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疼,才能长记性
房门轻轻响了两声,高蔓蔓在外面小心地问:“阿秋,姐姐做了晚饭,你要吃点吗?”
阿秋扶着书桌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门外的女人目光瑟缩,阿秋望着她,顿生一股悲怜。
她一直在杜晚棠、赵普和他三个人之间摇摆,没拥有过一天正常的家庭和感情。
如果说,这场战争,他和赵普是输家,那她就是一个被卷入的受害者。
杜晚棠很疼她,她心底里也偏向杜晚棠,觉得棠爷很好。
如果不是赵普给她灌输那些恨意,她本可以永远都做杜晚棠的掌上明珠,不用在三份亲情中痛苦抉择。
阿秋看她手上贴着0k崩,衣服上也溅了很多污渍。
她已经努力想扮演好姐姐的角色,他又怎么能太过苛责。
阿秋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
“谢谢。”
以后,没了杜晚棠,没了赵普,离开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他们姐弟,相依为命,重新开始。
高蔓蔓签证快过期了,她得回国办理续签。
阿秋想了想,决定陪她一起回去,看看能不能给她办理投资移民。
“你少折腾了!去一趟回一趟,飞机上待三十多个小时,你身体哪受得了!”
阿秋整理了一个小行李箱,“就辛苦这一次,绐你办好移民,我们就再也不回去了。”
高蔓蔓拗不过他,去医院检查完毕,得到医生的确认,能让他上飞机了,这才和他办理了回国手续。
他们离开了杜家,回国以后就只能先住酒店。
曲宵的意思是给他准备套住房,回国也要有住处才行。
阿秋拒绝,说:“我以后不回来了。”
曲宵发愁道:“那公司的事呢?”
“住酒店就好。”阿秋顿了顿,又说:“以后公司总部也迁走。”
曲宵想他是心伤太重,一时半会儿无法复原了。
曲宵给他订了配备医疗中心的酒店,阿秋现在就是个脆皮,万万不敢出事。
阿秋看自家兄弟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拍拍他的肩,露出一抹笑容:“你别这么紧张,我已经痊愈了,再锻炼锻炼,都能去参加铁人三项!”
曲宵拿开他的爪子,骂道:“你少逞强,我还不了解你?”
阿秋不发一言,只是笑。
曲宵心里明镜似的,怎会不知阿秋为什么非要回来。
他根本放不下杜晚棠,嘴上说着要走,还不是在杜晚棠生日赶回?
高蔓蔓签证到期,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曲宵懒得理他,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加派人手,防止阿秋出意外。
在酒店倒好时差,养足精神,阿秋陪着高蔓蔓去移民中心填报各种表格。
移民中心派了专人为他们服务,就算阿秋回美国,高蔓蔓在这边也有人照应。
从移民中心出来,天气美好,武安大道上棠花盛放,整个城市浸润在淡雅的香气中。
车子飞驰而过,卷起落英千重,飞散似雪。
姐弟两人坐在车里,各怀思绪。
阿秋突然说:“姐,你要不要和你的朋友们道别一下?”
高蔓蔓回神,“也……没什么要道别的朋友。”
阿秋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好的朋友得通知一下吧。”
高蔓蔓点点头,“那我找薇薇他们见一面。”
阿秋让车子靠边,高蔓蔓要下去打车,被阿秋拦住。
“你坐这辆车去,就算你现在不是杜家的小姐,也不能让人看轻。”
这个圈子很现实,攀高踩低,看人下菜,阿秋不会让高蔓蔓听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那你呢?”比起自己,高蔓蔓更担心阿秋。
阿秋推门下去,“我散散步,医生不是说了吗?每天要保证足够的运动,等下我再让公司派辆车接我。”
高蔓蔓点点头,“你别走太久,早点回去,绐我发消息,明白吗?”
“嗯。”阿秋关上车门,让司机载她去见朋友。
棠花如云似雾,他走在人行道上,感受花瓣簌簌,拂过脸颊。
他漫无目的走着,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一家熟悉的酒店。
这是附近几省,最顶尖的大酒店,投资人自不必说,是那位权倾江南的“镇海王”。
酒店外热闹极了,贵宾云集,一看就是有大喜事。
阿秋脚步肌蹦,停在酒店对面,隔着车流探看。
远处行来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阿秋看见车牌,往路边的阴影下退了几步,那是杜晚棠的座驾。
车子驶入酒店大门,阿秋唾弃着自己,却依旧不由自主,追进去。
他走了很久,再跑这几步,脆弱的肺超越负荷,隐隐作痛。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再看一眼,最后一眼,从此以后,他和杜晚棠,再无关联。
进自家酒店,他根本不用什么请柬,刷脸就行。
畅通无阻到了庭院,遥遥看到门廊下杜晚棠的车门打开,那道清丽素雅的人影出现。
他果然康复了,着一身银白色立领西装,安然而立。
因为要应付一天活动,他配了一支红木嵌金手杖,风流之外添了一丝儒雅。
阿秋放慢脚步,远远看着他,车里跟下来一个年轻人,阿秋原以为是金泉,然而金泉正从酒店内走出来迎接
杜晚棠。
再定睛一看,那个年轻人态度殷勤地跟着杜晚棠,纤细娇小的身躯时不时往杜晚棠身边靠。
阿秋认出了他,是方海,是那个曾经被献给杜晚棠的小明星。
方海说了什么,杜晚棠偏过头,对他笑了笑。
阿秋停下脚步,失魂落魄,等那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他才捂着中弹的胸口,慢慢笑出声。他算什么呢?杜晚棠本就不是屈居人下的人,比起他,果然是那些漂亮娇小的少年,更讨杜晚棠喜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酒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联系曲宵,只知道曲宵找到他时,天已经黑了。
曲宵急得跳脚:“你真是我祖宗!疼成这样,为什么不带药!”
他满脸冷汗,抬起头,目光清冷,“为了让我长记性。好了,这次我真的记住了,绝对不会再忘。”
曲宵张了张嘴,没再深究,过去把止疼药塞他嘴里,回首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那是杜家的酒店,那里正在为杜晚棠举办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