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晨晨，抬头
去学校填志愿的前一夜，唐璐瑶破天荒的和我聊起了志愿的事情。在此之前，也就中考结束后估完分在操场上我们两个提了那么一嘴。在和项天冲突之后，她就一直没跟我提过这回事，平常的聊天中除了闲聊也只不过是让我在家好好休养。
聊起志愿的事情以后，我就把和可可的事情和唐璐瑶提了提。有些态度唐璐瑶没有明朗的意思，但是我该坦诚的还是要坦诚的。
唐璐瑶听完我的话以后在电话那头轻轻笑着说道：“晨晨，我挺喜欢你说的天意这个说法的，那我们就把一切交给天意吧，好吗？”
“阿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们把什么交给天意？”
“如果你能进一中，能和我一个学校，我就不让你等了。如果你去了二中，我们不在一个学校，那我们就等彼此三年。”
“阿瑶，难道不应该反一反吗？要是能进一个学校，那每天都能见到，等待也就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要是不在一个学校，那我们不如就直接在一起，也好”
我的话还未说完，唐璐瑶就打断了我。
“晨晨，就听我的吧。好吗？”
“好。”也许正因为她是唐璐瑶吧，她的话说出口以后，我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第二天到学校，教室内没了飞哥的踪影，让我很不适应。不过有没有飞哥，志愿还是要填的。第一志愿一中，第二志愿二中。至于后面的学校我压根就没想过，正如考完试后唐璐瑶所说的一样，我再差也不会差到四五六七去。
韩妮填了职高，商贸专业。她告诉我余生已经就读了这个专业，以后他们俩毕业后先工作几年，到时候两个人自己开个小门店之类的，也算专业对口了。
学校给柳依留了中考的机会，不过中考的时候柳依并没有来学校，填志愿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她的身影，她和飞哥一样，彻底离开了校园。
郭勇躲在教室的前半角落，我们已经形同陌路，我没有报复他的打算，但也不愿意再和他有所交流。只是听互相之间相熟的同学说，他的志愿就是镇上的高中。
苏红作为我的同桌，她的成绩虽然在跟我同桌以后进步了不少，不过并不足以让她考进高中。但是她的志愿填的也还是镇上的高中，有些事，我不愿意做或者做不到，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如此。
黄波同样是如此，初中和高中虽然是不同的学校，但有个副校长的妈妈，上个普通的高中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黄立填报的也是镇上的高中，班上考进高中的多数都是镇上的高中。这个镇就如同一个围城，将大部分普普通通的同学围进了这个普普通通的镇里。
晓峰因为身体原因，留级了一年。世事无常，健康才是第一要素。
朱少强自从陆琴的事情以后和班上的同学都没了话语，他考的怎么样，填了什么志愿，我们一概不知。
连宝玉是带着志愿表来到了我们班级，何洁填了什么，他就填了什么，他们的举动等同于昭告于众。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都为他们送上了祝福。我站在角落，心中默默的鼓掌，阳谷终于照射到了何洁的身上。
冯怡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把欠她的剩下的手机钱还她，她没说话，但也没收。韩妮说她也填了职高，以后她会多少照顾着她一点，就当替我这个弟弟还她一点。
张德军看我的眼神重新露出了轻蔑，想来应该是项天把事情告诉了他，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他了。项天如果守承诺，那张德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项天如果不守承诺，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大不了就是一个闹。我不知道张德军填了哪里，但是他那点成绩，填哪里都和我无关。
陈琳带着志愿表来了我们班，她不死心的想来看看飞哥到底有没有走。飞哥走的时候的确只和我告了别，但走了以后到了地方，却只没有和我联系。陈琳中考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她的成绩没了水分之后，只能勉强够的上另一个镇上的高中。
晓晓的志愿填报是陈琳告诉我的，晓晓和陈琳填了一个学校。她们俩互相有个伴，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晓晓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大女孩，她应该能迅速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吧。
陈意填了职高，虽然并没有人告诉我她具体填的是什么，但是1班全员职高分数线早在一模就是全校的笑话。
黄泽他们发了消息给我，黄泽进了私立，私立有钱就能读，而我们城市的这个私立教学质量还不算低，一直和另一所学校有着三四之争。
李威家就在一中边上，他就给我发了消息：“一中等你。”
文飞是被私立挖走的，学费全免，还带奖学金，虽然文飞家不差钱，但是黄泽读了私立，用文飞的话来说，黄泽身边最安全。而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读完高中，考个好大学。
文培则是发了我一张在一家理发店里翘着二郎腿的照片，附带着一句话：“阿晨，兄弟我不上学了，现在已经有工作了，混的风生水起。”
其他同学，就不提了吧。
填完志愿以后，班主任虽面带笑容，却也有些离别的失落。她站在讲台上，三年来第一次夸着我们全班同学，甚至一个个点名夸起了每一位同学，她说我们是她的骄傲。最后她说：“同学们，今天以后你们还会来一次学校，来拿录取通知书和毕业证书。不过那时候就是单独通知你们来了，所以今天，差不多就是我们同学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集体见面了。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老师是过来人，很多人这一面以后，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所以最后的时间里，大家一起再聚一聚，组织一下活动，互相留一留联系方式吧。”
我们把教室里的课桌围成了一圈，留出了教室中间的空当，开起了那班级内的欢送会。我怀念起了飞哥，一时间有些出神。
很多同学拿了同学录，互相留着联系方式，有手机的同学到了这一天都不再藏着掖着，都互相留着联系方式。
班主任笑着叮嘱我们：“同学们，初中生活是最后一天了，手机你们尽管敞开了玩，但是以后高中，你们可得好好努力，好好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知道啦！”班上同学异口同声的回答着班主任，大家都笑的很开心。
然后就是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我的手机却收到了一条让人不开心的消息，是张德军发给我的。
“王晨，现在毕业了，我的仇也应该报了。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发誓你从今往后不跟唐璐瑶联系，我就不找你报仇。”
我看到消息后就抬头寻找到了张德军的身影，发现他正举着手机冲我挥着手，脸上的神情极度的轻蔑，极度的自信。我又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早知道有今天，那天夜自习他让我换位置我拼着被班主任责罚也得换。
“张德军，你有完没完。”
“呵呵，王晨，项天跟我说过，从此你的事情他不再和你有瓜葛。但是他又跟我说，只要在这个镇上，你敢再叫来黄泽，他拼着把事闹大也会好好的对付黄泽。现在陈飞没人，郭勇看不上你，余生他们那些人都不再学校，你还能靠谁？”
“哦，那你能靠谁。”
“我哥，张立军。你不是城里人么，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实验中学的张立军。黄泽都要给他面子，他是我哥，我今天让他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你不是和项天之间有什么约定么，单挑是吧？我今天也就这么告诉你，你要是能打的过我哥，从此以后我照样会追唐璐瑶，但是你和唐璐瑶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再一次次的找人收拾你，你要是打不过，你就等着吧，我哥是保送生，能保进一中，以后哪怕你去了一中我也能让我哥天天收拾你。”
“傻x。”我回了这么一句后就滑上了手机。我之所以对项天忍让，无非是项天从此以后不读书了，又亲眼见识到了确实有那么一批人因为利益而被他所驱使。至于学生，管他叫张立军还是立张军，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暗暗的捏了捏拳头，在心里和飞哥说道：“飞哥，项天那我忍了，这个张德军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忍的，这一次在校外，我不会顾忌了。”
手机接连震了几下，我有些烦躁了起来，打开手机真想好好的喷一喷张德军，结果发现消息是连宝玉发给我的。
“阿晨，还记得我说我最后一天会找人清算我的事么，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的人都在校外等着，我的事处理完后，我帮你把你们班的那个什么张德军给收拾了。”
“你有什么事啊，你还是好好的和何洁你侬我侬好了，她比较缺安全感，你别做这种事情，我的事也不用你帮，一个张德军而已，真要对付他我一只手都够了。”
“阿晨，我的人来都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而且我要收拾的人就是你们班的陈锋，他在背后没少说我和何洁的坏话，而且还一直捉弄何洁。这个我忍不了，我提醒他的时候他自己跟我约了今天，大家一起叫人见分晓，所以阿晨，我的事你不用劝我。等我把他收拾了，我就帮你把张德军收拾了。”
陈锋此人确实不怎么讨喜，不过何洁被陈锋欺负的事情我倒是确实不知情，可能这跟我后期有意无意的避着何洁，而何洁也不跟我有任何接触有关吧。
“再说吧，我们还在搞欢送会呢，你估计也有的等等了。”
回完了这条消息，我就没有再看手机，好好关注起了眼前的欢送会，最后一天了，心里总归是有些感伤的。班主任也是情到深处，一直没有让我们停下的意思。
其他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学校，我们还没有散场。气氛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露了疲态，很多同学慢慢的更想的是离开学校，早点回家了。
班主任有些无奈，不过她的班主任生涯已经到了尾声，她也没法子强行留住我们，于是她叫停了我们的一个个活动，正准备开口说些结束的话语，我们的教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两个女生敲的门，走廊上还站着两个自以为很隐蔽的男生。班主任打开门问着两个女生：“你们找谁？”
“老师您好，我们找你们班的陈锋。”两个女生说话很客气，但是她们的衣着打扮一言难尽，一看就是非主流，小太妹。
班主任并没有直接让陈锋出门，还是先问了陈锋一声：“陈锋，这两个人你认不认识？”
陈锋在那两个女生和另外两个男生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就一直在不停的张望外面了，这时候立马说道：“邵老师，我不认识。”
班主任很直接，在陈锋说出不认识后立马就关上了教室的门。两个女生见班主任要关门也暴露了本性，使劲推着门并喊着另外两个男生：“快来帮忙，这老太婆要关门。”
两个男生虽然很快就跑到了前门，两个女生也用力的顶着门，不过有心算无心，班主任抢先一步又一下子用了大力，还是在两个男生赶到之前把教室门关了起来。
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就站在我们教室门外骂着街，班主任脸色铁青。她冲着门外吼道：“你们几个小流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学校，让学校男老师来抓你们，你们别跑。”
门外的两男两女也不傻，听班主任这么说了以后，他们边走边骂，很快就消失不见。教室内的我们看到这一幕都很安静，其实最后一天会出事每个同学多少会有心理准备，不过这种当着班主任的面都要直接冲教室的场景倒是真没见过，所以大家的嘴基本都是张着的。
班主任掏出手机给学校方面打了个电话，让学校组织男老师在学校里和校门外巡逻一圈，不要让这些小流氓、小混混有可乘之机。
打完电话后，班主任气的有些发抖的对着我们说道：“太嚣张了，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素质的人。不过同学们你们不用担心，我一天是你们的班主任，一辈子都是你们的班主任，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是绝不会允许你们被这种外面的小混混给欺负的。今天我们就在教室里等着，什么时候学校把这些人都赶跑了，我们什么时候放学。”
班主任话说的很漂亮，心也的确很好，不过这些人指名道姓找的是陈锋，我们一个班的人都要陪着他，这让同学们都很不爽，通通埋怨了起来。不过班主任不以为意，她甚至和我们说着：“想早点回去的同学，可以让自己的家长来学校接，没有家长来接的同学那就和我们一起等着学校方面的消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出意外的。这就当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老师希望你们所有同学，以后不管是出社会也好，上高中也好，都不要和这样的人去接触，去作对，他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迟早会被社会所淘汰！”
班主任留了我们很久很久，哪怕教室内那么多同学最后都被关的郁闷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她一样没放我们走。等到有些家长来学校接了自己的孩子，等到学校打了电话给班主任，大意是把人已经赶走了，也很久没看到再出现了。班主任这才对着全班宣布道：“同学们，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老师送你们一句话，愿你们所到之处皆为热土，愿你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散会！”
班主任带上了陈锋离开了教室，她的脸上似乎带了点泪花。受了班主任最后的感染，班上的气氛也顿时伤感了起来，尽管大家早已经不想在教室待下去了，尽管班主任已经说了散会了，但是大家似乎都舍不得走了，确实如班主任所说，有些同学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临别之际，不舍上了心头。
有一人除外，张德军是等班主任走了就立刻出了教室，没和任何人寒暄。好像生怕我走的比他早，他会堵不住我一样。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没什么在乎的，和班上还有些不舍的同学们再寒暄了几句，我也坦然的迈步出了教室。郭勇跟上了我的脚步，他在我身边说道：“阿晨，你还是躲一躲吧，张德军这个哥哥虽然就一个人，不过他以前是练摔跤的，省前三的排名保送进一中，你对上他要被他打惨的。”
“哦，我不用你管。”我对着郭勇甩下这句话后，就顺着楼梯下了楼。我沿着那年那夜和唐璐瑶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到了此时此刻这个学校能让我怀念的也就这一条让我心安的路了。
小河边，柳树旁，大石上，坐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裤子的女孩。她对着我笑，我亦然。
“晨晨，所以说，一切自有天意。”我点着头，有些泪目。今天来学校，我没和唐璐瑶有什么联系，我只知道她们班很早就放了，而我们班被留了很久很久。也就是说她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我们并没有约好，但确实就在这里相遇了。
唐璐瑶在石头上站了起来，一如那夜。她呼唤着我：“晨晨，来，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