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书上说，要当烛火
陈兴接过令牌只是略微打量便知道无误，此事已成定局。只是对方的反应其实还是让陈兴有些意外。
不是太快，正相反，太慢！
东阿这边鬼患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得不说跟本地官府的不作为有很大的关系。
河南道作为整个大晋乃至全天下鬼患爆发最为频繁的地界，大晋朝廷是给予了极大的关注的。
河南道，自从大晋开国以来其实都是有武人绞肉场的私下称呼的。
但随着本朝皇帝陛下的改革，河南道如今走成为了天下有志气和野心的武人向往的地方。
一切只因为两个字——
资源！
资源是有限的。
这一点人类的先祖从蛮荒时代其实就意识到了。
而大晋对于鬼患频发的河南道提供的最大支持，就是资源的倾向。
如果说在其他州府道界，一个武人从开始接触武学修行到成长为能够独立一方【乙等】的时间是十年的话，在河南道，只要你不怕死，敢拼，为国为民，不忘初心，少则两年，多则三五年，成为同样的境界不在话下。
但是……
东阿这边的表现，让陈兴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在绞肉机器里面能够偏安一隅的孤舟。
那么……谁会是它的庇护者呢？
不对劲，然而此刻陈兴却也只能选择放弃探究。
接过绞鬼令，也意味陈兴接受了此次的调令。
大晋对于武人的政策其实一直都可以算得上高压，只是比起某些君王主宰来说，可能并不值得一提。
要么接受调令，前往这个生死未卜，且具备极大风险的绞鬼任务，要么离开东阿，作为擅自脱离自己镇守之地，拒不接受朝廷任务的传武人，被官方纳入反叛武人、通缉在册，不再享有任何官方的福利。
这，就是武人的待遇，
只不过这个情况在河南道摆放的更加明显罢了。
收起绞鬼令，示意刘仲出去谈话，待陈兴关上客栈大门后，刘仲也随处坐了下来。
“下墓的时间，还有，谁来负责指挥统领这次的总攻？”
看见陈兴坦然收起了绞鬼令，刘仲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看来对方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贪生怕死之徒。只是说话的语气依旧不是很好。
“没意外的话，这次的领队应该是南山派的副掌门带队。而且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齐州王府那边派出了一百名王府亲卫。至于具体的下墓时间和安排，还得看各方高手的动态，还有五行门好手的意见。”
陈兴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陈兴看见刘仲转身欲走，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虽然心底也有火气，不过这几天也消了不少。
“不要忘了，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成为武人这条路。”
刘仲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闹市淹没人心，竹林片刻安宁。
吾心静处何为乡？
愿作此间烛火。
化蝶纷纷，
满棠清。
“师父？！”
陈兴推开木门，两个小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门板上，聚精会神的听着，脸上有好奇也有担忧。
“哼！你俩什么时候结束的？”
“师父，我们掌握了……”十堰瘪着小嘴，十善却不在意这点，反而担忧的看着陈兴。
“师父……，不去不行吗？”
陈兴笑笑，蹲下身子，“不可以的哦。”
“得到了权力的同时，我们也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齐州王府的调令，山东境内的传武人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不过也不用担心。”陈兴两只手在两个小脑袋上揉了揉，手感一如既往的不错。
“山东这边人才辈出，高手也不少。如果这一趟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把鬼患在中元节前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说到这里，陈兴一顿，忽然换了个话题。
“十善，还有小十堰。你们刚刚应该都听到我跟那个衙役的对话了吧？”
十善点头，十堰摇头。
见状十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哦？”陈兴疑惑，什么意思？
十善开口，“听到了一些，不过师父你想问什么？”
陈兴心道，果然是早慧的孩子。
于是他的脸色一肃，“还记得我刚说的，为什么要成为武人吗？”
十善小脸一僵，心底一愣——
坏了，又要抽背了！
十堰已经开始回答了。
“我知道我知道。传武手册上面讲过，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当守人道之意。
后世之人学我之武道，应知人世艰难，百祸横生，天灾鬼患不绝，万物祸殃不断，生死之时不定。
我辈武人，当以身为烛火，以躯作釜薪，为人族计，不畏前路磨折。
我辈修者，当秉承初心，立崩山前，筑不溃长城，站怒涛前，挡万般风雨。
为生民求生机，为人间求太清。
扫清人间百厄，以开后人安宁。
……
陈兴微微点头，却又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书上说的，我希望以后，为师能听到你们自己的回答。好吗？”
十堰脆生生的笑声回答“好！”
十善不言，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陈兴把二人领到楼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些课业后，揉了揉二人的脑袋，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的上瘾。
“好了，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安心完成课业，我出去买几个橘子……不是，为师出门购置一些东西，你们不要随意外出。要注意安全，还有……”
“好啦好啦~师父，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待在家里了。您快去吧~”
十堰笑着把陈兴推出去，十善依旧默默无言，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环境。
“行吧，十堰，不要偷吃哦。”
陈兴刮了刮十堰的小脸，面有疑虑的离开了。
随着陈兴的离开，十堰关门的时候，十善身边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酆都平静无波的声音却意外的充满了蛊惑意味。
“我不信任你。”
十善双眼淡漠，看不出情绪。
酆都似乎也知道这个小男孩对自己极为提防，但却并不在意，交易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能否完成交易，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需要关注的。
“但是这样下去，你的师父就死定了……”
酆都声音飘忽，十善心底却十分相信对方所说话语的真实性。
这些天来，酆都说的话并不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祂说的话或许不完整不全面，但真实性却毋庸置疑。
似乎瞧出了十善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动摇，酆都趁热打铁。
“想想吧，上次袭击你们的鬼卒和偏将就能够伤到你师父。那更高一级的副将，还有统领一军的元帅将军……你师父真的能应对吗？”
十善沉默。
十堰望着十善和他身前的一团米粒大的光点有些好奇，又有些无言，双目无神。只是静静的在远处看着听着，没有什么动作。
另一边，陈兴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间药铺。
“嗯？”
掀开帘子，一个身形臃肿的低矮红衣人此刻正缩在角落的桌子前，手指微微点在桌面，节奏有些凌乱。
陈兴瞥了一眼，一种名为宿命的感觉从他心底涌了出来。让他没由来的提高了警惕，暗自握拳走到了药铺伙计面前。
“老规矩，我来抓两副药，按这个单子上面的来。”
出于警惕，陈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说出药方，而是取出了一张纸质药方递了过去。
而随着陈兴的话语递过去，红衣人手指点动桌面的动作不知为何明显加快了不少，听起来有些恼人。
陈兴眉头微皱，还是咩有选择多生波折。
“来，客官，您拿好嘞！”
伙计笑着将两副药抓好递了过去，陈兴接过道谢，付过银钱便走了出去。
然而，一种莫名的不安却笼罩在陈兴心头……
哗——
随着陈兴掀开门口的帘子。一个身高壮硕，明显要异于常人的九尺有余的红衣人头戴黑色斗笠，双眼和面具都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物走了进来。
陈兴微微侧头，果然与角落那人是一样的装束。
是在等同伴吗？陈兴心想。
随着陈兴的离开，矮个红衣人站了起来，好吧~_~，哪怕站了起来还是很矮，大概四尺不到五尺的高度。
“事情都办完了？”
“嗯，之后便是耐心等待了。”
随着高个红衣人的话音落下，一只红壳百足的常人二指粗细的蜈蚣从药铺伙计的脖颈处爬了出来，发出一声怪异低沉的嘶吼。
咚！
地板，闷响。
瓜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