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家父子
从山里开往都市，最大的感受无疑是眼下堵得一动不动的车水马龙，一盏盏车灯里坐着的人早已习惯了这灯红酒绿、喧闹繁杂的城市，好像那静谧的世外桃林成了妄想，与我无关。
车窗外很应时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摇下车窗，感受雨滴打在指尖的瞬间触感，突然，莫琰将我拉了回来，关上车窗：“老婆，看这还得堵上很久，陪我聊聊天呗，有点困”。
微笑着看向他，是怕我又陷入才将我的神思拉回吗？是啊，只差一点…雨天最为神伤，一不小心就会满身泥泞不能自拔呢。
“等婚礼结束，我们养只狗吧？”
“好啊，大型犬我可受不住，这次养只小一点的？”
“萨摩耶吧，微笑天使，是纯洁的白色，是那么的美好”。
莫琰其实很怕狗，以前有德牧在的时候，他总是离我三丈远，即使后面狗狗已经不再对他狂吠，也不敢靠近些，那时候我还故意带着狗子捉弄他，被吓的狂奔回家的他，谢谢你，会同意跟我一起养一只属于我们的狗狗。
回到这燥热不安的城市，又得靠空调续命了，洗个热水澡褪去一身的疲乏，是舟车劳顿的不适感。
正想拿起吹风机，莫琰出现在我的身后，快一步拿起吹风机，纤细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间摆弄着我的秀发，对于女孩子来说，飘逸的长发虽美，却也是麻烦，特别是夏天，当然如果有个能帮你的人自然是一桩幸事，不是这件事有多难，而是那个他愿意。
眼里满是爱意的看着镜中的他，他也满眼笑意地享受着片刻的美好，最期待的感情就是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的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总之，满眼都是我，全心全意，只为一人，带着这样的感情走进婚姻，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从此地久天长，相伴一生。
因为他，我对婚姻有过无限的期待，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走进婚礼殿堂的我们，如今终于快实现了。
莫琰拉着我到沙发上：“明天我们回丈母家吃晚饭吧，有事要商量”。
喝着莫琰提前准备好的牛奶：“什么事啊？”
“我爸，回复了，他让我先跟你爸妈确认下时间，再告诉他”。
见莫琰十分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他一定很委屈吧，曾经被那么无情地抛弃过，如今却还得主动去迎合…
“你爸，他…”。
就在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莫琰一个俯身将我压倒，湿润的唇感受着他的温度，慢慢往下游走，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他父亲一定是说了什么吧，可是，为何，他却一言不发？
而不知何人却给财经杂志寄了一些照片，第二天一早各大板块的头版全是“行业新锐董事莫熠示爱林氏千金，莫家兄弟大打出手”的新闻一瞬间铺天盖地。
和莫琰一起紧急赶到公司，看到为此焦头烂额的何欣：“我正在查，是谁这么无聊，拿着八百年前的事儿在这耍无赖”。
这可事关三家公司命运，而很快，一些很久以前的事，瞬间被扒出，包括十年内莫琰的酗酒、车祸，陈佳的存在，莫熠的采访中的对象和我在柏林被偷拍的深夜哭泣、被确诊的ptsd，基本一切的细节，都由这幕后推手分说明了了，好像比我们当事人还要了解内情的样子。
既然是这么了解我们的人，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发难，可会是谁，对我们每个人了解的这么透彻？目的又是什么？
网上大家也是不由分说，各有理论，看着自己的隐私被曝光在阳光底下，好不容易平静些时日的内心又在不安地躁动着，莫琰担心地看着我：“别怕，我们都在”。
何欣也担心地看着我，好像大家都怕我会再次经不住打击，一击崩溃。
好多照片是我们自己才知道的经历，这个人辗转十年为的是什么？何欣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而公关部也忙着处理，尽量降低恶劣的影响。
最新的头条“同是十年深情等待，林氏为何不择良婿？”
这无疑是将莫琰架在火上烤啊，接着有人扒出“在莫熠的疯狂追求下，林书妍和莫琰快速领证”，还有我们即将举办的婚礼也全无遮盖的展现在大众面前，现在才知道网络的力量，即使何欣让技术部门的大量删帖也未能减分毫热度，反而愈演愈烈，看来对方是下了重金啊。
往事的疤痕无情地昭然若揭，莫琰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从哪儿说起，该说的他都已经解释过了，面对五花八门的评论我看了些，真是牛鬼神蛇无所不及，股盘关闭，三家公司的股盘大跌，我们这边如火如荼，莫熠那边却是异常的安静。
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诉尽衷肠吧，这是一个谁都不能去解的局，而莫熠一定万万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居然会被拿来大做文章，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呢…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控评，尽量控制舆论方向，虽然他俩不是亲兄弟，但均出自于莫家，也不知这次是冲着谁来，还是想一箭三雕？
正当我想给莫琰端一杯茶水去，看到他在角落里看着那张我独自哭泣的照片暗自神伤，并没有前去打扰他，因为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十年里几近干涸的泪水，是对他无尽的思念所化。
每每熬不过去的夜晚，陪伴我的还有去医院常开的安眠药，是妈妈以为的维生素片，还好妈妈最终答应了让我回国，不然可能世上已无林书妍了吧。
还有一件没告诉莫琰的事，其实出国后的两年我有打过他的电话，只是是一个女生接的电话，害怕打扰他的生活，我没说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之后在我深夜绝望哭泣的那一次我也打过一次，却传来的是陈佳的声音，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打过，所以我以为，他早该结婚或者有了新欢…
程稞见我默默从莫琰办公室退出，叹着气说：“好不容易你们苦尽甘来，也不知哪个疯批搞这一出，目的是啥呢，真的有病”。
是啊，目的是啥呢？我和莫琰已经领证，也算是为这件事做了节点，却还是故意引导大众往莫熠身上扯呢…
晚上来到妈妈家，如常讨论着周末两家亲家见面的事，妈妈也让远在柏林的爸爸在周五之前赶回来，看似一切都那么的温馨，却总归是逃不过意外…
这几天，大家都控制着情绪围着我转，尽量让我开心，也拿走了我的一切通信设备，让我别去看那些恶意评论，面对着他们的关心，我照单全收，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在某个角落偷拍着，看到我们没有为此争吵该是得跳脚了吧。
只是这几天看得出来，莫琰的心情有些不好，虽然他表面安慰着我，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并不开心。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曾经有过别的女人，对林氏千金的深情，也只是因为为集团做长远考虑，相比较莫熠的如一如是，莫琰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有心人还做了个投票，支持莫熠和林书妍的占比百分之八十五，这夸张的一边倒，怕不是水军的天下？
看来，这幕后推手矛头对准的是莫琰啊，对于我和莫琰的婚事，看来这人的异议是非常大了，可这跟他又有何关系…
就在我以为两家父母的见面是我们这周唯一的喜悦时，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也因这个饭局，我们知道了这个幕后推手正是莫琰的父亲。
父母见面
下午，和爸妈一起精心梳扮着，妈妈的脸上虽有一丝不悦却还是笑容满面，还备上了丰厚的见面礼。
待我们到了包间，莫琰和他的父亲都板着一张脸，气氛极其凝重，为了缓解尴尬，妈妈大度地说：“莫少英，好久不见，还和当年一样啊”。
就如我猜测的一样，妈妈和莫琰的父亲是认识的，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一段故事…
爸爸也热情地向他问好，可他却一言不发，见状我也客气地说：“叔叔好”。
他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我呢，有话就直说了，既然莫琰来找我这个父亲了，我也得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反对这场婚事，你们俩不适合”。
此话一出，我们都万分惊讶，莫琰控制着情绪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他父亲起冲突，耐着性子说：“这次叫你来不是问你的意见的，我和妍妍已经拿了结婚证”。
莫琰父亲冷笑着说：“结婚证？不还能变离婚证？”
就在莫琰想拍桌子时，我拉住了他的手：“叔叔，我和莫琰情投意合，在一起也十分不容易，还望您能同意”。
但他却一点也不买账：“同意？我看你和莫熠那小子更合适，我们家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时妈妈坐不住了，厉声说：“莫少英，你少给我犯浑，这婚事我都还没置喙什么，你还在这里摆起谱来了，我们家妍妍怎么着你了，发什么疯！”
从没见过妈妈这么生气过，可是莫琰的父亲也没买妈妈的账：“我不同意的原因你不该最清楚？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在我这就不可能！”
这下彻底坐实了，只见爸爸在一旁克制着愤怒的表情，可餐布下却是握紧的拳头，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莫琰父亲接着说：“你们俩小的不知道我不怪你们，但是我要在这，你们就不可能办成酒席”。
莫琰再也忍不住，几近崩溃地说：“有没有你，我也从来都无所谓，以为我来找你就是给你脸了？你在我这里什么都算不上！我看你能翻起什么天”。
莫琰父亲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一定很莫名到底是谁做的文章吧？没错，就是我，只要舆论不停，你觉得你还能大办婚礼吗？”
不管上一辈父母如何，从没见过如此不顾小辈的心意的，他既然能有所有人十几年的信息，那他就该知道莫琰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作为父亲，居然可以绝情于此，亲自断送儿子的希望。
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琰的父亲，居然是他？爸爸再也忍无可忍：“莫少英，不该祸及下一代啊，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们来，你这算什么？”
莫琰父亲愤恨地看着我爸：“终于舍得开口啦？我还以为你哑巴呢，冲你们来什么？我早就输了，还能改变什么吗？”
饭局最终不欢而散，妈妈想带我回自己家：“妈妈有话跟你说”。
担心地看向莫琰，他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此刻一定需要有人陪伴吧。
推开妈妈的手：“妈，莫琰现在需要我，十年里我不能陪着他，现在，我想在他身边”。
说完就跑到了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他：“怎么，老婆都不要了，想一个人回家吗？”
莫琰转过身，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狗般无助，他默默地抱住我，没有说一句话，看到他这模样，我忍不住泪水肆虐，莫琰还是感受到了我的微微抽泣，帮我擦拭着泪水：“傻瓜，哭什么，我没事，你别哭啊”。
忍不住抽泣地说：“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一路上，我们牵着彼此的手，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我看向车窗外，天空深处黑暗笼罩，无情吞噬着每个孤独的灵魂，此刻的莫琰，正是它喜欢的盘中餐。
回到家，就像之前我们彻夜长谈的那个夜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而我也明确的告诉莫琰：“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谁也不能耐我们何，老公，你的身边，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以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我只要你，只要是你，都好”。
莫琰深沉地说：“老婆，你真不在意吗？那是除了你以外的意外，虽不是我意，却还是发生了”。
不愿掩饰：“怎么可能会不在意，是个女人都会在意的好吧…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就原谅你啦，比起在意我更在意你，回国能再次遇见你，让我燃起了希望的光，不管什么意外我都不会再因此错过你，对我而言你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我很高兴，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并且让我知道十年里你并没有忘记我，所以，莫琰，没有必要因为那些无聊的事不高兴”。
莫琰失望地说：“我不高兴的是那个一出现就否定一切的人”。
躺进他的怀里：“莫琰，或许他也有自己的心病吧，他跟我妈妈应该有一段不好的故事，等我明天去问问，一切就能知道答案了”。
莫琰摸着我的头：“又不叫老公了？”，摇着头接着说：“你妈妈都可以为了你让步，他亏欠了我二十多年，居然都不能为此让一步，我只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除了心疼好像也只有默默陪伴着，我们都无可奈何的出生，是唯一选择不了的，对于莫琰父亲的不认可我也有些伤心，明明我们披荆斩棘，是想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却卡在了至亲这。
突然起身跑到楼下拿了几瓶威士忌、酒杯和冰块：“忘记所有的不开心，不醉不休吧”。
对于无解的事情，酒精是最好的选择，麻痹神经，强制入睡，甚好，可我忽略了，我哪儿是莫琰的对手，醉倒后被莫琰安置在床上后，他又对着无尽的黑夜不知喝了多久，待我早上醒来，他还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地上全是空了的酒瓶子，看着他厚重的黑眼圈：“你是一夜没睡？”
他苦笑着说：“老婆，你这拿的酒不对啊，喝不醉怎么办？”
突然，心口好像被压上了重石，是说不出的心疼，他是经历了怎样的一晚？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没多久就倒下了，早知道就喊上何欣和程稞了，该死…
莫琰抱着我坐在了他腿上：“这是什么眼神看着我？”
“莫琰，对不起，我…”。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我老婆永远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