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峰回路转
月仙子一句话便将责任完全推给了古异，想以此来维护令狐。
在她看来，这是为了令狐好。
毕竟只是一个筑基期弟子，弃了就弃了。
然而她没想到，令狐比她预想得要坚定得多，毫不领情道：“绝不可能！老夫还是那句话，要说我不守规矩，拿出证据来！”
清虚子冷笑一声道：“令狐师兄，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此事显而易见，古异的修为就是证据！如今距离禁地试炼才过去了几个月，他就拥有了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若不是提前隐藏修为，又是什么？”
令狐嗤笑一声道：“对别人来说不可能，可对我这弟子来说，便是可能！”
清虚子神情一滞，完全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令狐还嘴硬。
这已经妥妥的是在耍赖了。
他强忍着爆发的冲动说道：“既然师兄不愿承认，那便按照我先前所说，让你这弟子发下天道大誓，说他未曾隐藏修为进入试炼。未曾残害灵兽山弟子，他可敢？”
清虚子一边说着，目光看向一旁的古异。
古异当即一副受惊的模样，朝令狐身后一躲，看起来心虚至极。
清虚子见状嗤笑道：“果然做贼心虚！”
令狐神色有些意外，看着古异那心虚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好似明白了什么。
但紧接着，他便再度硬气起来，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对清虚子吼道。
“清虚子，你以为天道大誓是什么？那是能随便发的吗？”
清虚子却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道誓言而已，你这弟子若当真问心无愧，又何惧区区一道誓言？说到底，不过是你心虚而已！”
令狐怒道：“老夫有什么好心虚的，既然你要发誓，那便由老夫来发誓！”
令狐这话一出口，众多长老们纷纷一惊，连呼使不得。
古异刚刚那心虚的样子根本就已经跟招认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虽然想逼一逼令狐，但绝不敢逼死令狐。
月仙子更是大惊失色，忙制止道：“师兄，不可！”
随即满脸愤怒地看着古异说道：“小子，枉我看在你师尊的面上还赐你丹药。你若还有几分良心，便自己站出来，别连累了你师父！”
古异无语至极。
这帮老徐娘的月仙子都这把年纪了，没成想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也不知自己师尊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美人恩不去享受，愣是一个人单了九百年。
古异哪里知道，令狐之所以不接受月仙子的情谊，也是情非得已。
作为黄枫谷唯一的元婴修士，令狐不仅是火属性天灵根，更是纯阳之体。
这体质修炼起来进境极快，乃是数一数二的修炼体质。
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
那就是一旦破了纯阳之身，修为就再也无法寸进。
年轻时的令狐面对月仙子的痴缠，也曾对她动过一些念想。
但为了修行大业，他不仅强行忍住了七情六欲，更是修炼了《太上忘情》这门心法让自己情欲尽丧。
直至最近百年，令狐察觉到自己的潜力已至尽头，再难寸进，才开始重温起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
然而彼时的他已然行将就木，纵然想跟月仙子再续前缘，也无心无力了。
如今令狐孤家寡人一个，是把古异当孙儿看的。
不仅仅是看重古异的天赋，更是看重他的性子。
古异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平日里虽然看似对自己毫无尊敬，但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爱和尊重。
该发脾气发脾气，该撒泼撒泼，该卖乖就卖乖。这不正是孙子对爷爷才会有的态度吗？
这是令狐从未在红拂几人身上体会到过的东西。
月仙子虽然一直在维护他，但话里对古异的落井下石终究让他有些恼怒。
说到底，令狐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古异这一路走来的表现太过匪夷所思了。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徒弟有真材实料，哪怕只有炼气也能横扫各派试炼弟子。
但他突破筑基并巩固修为的速度实在有些超乎寻常。
令狐不敢赌。
万一呢？
万一古异提前突破了呢？
万一他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呢？
令狐宁愿古异身上有秘密瞒着自己，也不敢真的让古异发天道誓言。
对修士而言，天道誓言太过重要了。
即便是问心无愧的人，对此也大为忌惮。
况且刚刚古异那心虚的样子，令狐也看在眼里。
虽然对古异这虚荣的小动作，令狐有些不高兴。
但自己收的心尖子，跪着也要宠下去。
此时令狐已经铁了心，以自己发誓来噎住众位长老，用耍赖的方式把这事儿强行糊弄过去。
古异看着令狐这护犊子的疯狂模样，心里感动至极。
他是真的没想到令狐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在自己的计划开始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令狐误解甚至抛弃的准备了。
没想到即便自己几乎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令狐依旧霸气护犊子，甚至还为了自己耍起了老赖。
不过也正因为令狐这一番操作，让清虚子和各派长老当场破防。
他越是回避，就越是坐实了古异违规的事情。
争来争去，众人便觉得令狐根本就是在倚老卖老，故意耍无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令狐笃定自己挡在前面，这些人便不敢再为难自己。
强者很多时候是不需要讲道理的，强者本身就是道理。
然而令狐终究低估了清虚子的刚正和菡长老的决心。
担心清虚子真的被令狐逼得打退堂鼓，菡长老转身对着清虚子拱手说道：“师叔，还请您为师侄做主……”
清虚子本就因为令狐的老赖行为而正在气头上，见菡长老一脸悲戚，掷地有声道：“菡师侄放心，今日这事，贫道管定了！”
“牛鼻子！你今日非要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对于清虚子这样的愣头青，令狐也是极为头疼。自己都开始倚老卖老耍无赖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趣。
“令狐师兄，师弟我向来如此，你第一天知道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看着彼此，眸子里都隐隐有怒火迸发。
灵兽山菡长老见情况僵持，再度跳出来带起节奏。
“令狐师叔，这小贼如此心虚，摆明了是不敢发誓。今日纵然您仗着修为强大压下此事，我等也必然要回门内向老祖禀报此事。”
令狐眼神看向菡长老，眼神犀利，怒道：“你叫谁小贼！”
这一声怒喝振聋发聩，将菡长老接下来要说的话生生给吓得吞了回去。
令狐又抬头看向各派长老，质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各派长老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令狐的态度坚定得让他们出乎预料。
如果说再刺激一下，说不准真给这老头逼死了。
这些寿元将近的老怪物一个个脾气都怪异得很，他们可不想没事找事触霉头。
清虚子见到各派长老一个个犹豫不已的模样，直言道：“你们有话直说，今日我在这里，就不会让是非蒙尘。”
“你！”令狐看着清虚子，双眼瞪得老大，恨不得上前跟对方撕起来。
而各派长老们，也在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纠结后，一个个表态让令狐交出古异来。
令狐看着这一个个铁了心的各派长老，一时间竟然有些无力起来。
倏然见，他心一横，脸上露出一抹决然的神色道：“既然各位非要我黄枫谷给一个交待，那我宣布，我黄枫谷放弃未来六十年代所有公共灵石矿脉资源、秘境资源、天材地宝资源的分配额度，同时镇守越国与慕兰边境的弟子人数我黄枫谷增加三成。”
“师兄！”
“师父！”
一瞬间，月仙子，以及红拂三人纷纷出声想要阻止，却被令狐抬手阻止了。
“各位，可还满意？”
听到令狐所说的补偿，各派长老纷纷吸了一口凉气，都觉得有些没缓过来。
令狐此举，等同是放弃了一整届试炼的所得，让黄枫谷的发展直接延后了六十年。
而这等让步，仅仅是为了一名筑基期的弟子。
一时各派长老们纷纷开始猜测起古异和令狐之间是否有着别的什么关系。
古异也是微微张着嘴，有些受宠若惊。
令狐维护他的决心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感受到场上的氛围已经有了几分“五大派逼死张翠山夫妇”的味道，古异一声轻咳，在背后拍了拍令狐的肩膀。
眼下事情已经闹得足够大了，时机成熟，没必要沉默了。
后者浑身的气息陡然一松，整个人都暴戾之气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师尊，既然各位长老不愿罢休，那请容弟子辩解一二吧。”
令狐看着古异，表情不喜不悲，似有些犹豫道：“天道大誓岂是儿戏，一旦发下，你的前程就到此为止了！”
令狐那苦口婆心的模样，本是极其严肃和令人感动的。
可古异此时看着令狐的样子却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他正了正颜色，眼角带着一抹笑意对令狐安慰道：“师尊放心，发誓这事情，我业务熟的很。”
令狐一愣，对着古异重新上下打量起来。
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一副笑看一切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忐忑和心虚。这才是他以往见惯了的古异啊。
莫非？
令狐心里突然一动，对着古异传音道：“老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师？”
古异嘿嘿一笑，随即便传音将血色禁地里灵兽山投靠魔道扰乱禁地试炼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跟令狐交待了一番。
原本为了不让剧情偏离原着太远，以至于世界发展超出自己的预判，古异并没有打算把这事情说出来。
但如今有支线任务在，适当地调整一下优先级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韩立的主场在未来的乱星海，天南新手村的生活哪怕偏移一些，也无伤大雅。
令狐闻言震惊不已，看着古异坚定的眼神，瞬间就明白，古异刚刚装聋作哑是故意的。
他环视四周，目光刻意在菡长老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对古异说道：“老六，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开口，今日有为师在，保管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古异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声叮嘱了一下令狐：“师尊放心，今日我不仅要揪出灵兽山，还要扬我黄枫谷威名，让七派联手共抗魔道！”
令狐白了古异一眼道：“瞎操什么心，你现在最紧要的是修炼，要在三百年内晋级到元婴期，其余的事情，你最好少掺和。”
古异听到令狐的话，神色微微一怔。
令狐的话等于变相告诉古异，自己的寿元已经只剩下三百年了。
对于这个小老头，古异心底里还是十分舍不得的。
不过自己有万寿丹这个王炸在手，只要找齐药材并加以培植，古异相信自己还是能留住令狐老头的。
虽然对于结丹期以上强者来说，一枚万寿丹仅能增加一到两年寿元。
但如果能量产，一千颗一千颗的吃，效果应该还是杠杠的。
师徒俩小声嘀咕了一番后，古异走到令狐身前，眼神平静地从众长老脸上一一扫过，神色间无半分惧色。
说来也怪，在场的长老个个都是结丹期以上的强者。
可偏偏被古异的目光扫过时，这些长老们一个个只觉得心陡然一提，似乎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似的。
场面竟然在一瞬间安静和压抑了下来。
各派长老被古异妖兽一般地目光看得心底里发毛，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讨伐之言竟然一个个都被憋了回去。
同时，他们心中也开始忐忑起来。
直觉告诉他们，似乎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在场面安静了两三个呼吸后，古异突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随着这阳光的笑容撒下，场面瞬间又不再那么压抑了。
各派长老一个个不自觉恢复了呼吸，神色各异地看向古异。
而古异则一边悄悄运转起灵妙大法的运转，一边温和地开口道：
“各位长老前辈，血色禁地是七派共同管辖所有。若是真有贼子作奸犯科，扰乱试炼，那我们七派任何一派都是无法容忍的。所以各位前辈的委屈和愤怒，晚辈完全理解。为了打消各位前辈疑虑，晚辈这便发下天道誓言。”
一边说着，古异浑身真元激荡，一阵阵汹涌澎湃的灵力波动散发而出。
场上一众长老们纷纷被这强悍道灵压惊住。
这等灵压几乎已经不在他们之下了，若是出现在结丹修士身上倒不足为奇。
而古异只是一个筑基期修士，有目共睹。
众长老面面相觑，一个个开始怀疑古异是否真的是有过人的本领，而非压制境界才赢得试炼的。
古异无暇顾及众长老的反应，左手指天，以真元呼应道。
“天道在上……”
随着古异话音声响起，天空瞬间传来一阵嗡嗡地响声。
好似有什么莫大的存在看向了这里。
一瞬间，包括三位元婴期老怪在内的场上众人都感觉到灵魂一阵战栗，自己卑微如同蝼蚁。
台下数万弟子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异象震惊， 原本嘈杂的场面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全场只听得到古异那以真元传出的誓言：
“筑基初期修士古异以真灵起誓！我参与禁地试炼时，为炼气圆满修为，于禁地试炼结束后月余，方才突破筑基期。若所言有虚，当受万劫加身，不入轮回，真灵不得解脱，直至消陨！”
随着古异誓言起落，天上再度响起一阵嗡嗡声。
而那笼罩着众人的怪异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众长老纷纷松了口气，转而一个个目光复杂地看向古异，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明明就在刚刚，这小子还一副怂的要死的心虚模样。可一转眼就突然变得这么放得开。
甚至还发出了让他们一听就觉得毛骨悚然的可怕誓言。
一般人最多也就压上一身修为，给自己留条后路。
再凶狠一些的则许个身死道消，这样就算被逼急了好歹还能兵解轮回。
可古异倒好，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直接把今生来世的路通通堵死了。
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诉说誓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替仇人发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
原本在他们眼里已经坐实的事情，居然还有这种转折。
随着古异这一道誓言发下，先前他们所有的愤怒和斥责全都成了笑话。
而令狐适才许下的补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各派长老们脸色都有几分失落。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不仅如此，刚刚他们一个个表态表的如此坚决，几乎将令狐给逼上了绝路。
这会儿峰回路转，怕是得反过来给令狐一个说法了。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古异有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他们一个个趟浑水。
原本他们借着古异在禁地坏了规矩的事情做文章，令狐还不好说什么。
可眼下古异自证清白，洗脱了嫌疑，这些长老们才发现。
我摊上事儿了……
我摊上大事儿了……