是宋妍主仆忙行礼客气道，“适才未听见娘子敲门，请娘子恕罪。”
“你家郎君呢？我们可能进去？”夏吟抢着问道。
“柳郎君有事出门了，未道归时，怕是今日见不到了。”
“他出门了？可有说去哪儿？”宋妍上前一步问。
“未曾。娘子可有急事？若无要紧，娘子可改日再来，等郎君归来，我即刻通报郎君娘子来过便可。”
“无妨！谢谢！那我改日再来！”宋妍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望。
在来的一路上，她为了这次见面来来回回竟打了不少腹稿。如今，一下车却吃了个闭门羹，一腔感动只能被迫咽了回去。宋妍心里不免烦闷。
“我们回府吧”，宋妍转头对夏吟道。
马车快到家时，远远的，宋寅、宋至就已在门口挥手相迎。
宋妍、宋清两庶女从小虽得不到多少父亲关爱，但和两个哥哥倒各自相处不错。
“也可能原著中，宋家两个儿子常年在外，难得回来。又和俩妹妹没什么利益冲突，自然相处会客气不少”，宋妍心中自嘲。
“阿妍回来了！哥哥听说天家和皇后为你出气了，心里好生痛快！沈家那个婆娘真不是东西，害你受流言之苦了！”
二哥宋至性子直，藏不住事，一见到宋妍就说个不停。
“说话收敛些！小心害了你妹妹！”
宋寅拍了一下宋至后背提醒，转而朝宋妍笑道，“阿妍饿了吧！午膳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
“嗯！”宋妍眉眼弯弯，来回奔波了半天，果真肚子有些饿了，什么烦恼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呢？
宋妍和两位哥哥到膳厅时，宋清和宋运已在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二姐姐”，宋清起身相迎，脸色却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宋妍客气的回了一礼，又向宋运行了一礼，这才落座。
许久未见自己女儿，宋运也不多寒暄，仿佛宋妍出嫁前无数个往常一般，直接开门见山道，“阿妍来的正好，我和你哥哥们正商量你妹妹的婚事呢。”
“婚事？”宋妍有些吃惊，继而一脸狐疑瞥了一眼身旁宋清。
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上筷子不时拨弄着米饭，却一粒未动。
宋妍心里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心里想道，“我与沈言不过才和离，难道宋清这里已经急不可耐了？纵使着急，宋运难道会同意？”
“父亲为三妹妹相中了谁？”宋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试探问道。
“自然是柳中丞啊！他自小就对清儿好，又多次帮着咱们家！这么好的姻缘去哪儿找！”宋至一脸傻笑，开心抢答道。
只闻得身后一阵碗碎的清脆声音，夏吟连忙跪在地上紧张道，“奴婢有罪！失手打碎茶碗，请府君责罚！”
宋运皱眉，瞟了一眼宋妍，叹了口气，严肃道，“如此蠢笨。捡起来别扎到人了。”
“是府君。”
说罢，夏吟趴在地上，慌慌张张拾起一片片带着滚烫的陶瓷碎片。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刚听到要将三姑娘许配给柳如止的话，一时连自己的手被割破，划了道血口子都没发现。
“三妹妹怎么想的？”宋妍亦心中一震，才要夹菜的银筷僵在半空，朝着宋清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宋清不言，只是头更低了。隐约间，宋妍似觉得她在忍着让自己不落泪。
“清儿心里想的那个人，不行，不及柳郎。”
见宋清沉默，宋寅便开了口。他语气深沉，和早年时的宋运一样，语气全然是一副不容置喙的决绝态度。
“是…沈言吗？”宋妍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壮胆问道。
“就是他！真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和大哥第一个不同意再将妹妹嫁给他！父亲自然也不会喜欢他！”，宋至一脸不屑。
宋妍抬头看了眼宋运，却见他一声不吭，只默默吃饭，一副默认了的态度。
“宋家与沈家联姻，本就非你情我愿的事。如今你们才和离，我们就又贴一个女儿上去算怎么回事！”，宋至又道。
眼看着宋清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滴进了碗中，宋寅这才柔声安慰道，“其实有没有和离过都不是问题。只是，我和你二哥哥皆觉得沈常侍过于冰冷，非良人也。”
“言郎如何冰冷了？”宋清终于忍不住质问道。
“你还记得皇城动乱那日，你姐姐差点因为沈言没了性命？要不是柳中丞，沈言他就欠宋家一条人命！你姐姐当时可是他的娘子啊！”
宋至不免也激动起来，想到那晚宋妍伏在马上狼狈的情形，宋至恨不得当即抽沈言两鞭子。
“可她救了我啊…”宋清说的很轻，她还想说，沈言对自己有情，是宋妍抢了她的姻缘，可当着家人的面，这句话还是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你说什么？”宋寅闻言已有些愠怒。
“哥哥。”
宋妍及时打断了将要发怒的宋寅，转而平静道，“那是我和沈言无夫妻情分。说句公道话，沈言本就喜欢三妹妹，是我阴错阳差，替了三妹妹的位置。哥哥们又何苦硬把三妹妹推给柳中丞？”
宋妍说这句话时，带着私心。
她承认，在听到哥哥们希望撮合宋清和柳如止时，自己心里的的确确空了一下。
她亦觉得，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柳如止不可能对自己一点想法也没有。
比起助攻男女主，宋清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没得到对方一个明确的答案前，一点努力也不做，就拱手把他让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