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是谁甘愿做傻姑娘
一张照片起初是在初二的圈子里悄无声息的传播着，慢慢的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传给了一些初三的刺头学生，那些刺头学生对于这事兴奋的不行，自己看完之后又迅速传给了别人。
又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泊中，起初荡起的波纹只是很小的一圈，最后却是包裹进了我们所有的人。
照片是夜自修的时候一个我最没有想到的人发给我的，她叫叶佳丽，之前和李元昊起冲突那段时间加上的联系方式，后面一直没怎么联系过，直到这次，她突然就把那张照片发了给我。她说：“兄弟，你们班这女生，已经被传遍了。”
我看了一眼，就删除了照片，气的浑身战栗，我不明白，那个手机明明已经被郭勇当场摔碎了，为什么还会有照片流传出来。
我转头望向了柳依，她披着我的那件校服，埋头趴在课桌上，柳依自从那件事以后，一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精气神，似乎在学校真的已经就是纯粹为了等着时间流逝，等着毕业的到来，而学校也好，班主任也好，其他任课老师也好，对她都开始不管不问，任由她安静的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悲哀，就算她有错，可她已经这样了，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为什么这些事还一定要再找上她，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飞哥起初并没有在意我的举动，直到我因为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而全身发抖，他才注意到了我，他立马问我道：“阿晨，怎么了，你这状态不对啊。”
“飞哥，我很生气。”
飞哥有些疑惑，飞哥并没有手机，以前那个和我一起买的坏了以后，他就没有再问我要过手机，虽然我有了可可给我买的新手机，不过他从来没问我要去用过，所以他并不知道照片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并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我的消息渠道其实并不多，有些人就算是知道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就好比华华，她在初二，知道的肯定比我早，她就没有告诉我，因为男女有别，女生肯定不会把这种照片传给我看，而男生们知道我们能为了柳依去冲人家一整个班，更不会多生事端。这次要不是叶佳丽发给我，我肯定也还处于未知的状态。
其实有心观察之下，已经能看到夜自修班上已经有人对着柳依投着异样的目光，回想起来，今天白天的时候也有人故意的经过我们班级，视线一直在我们班里游走，大概率也是为了寻找柳依的身影。
飞哥又问了一遍：“阿晨，问你呢，傻愣愣的干嘛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飞哥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那张照片被传出来了，刚才有人发给我，我直接删掉了，但是我只能删我自己收到的，却删不了外面那些疯传的，既然连我都收到了，那其他人那应该已经传遍了。”
饶是飞哥平时这么淡定的人，听到这话，也是吃了一惊，表情变的晦暗不明，因为任谁都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两个的对话，并没有逃过前面三个女生的耳朵。哪怕是上课时间，她们三个都转了头过来，对着我们两个怒目而视。
我知道她们怒的是什么，对于她们来说，什么柳依也好，依柳也罢，哪怕她们同为女生，能感同身受这些事情，能去共情这些事情，却依然没有我们两个安安分分来的重要。
飞哥回归了正常表情，他小声的说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阿晨告诉我的。”
陈琳也不废话，直接转回了头。唐璐瑶犹豫了一下也转回了头，只剩晓晓了，晓晓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只好无奈的说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就是飞哥这么提一嘴，我没打算做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
“最好是这样。”晓晓一字一句的说完后就回了头。
我郁闷的看着飞哥，飞哥叹了口气说道：“她们也是为了我们好，这事我们也的确没什么好的办法，有心无力。阿晨，我们都折腾不起了，尤其是你，你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学校是真的有能力随时劝退你的，真当学校铁了心的要劝退你的时候，你拿成绩说事也好，找人说情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知道飞哥说的是事实。
“可是飞哥，这件事对柳依的伤害太大了，我都没法想象她自己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状态，她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变了个样，我怕她根本经受不住这次的打击。”
“我想，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只是归根结底，一切确实是因为柳依自己做错了事开始的。走到今天，她自己有很大的责任，我们作为同学，哪怕作为朋友，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路，只有她自己能走了。”飞哥给我们下了定论。
“飞哥，如果要说到最初，那柳依能有什么错，她最初只不过是想和姜鑫好好走下去，却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她，一步步的把她往深渊带。”
“也许，一切的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就如我一直所说的，学生的宿命，就是学习。”飞哥幽幽的说着对他来说十分违心的话，他是说过这样的话，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做过。
晓晓又一次的回了头，她对我们两个说道：“王晨，陈飞，我不想听你们两个辩论谁对谁错，你们两个不是圣人，你们两个也没有天大的能力能去帮助她到底，你们两个要聊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两个要做什么，我一定要管，王晨，我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你，柳依和我们几个，你只能二选一，你这次如果还要选择帮她，还要做出那些毫无意义的傻事，那我也好，阿瑶也好，只要是和我蒋晓晓关系好的任何一个人，我都有那个自信去说服他们，从今往后和你王晨断绝来往，我说到做到。”
晓晓一个人，一番话，直接堵死了一扇门，让我连望着那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事情已然发酵的沸沸扬扬，一晚上的功夫，再加上口口相传之下，很多人哪怕没有见到照片，却能描述出个一二三来。
柳依自然是知道了，不过她已经全然不顾他人的眼光，她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披我那件校服，托着下巴，看着黑板出神。
郭勇又一次的疯魔了，他窜到柳依身边，问着柳依初二那个男生的具体情况，只是柳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柳依只是直直的盯着那块黑板，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了那块黑板。郭勇又窜到我身边，让我去打听那个男生的具体情况，他满脸怒气的冲我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生。
那天我们去拿手机的时候，他们就聚在一起探讨着照片，其实时间是足够他备份的，也足够他转发给其他人的。我们虽然并不能知道最终的源点在哪里，但却下意识的认为就是他了，因为他没再来学校，他有了那个资本去作恶。
只不过这一次，我选择了低头，默不作声。
郭勇在班里愤怒的骂着我们，说我们胆小，说我们怕事，说我们不够义气，说他羞于我们为伍，我置若罔闻，因为有些人对我来说更重要。
柳依的妈妈又一次来了学校，她来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她满脸哀伤，那矮小的身影更显的孤苦伶仃，她在教室外一脸苦楚的看着教室内的柳依，柳依背起书包出了教室，跟随她妈妈的脚步，她们母女俩什么都没说，就此远去。
郭勇不顾正在上课，径直追了出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追上，也不知道他追出去是为了什么，总之最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天，柳依给我留了言，她说：“阿晨，我走了，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有些事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有其存在的痕迹，我并不指望我能安安分分的在校园待下去。今天早上，我看了很久的黑板，这是我这两年多，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黑板，我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有很多人想见，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一步错，步步错。我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要追寻的那个人，原来一直近在眼前，只是哪怕早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口，因为我面对你，很自卑。阿晨，最后谢谢你的校服，我穿走了，它让我很心安。我希望你以后好好做自己，不要再为了别人去冲锋陷阵，去给自己惹的一身麻烦，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感谢你。希望你以后能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喜欢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的人，再见，再也不见。”
学校对于这件事，下了封口的死命令，调查了几个传播的源头，一概劝退。听说，最先发照片的那个人，哪怕已经出了学校，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人总要为自己年少轻狂所犯的错事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没有例外。
只是代价再大，柳依也不会再回来，她就这么消失在了我们的学校生涯中，不复出现。
郭勇没有再提报复的说法，我不知道那天他有没有追上柳依，不知道他们是否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回来以后，就和我置起了气，那个曾经转学进来就说要跟我们混的郭勇，那个曾经说自己做兄弟没毛病的郭勇，终归是和我们越走越远。
飞哥并没有当回事，飞哥一直跟我说他进这个学校，交的第一个兄弟就是我，交的最后一个兄弟也只是我，至于其他的，他都当做了过客。
但是我很难受，我本来就是一个想的很多，在意很多的人，柳依的离去，郭勇的置气，让我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我的情绪变的很低落，我开始不爱说话，经常性的走神，成绩也下降了不少。
初三的课程其实大部分是以复习为主，很少会再教新知识，所以我并不是不会做，而是总是丢三落四，忘了做题，忘了时间，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脑海中经常会出现柳依的身影，她披着我那身宽大的校服，在一条不知名的道路上走着，她不回头，却也走不到头。
我知道她那句原来一直追寻的人近在眼前的意思，虽然我对她从来是没有一丝别样的情愫，但是她的这句话，依然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愧疚。我知道，她一定有怕我为难的意思，所以她自己主动的离开了学校。
我总是想的很多，也总是把所有人想的太好。
飞哥不知道怎么劝我，只好默默的陪伴着我，晓晓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只是这次，我没有给她什么反应，她很生气，一气之下直接就不理我了。韩妮比我还要失落，柳依从小就跟着她，跟了她那么多年，一直喊她一声姐，她比我更走不出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困境，却有一个人知道。
有一天吃完晚饭，我和飞哥到了教室以后，陈琳就来了我们教室。
这段时间里，陈琳也很少跟我搭话，不过这次她倒是主动跟我说了话：“阿晨，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就会去找阿瑶。”
我兴致不高，懒得搭理。
“阿晨，我说认真的，你要是错过了今天，以后你会后悔的，比什么柳依离开学校后悔一百倍。”陈琳丝毫不觉得夸张的说道。
我看着陈琳，陈琳和我对视着，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我强提了精神，拿上了夜自修所需要的课本，径直就往2班而去。
2班内。
唐璐瑶和晓晓都在，只不过唐璐瑶趴在桌上，将头埋进了臂弯里，晓晓则是坐在她边上的座位上，轻轻的拍着唐璐瑶的背，隐约可以听到一丝抽泣声。
我走进了教室，晓晓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轻轻拍着唐璐瑶的背。
我的心思有了些许波动，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阿瑶，怎么了。”
“王晨，你说你烦不烦，你不是自己在摆谱么，你不是装着忧郁么，你不是为了你们班那个柳依走了而情绪低落么，你现在过来干什么，阿瑶用不着你关心，你管好你自己，行吗？”晓晓语速很快，她极其愤怒的对我说道。
我看着晓晓，有些难受，以前的晓晓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能从她的话语里，行动里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感受到她的真诚，可是今天的话语里，她对我有不耐烦，有不爽，有怨气，唯独再没有了关心。
“晓晓，别这么说我行吗，我心里真的不好受。”
“不好受，你以为谁好受？你和柳依关系很好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一天天的这副样子，别人的关心你都视而不见，你去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了那么久的人去黯然神伤，我问你，我和柳依比，阿瑶和柳依比，陈意和柳依比，到底是我们重要，还是柳依重要，你回答我。”
“你们重要。”我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你做了什么，这段时间，你理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吗？你有主动来关注过我们的状态吗？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们不让你帮忙，不让你去找事，才导致了你毫无作为，而那个柳依为了不让你为难，主动离开了学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撇过了头，闷声说道：“没有，晓晓，你别这么想。”
“你就是有，不然你不会这样的，王晨，我很了解你，你就是太多情了，多情到让我都觉得害怕，所以我一直坚持着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一定不跟你有任何超友谊的情谊存在，我怕受伤，可是我没想到，即使是这样，你居然还能伤害到我。”晓晓突然站起了身，她和我擦肩而过，临出门前她转身说道：“阿晨，我不愿意做傻姑娘，可是有人愿意做，希望你能别再伤害。”
教室内只剩下我和唐璐瑶两个人，我麻木的站在原地，她趴在桌上抽泣。
晓晓说的傻姑娘，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