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厌
大景六百四十二年，元景十四年，初秋。
大景王朝都城，玉京下辖青山县，平安巷子。
刚入秋，风中多了几分凉意，昨夜秋雨下了一夜，更是让道路变得泥泞起来。
余厌抽了抽鼻子，颇有些不舍的从温暖的被窝中起身，洗漱一番之后将衣衫穿戴整齐。
俊俏的面容有些苍白，两道浓眉如剑，可这眉毛下偏偏生着一双满是女相的桃花眼。
轻轻咳嗽几声后，余厌伸手取下墙上的蓑衣。
入秋之后多雨，现在这副虚弱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一场大雨劈头盖脸的浇下。
锁好门，腋下夹着蓑衣的余厌，挑拣着干净的路面向巷子外走去。
这具俊俏虚弱的身躯中，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
原以为来到这个类似熟知历史中的封建王朝，最忍受不了的是没有网络和手机等物。
但用这具身躯生活了十多天，余厌才发现，最难忍受的是卫生环境。
青城县虽归皇城京兆尹统辖，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
居住的都是白身的升斗小民，居住环境和卫生实在是差劲。
随地大小便已是司空见惯，本以为秋雨能将这污秽的街道冲刷干净。
没想到一场大雨，反而是将平日里藏在暗处的污秽冲出来。
脚下尽是发黄发暗散着恶臭的浑水，余厌仰头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再看路时，已经屏住了口鼻。
“可恶，纵然没有弃灰于道者断其他手的律法，但起码也应该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吧。”
“这么好的农肥，怎么就这样浪费了。”
就在余厌屏住呼吸，想走快点离开平安巷子时候，一户人家的大门从里面推开。
睡眼惺忪的中年汉子，手里提着一桶家禽的粪便出来。
抬手一扬，粪便落在满是雨水的道路上，混浊污水溅起，星星点点，落在余厌的长衫下摆。
余厌嘴角一抽，这衣衫，前面刚洗过，今天新换。
“余哥儿，早啊，上值呢。”
余厌勉强一笑，“是啊，曾大哥，就指望着那点俸禄，养好这副身体，可不敢耽搁。”
一边说，余厌一边捂住嘴，轻轻咳嗽几声。
穿越而来的余厌，几乎面临着天崩开局。
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亲人，自幼是个病秧子，为了养病，几乎是将家里吃穿。
幸好从小聪慧，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加之父亲临去世之前，在衙门中为他谋了一份差事，得以吃口皇粮。
不然这风都能吹走的身子骨，连做工吃饭都是问题。
提着粪桶的男人姓曾，名曾浩，是余厌的隔壁邻居，也算是自小看着余厌长大。
他扔下手里的粪桶，想要走过来替余厌拍背，但似乎又想到自己手刚提过粪桶，于是便止住脚步。
“余哥儿，这月休沐记得跟大哥说，大哥养的鸡出栏了，给你两只补补身子。”
曾浩平日里在市场贩卖一点鸡鸭等畜类，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
生活也算拮据，但对余厌未曾吝啬过，时常送去一两只鸡鸭，给他补补虚弱的身子。
余厌心中一暖，但脚下的污水，以及弥漫在鼻间的恶臭，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真心谢过曾浩之后，余厌快步离开平安巷子，向着衙门走去。
曾浩提起自己的粪桶，一只大鹅扑腾着翅膀想要出门，被曾浩一粪桶敲在脑袋上。
“好畜生，三鹅顶一猪，吃了我这么多粮食，你还想着跑。”
……
来到县衙，余厌熟练的点卯上值。
他的差事是在县衙证物库的主事，算是个小吏，也彻底断绝了他科举做官的道路。
况且这具身体也是真的经不起折腾。
县衙证物库主事，职责便是将青城县各种案件的证物附上说明归档，方便取用。
这是个很轻松的差事，即便是这样，余厌做起来也颇为费力。
这具身体的羸弱，到了一种只有一口气吊着的地步。
提笔写写字，都要写一会休息一会。
摆在余厌眼前的两个难题。
一是将这身体养好，不然余厌怕自己活不到三十，而是钱，赶紧换个住处。
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钱字，养身体也要钱，搬家也需要钱。
可每月俸禄，除了一口吃食，其余大部分，都花费在药铺，抓药来吊住这口气，要停了，估计这口气也就没了。
余厌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睛眯了起来。
穿越之前是个缺钱的穷屌丝，但起码有副好身体，现在穿越了不仅缺钱还是个病秧子，这不如不穿越呢！
穿越来的十多天，他一直在熟悉这具身体和当下的环境，没敢太折腾。
还有四天，就到了发俸的日子，到时候手中有钱，应该谋取一条来钱的路子。
不然这样下去，与慢性自杀无疑，每月那点银钱，刚好吊住这口气。
只有将身体彻底养好，才能做许多事。
但这来钱的路子，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此方世界，靠着烧沙子做玻璃，熬猪油做肥皂，肯定是行不通。
在这十多天的观察当中，高门大户当中已有替代品，这并非稀缺玩意。
就算是稀缺品，自己无父无母，手里有这样的技术，这青山城的豪强士族，不得把自己榨干吸油，强取豪夺这技术才怪。
就在余厌苦恼怎么挣钱的时候，躲藏了几天的太阳，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天上。
一开始，没人在意太阳的出现。
直到不知道何处有人喧哗，很快整个青山城都沸腾起来。
秋雨吧嗒吧嗒的落下，但高天之上悬着一轮孤日。
这轮太阳并不刺眼，如同日食一般，暗沉发黑，抬头便可以肉眼直视。
正在休息的余厌，听到了县衙中的吵闹，起身出门查看。
此时和余厌一样，在县衙办公的人都已走出房门，仰头看向高空。
余厌看见，在这秋雨天里，天上竟有日食现象，出现了一轮黑日。
再细看，这轮黑日中，好像有一道身影在其中。
余厌心中惊骇，大日之中，怎么会有人影？
两只瞳孔之中，大日以及其中人影放大，填满余厌的瞳孔。
双眼一翻，余厌直接昏了过去。
……
元景十四年初秋，天现黑日，其内似孕育一人，各地大乱。
有人说此乃天狗食日，那是天子无德，不吉之兆。
很快讨论这些的人神秘消失，人们也渐渐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