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笔勾销
“唉，”李存孝静静的看着陈兴的躯体散去，懊恼的伸手拍到了自己头上。
又往身后已经化作焦炭的副将看去，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黄秋水的躯体，不知为何浅笑了一声。
随即再度恢复了苦恼的样子，“部下都死光了，这几个我中意的后生仔又死活不肯入伙，还都被我打死了……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找高家的麻烦吧。”
李存孝摇了摇头，对于武将来说思考这么多除了军事以外的事情还是太麻烦了，双手叉腰哈哈一笑，“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出去宰几个高家的后人祭旗，去去郁气……”
李存孝说罢，一个跳跃径直从头顶的溶洞离开，而陈兴的躯体依然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匀速消散，如同被火焰燃烧飘飞的纸片。
随着李存孝的离开，原本某块焦炭忽然诈起，弯曲而立。
“谢天谢地，那可怕的杀星总算是走了。”
黄秋水心底一阵后怕，焦炭一样的躯体坐了起来，看着地面“队友”的惨状不胜唏嘘。
她也明白，以李存孝先前的态度明显是察觉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然而不知是不被对方放在眼底，还是不愿意横生波折，总之李存孝并没有揭穿黄秋水的假死。
而哪怕确定李存孝此刻的状态极其的虚弱，若是让黄秋水正面跟他对上，黄秋水依然是没有把握的。
仔细打量着周围横七竖八死去的尸体们，黄秋水不由赞叹，“说起来，我这次的队友们可真够强的。”
说着看了眼跟李存孝缠斗最久的陈兴方向，不由感慨，“连李存孝这种级别的怪物武将都能拖住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再给他们配上几个高手，说不定真的能把尚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李存孝镇压下来。”
“咳咳咳……”吐出一口的焦灰，黄秋水爬了起来，虽然是早有计划的假死，但那一记三昧真火却是实打实的轰到了她的身上，从体内反应的状况来说，现在也算不上太好。
拍拍身上的灰尘，黄秋水喃喃自语，“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喽~下次再见到李存孝肯定不是今天这个状况了，高家的江山怕是不太平咯……”
嘴上这么说着，黄秋水的语气里却有着一丝雀跃。
然而等她整理完毕后看着战场中央的某处，惊讶不已，不可置信的看着原本散去的某样东西突然停了下来……
“这……！？”
李存孝墓穴外。
阴风冷冷吹动，夜色深沉寂静。
一双武人长靴映入眼前，哒哒哒的行走在碎石废墟之间。
“这里是……”
陈兴疑惑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陌生环境，残垣断壁，废墟碎石，这里就是死者的国度吗？
唰！
一道波动从身后传来，随后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阴曹地府，由秦广王蒋管辖的‘殿’。”
陈兴扭头看去，一尊头戴冠帽双目杏圆双袖合拢黑白交错的神像悬在空中，与陈兴平静对视，两扇八字胡微微翘起，胡子在下巴的位置一丝不苟。
这是个严肃的老古董。
酆都？
酆都。
“你是……”
陈兴疑惑的看着面前这尊明显有些奇异的雕像，有些好奇。
“一个失去一切的战败者，不值一提。”
酆都没有满足陈兴的好奇心，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十分符合雕像神龛的形象。
对方不愿意透露底细，陈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看了看破败混乱，左右倾倒的石柱和宫殿残墙，有些不解。
不过现存的解答者就在面前，也不用自己去花时间探查，便直接问道，“你说这里是阎王殿，那为什么阎王殿和传说故事、书上典籍里面描写的不一样，而是异常的……”
说到这里，陈兴纠结了片刻吐出一个相对好一点的词汇，“破败？”
酆都平静无比，仿佛一切的经历对祂而言都不过是过往云烟，缓缓往前方漂浮而去，陈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酆都一步一步的往大殿深处走去，同时解答陈兴的疑惑。
“因为，黄泉渡口一役，秦广王蒋身陨……”
听到这个消息，陈兴震惊不已，这人是……
酆都继续讲述，脚步不停，“因此这里就被废弃了，到了现在，十殿已经无人管辖。”
陈兴伸手打断，“等等，你是说……”
见陈兴已经读懂了自己的隐含意思，酆都侧目看来，明明只是一尊没有情感色彩的神俑雕像，陈兴却感到一股来自长者的威严目光。
“没错。地府已经沦陷了，无法再调节人间的阴阳平衡了。”
见陈兴依然处于震惊的状况，酆都继续解惑，“你没发现吗？近几十年来，人间的鬼患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加。”
酆都凑过来，“按理来说，以你们清剿鬼患的速度，人间早就应该一片太平了。然而事实上却是各地鬼患此起彼伏，丛出不生，不少无人疲于奔命，看似平静的中原地带随时可能化作一片鬼蜮。”
原来是这样吗？
陈兴心头暗想，虽然早些年他便有了鬼患是除不尽的想法，哪怕在对十善的教导中也不少提及这点，然而他更多的想法依然是大晋统治之下，依旧有着不少野心家和阴谋者借着鬼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这才是各地鬼患层出不穷的主要原因。
如果没看见，那就不论，如果看见了，力所能及自然还是要管上一管。
但是，要是眼前这人，或者说神，祂说的是真的话……
那……
猜到某种可能，陈兴再度疑问。
“是因为死者的魂灵滞留在阳间的缘故吗？”
“没错。”酆都并不避讳。
然而这又说不通了。
“既然如此，人死后不会被送到阴曹地府，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酆都平静无比，“因为我和某人做了一笔交易。”
陈兴脑中激灵，“交易？”
酆都停下脚步，来到了一块有些破损的案台前，上面有一本老旧的账本一样的书籍，旁边则是摆放着如同凡间文房四宝一样的东西。
“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我需要按照约定，帮原本阳寿已尽的你重获新生。”
陈兴没有高兴于自己可以逆转生死，而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和你做交易的人是谁？”
酆都不答。
陈兴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就这么告诉自己之后，陷入了沉默。
秦广王的阎王殿中寂静无声，像它过去的几百年间一样。
良久，酆都开口了。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死，更不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废弃的地府里面。如果你想要重返阳间的话……”
酆都的话语不大不小，但陈兴能够完整的听得一清二楚，“那就拿起你身前案桌上的册子，它是蒋的生死簿。翻开它，找到你的名字，用笔划掉，这样做，你就能再添十年阳寿，不增不减。”
随着酆都的话语落尽，祂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空荡的大殿里只剩下陈兴，以及一排挂着毛笔的笔挂。
一根吸满墨汁的毛笔搁在墨色的笔洗上，静待它的持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